第二十三章拨款
综上所述。
王翦与蒙骜的行为，其实非常合理。
但·····墨君还是隐隐感觉有一点不对劲。
因为前不久墨君刚刚捞了四十万金币，现在治粟内史府并不特别缺钱，凭借王翦与蒙骜的身份，他们两人要是正常来调配行军粮，治粟内史府的其他官员，应该没有胆子拒绝才对。
“他们想要多少粮食？”
思索片刻后，墨君突然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听到墨君的问题，刚刚还满脸淡然的蒙骜与王翦，表情顿时微不可察的凝固了一秒。
至于前方的守职官员，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墨君身后的王翦和蒙骜，随后才畏缩着开口道：“蒙将军要了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十万金币。”
“王将军······王将军要了一百万石粮食，五万金币。”
听到守职官员报出的数字，墨君眼皮子猛地一跳，嘴角也是忍不住抽搐起来。
好家伙。
这两个老不修打听的还真够清楚的啊！
两个人加起来，不多不少，刚好把他前段时间捞到手的四十万金币，一扫而空。
难怪这两个家伙闹了这么长时间，治粟内史府的官员也不敢给粮呢！
这要是给了。
治粟内史府直接就成一具空壳了。
墨君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万一没忍住把他们给揍了，这两老货绝对会当场躺在地上，讹诈自己手上的粮食，不值当。’
好一会儿。
待到墨君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才缓缓开口道：“先给蒙将军拨款一百万石粮，五万金币，顺便再批一万五千石盐。”
听到墨君开口，身后的蒙骜也闭上了嘴巴。
毕竟他之前狮子大开口，也不过是为了后面讨价还价更方便而已。
而现在墨君一张口，就给出了这么厚道的拨款，蒙骜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万一那小子待会儿后悔了怎么办？
正常来说。
战争拨款并不会一次性到位，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按照三个月、半年期、一年期这样的战争时限，根据战争结束时长，分类分批进行拨款。
一来规模太大的军粮放在前线，不够安全。无论是运输还是军队进退时，都不方便。
二来就是因为曾经的秦国太穷，若是前线一次性拨款到位，那么后方的秦国压力就太大了。
本来这次蒙骜领二十万大军出征，正常情况是按照半年期进行拨款，可现在墨君拨给的粮款，都已经快要接近一年期的款项了。
蒙骜自然无话可说。
当然了。
这些仅仅只是军粮军备的款项而已。
战争的烧钱速度远超常人想象，除了粮款军备。征召徭役的工钱，战后的封赏······这些目前秦国压根都拿不出来。
不过问题不大。
军功爵制度的存在，就是为了搞定这些问题的。
只要到时候能打胜仗，这些都可以从敌方的领土中缴获。而要是打了败仗，自然什么都没有。
听到墨君这么大手笔的拨款，面前的守职官员也是愣了一下，不过考虑到墨君才是这里的老大，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他听见最后‘一万五千石盐’的拨款后，守职官员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句。
“大人，盐款的调配，好像并不属于我们管理。”
“以后就归我们管了。”
墨君随口道。
守职官员：“？？？？？”
“至于王将军······”
调配完蒙骜需要的军款，墨君又看向王翦，只见此时的王翦，一张老脸满是谄媚，笑的跟躲枯萎的老菊花一样。
见此，墨君也只好无奈的挥挥手，道：“给他也调配五十万石粮食，八千石盐！”
王翦听到前半句，一张老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深邃起。
可突然间，墨君的话语戛然而止，王翦一呆，下意识道：“就这？没了？”
墨君瞥了他一眼，道：“怎么，嫌多？”
王翦连忙甩着脑袋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的钱呢？”
墨君淡淡道：“我说王将军，你现在戍守边境，又没什么仗打，要那么多钱干嘛？再说了，大秦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有盐有粮食就不错了。”
“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把治粟内史府的拨款退回来。”
“不可能！”
墨君话音刚落，就见王翦断然道：“进了我老王手里的军粮，还从来没有吐出去的道理。没钱就没钱，只要有盐有粮，其他的大不了老夫自己抢。”
说完这番声正言辞的话语，王翦转身便拉着蒙骜离开了治粟内史府。
不过谁也没有看到。
就在王翦与蒙骜刚刚走出治粟内史府没多久，原本王翦脸上那副‘愤愤不平’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好似狐狸般的笑容。
“怎么样？蒙老头，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子绝对是个人才，他搞钱的本事，可比上一任治粟内史那个废物强多了。”
“确实，老夫自入秦以来，还从来没打过这样的富裕仗。”
蒙骜抚着胡须，脸上也是难得流露出一丝笑容。
若是此刻有外人看见蒙骜与王翦的关系，恐怕会大吃一惊。
毕竟如今整个咸阳都知道，蒙氏一族与王氏一族关系不合，除非是有公事，否则蒙骜与王翦几乎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然而此时从蒙骜与王翦的对话来看，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关系不合的样子。
事实上。
蒙氏一族与王氏一族在朝堂上确实互为对手。
可要是因此就导致双方关系不合，那也未免太小看王氏一族和蒙氏一族的气魄了。
之所以咸阳中会传出蒙氏一族与王氏一族关系不合的绯闻，实际上正是这两大家族自己在背后操纵的缘故。
原因很简单。
这也是‘为官之道’的一种。
自吕不韦倒台后，如今秦国拥有兵权最多的两大家族，就是蒙氏一族和王氏一族。
若是这两个在秦军中拥有惊人威望的家族关系太好，伱要是秦王，你会怎么想？
······
另一边。
治粟内史府。
待到王翦与蒙骜离开，守职官员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朝着墨君试探开口道：“大人，今天拨给两位将军的款项，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无妨，不久后‘新粮种’将会成熟，而且国库将会有一笔新的税款进账，如今多拨一点粮款也无伤大雅。”
蒙骜与王翦合伙在自己面前演的这场戏，墨君自然不可能完全看不出来，只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已。
说到底。
这笔粮款拨给的真正对象，不是蒙骜和王翦，而是大秦数十万将士。
墨君也曾在军中待过，对于秦军的后勤自然也有一定了解，以前没有能力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了能力，他总不可能继续看着几十万秦国士兵饿着肚子上战场。
再者说来。
随着‘新粮种’逐渐成熟，以及之后的‘贩盐生意’展开，秦国的国库也会逐渐充盈起来，以后这方面的压力自然会减少许多。
解决完蒙骜与王翦的军粮拨款，墨君又在治粟内史府处理了一下这段时间积累的一点事务，随后便离开了此地。
······
第二日。
一封来自咸阳宫的诏令进入昌文君府邸。
没有人知道这封诏令的具体内容，不过根据某些小道消息，当天接完这封诏书之后，昌文君一夜之间砸坏了半个书房。
而且不久之后，就有人发现原本归属于‘少府’的‘盐权’，竟然逐渐转移到了治粟内史府的手中。
这样的改变，瞬间使得整个咸阳都陷入了震动之中。
谁都知道。
隶属九卿之一的‘少府’，最大的权利其中只有两个。
一是辅助解决王宫事务的权利。
这一项权利看似和下人差不多，实则却是与秦王亲近的好机会，历代以来，凡是位列‘少府’的官员，无一不是君王最信任的人之一。
二便是这‘盐铁’之权。
作为官方经营的‘盐铁’之权，在秦国就是光明正大的垄断生意，这样的生意，哪怕只是从指缝里稍微流出一点油，都足以把寻常人吃的肚满肥肠。
然而昌文君‘解决王宫事务之权’，早在当初南郡之事结束后，就已经被秦王嬴政剥夺。
现在更是连‘盐权’也被拿走。
如此一来。
昌文君执掌的‘少府之权’，基本上就剩下半具空壳。
原本南郡被墨君一举屠杀二十七家贵族之后，昌平君和昌文君的钱袋子就已经漏了一个大洞。
现在盐权再一丢。
这个钱袋子已经不单单是漏了一个大洞的问题，而是直接被剪断了一半。
可想而知，这将会对昌平君和昌文君造成何等巨大的打击。也难怪接到诏书的当天晚上，昌文君会一举砸坏了半个书房。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是，当今秦王如此压制昌文君的权利，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对于昌文君······乃至是‘楚国外戚一脉’早已心有不满？
相比昌文君与昌平君本身的损失。
这一点才是更值得整个秦国朝堂其他官员关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