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去做一个异类吧!

李阅不敢与米尼米妮交流,生怕引起老学者的警觉;但又不敢太过于放肆地感知桌上那一枚刻印,继续缓缓翻译着《凯历259年贵族名录》。

显然老学者的行为并非因李阅的变化而起,那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也印证了……这位老学者每天誊书时都会做这件事,脑灵们似乎见怪不怪。

只要不会暴露自己“杀戮杯胜者”这一事实,引来欧基布基的话,李阅就不会过于紧张。

【当前对象——状态:亢奋/满足……】

是个自虐狂?

不对,桌上那枚刻印绝对有猫腻……李阅甚至放弃了用恶魔图鉴去解析书魔,而是专注地体察老学者的思维,于那一片意识之海中寻找他的目的。

【仪式开始,缓缓地、不露痕迹地……盗取脑灵的生命……盗取小恶魔的生命……】

李阅仿佛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降临此间,稳稳地将一众脑灵与米尼米妮包裹,但是展开意念后发觉只是自己的错觉,此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其他的脑灵也没有感知到什么。

仪式开始?利用书桌上的某种刻印加上自己的鲜血,来盗取脑灵和米尼米妮的生命……这就是老学者坚挺地活到72岁高龄的奥秘?

就算脑灵的寿命是50-500年,也架不住您天天这么薅吧?更何况米尼米妮才20-50年……

李阅刚刚升起一个念头,马上想起藏书库做翻译的脑灵基本活不到那个岁数,老学者如此作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倒是那仪式颇为灵性,居然还能有这种功能,直接偷寿命?

【脑灵……小恶魔……卑微的魔物……盗取它们的生命……逃离这里……回到王都盗取更多!生长吧人类……在我缺席的时间里尽情生长……然后成为我的养分……伴吾君临……】

老学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内心戏深深震撼了李阅的灵魂,李阅感知着他老迈而稳定的手、微微颤抖着的眼瞳、伟大的鸿鹄之志,仿佛看得到他臆想出的那个世界,那个臆想中的血红伊甸园。

这是失了智么……

李阅突然能够理解老学者的心情——在魔王城经历过这一切后,很难不崩断内心的弦……可能是某一天,老学者在某部恶魔典籍上读到了这个仪式,也可能是偶然在书桌上发现了刻印的妙用,于是把未来全部寄托于此,追求更长久的永恒……

李阅觉得假如自己和老学者身份对调的话,可能也会跟他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惜,偷我的命,肯定不行——李阅思绪发散片刻,突然坚定了要找机会干掉老学者的心。

米尼发觉李阅的动作变得迟缓,突然抬头看了李阅一眼,夹杂着疑惑的情感。

“专心干活。”李阅怕引起老学者的注意,安抚了米尼一句叫他不要出声,同时转回了正常的翻译频率,伪装一个勤恳工作的脑灵。

老学者看了李阅一眼。

米尼撇了撇嘴,还不忘在递下一本书的时候,快速在嘴边画了个叉表示服从。

感知着老者的状态,李阅毫不怀疑只要汇集念力,照着他的心脏或者大脑来上一记灵魂冲击,就能把他送上西天……

那样也相当于自掘坟墓了——藏书库是脑灵的栖身之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放弃这一身份,不然很容易就会被欧基布基找到……

至少要躲过这阵风头——李阅虽然不知道欧基布基已经找到了奴隶主寻人,但依旧相信这位输了钱的恶魔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想罢,李阅决定忍耐,忍到能够不留痕迹解决掉面前的老学者。

【恶意+14+17……】

恶意无绝,李阅甚至都分不清是来自眼前这位老学者,还是大厅中所有的奴隶学者,但很满足地享受着不断收获恶意的感觉,并牢牢记住了其他四十几位奴隶学者的外貌轮廓。

老学者没有发觉李阅内心的变化,如同往常那样,发动了仪式后奋笔疾书,很快填满了桌上的纸张;李阅也早就调整好了状态,放下《凯历259年贵族名录》,传念米尼米妮拿出下一本。

米尼一手拿出新一本《火焚谷之旅》,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翻译好的纸张,远远地伸到藏书库大厅正中书魔的所在。

不仅仅是李阅这一组,别组翻译好的纸张也都由米尼米妮汇总到书魔那里——只见书魔书页微微开阖,然后狠狠扣住了递过来的纸张,却又恰好漏过了米尼米妮们长长的手指,仿佛练习过千百遍一样。

扣起后再打开,数本由恶魔通用语翻译而成的书籍从书页中弹出,散乱地落在地上;游走几张大桌之间的米尼米妮们则熟练地抬起厚重的书册,迈开小步子,将其送向藏书的第七到第十二藏书室储存,完成了一整套翻译循环。

就这样,藏书库的翻译工作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脑灵们的生命缓缓流逝,恶魔图鉴中的恶意稳步收获,一个计划也逐渐在李阅的脑海中成型。

时不时,李阅会被同桌米尼米妮的眼神温暖到——他们好像很享受这种“一起工作”的感觉,眉间都带着笑,仿佛昨夜的喧嚣已过,日子又回归了平稳与康乐。

李阅望着两个勤勤恳恳的小家伙,传念赞美他们的同时,混乱中的本心更加坚定了——魔王城中会有比恶魔还不堪的人类,亦有单纯到令人忧心的小家伙……

那么有着魔物的身体、人类的内心、又正在绞尽脑汁企图消灭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去做异类吧,做一个混沌中释放凶狠、坚定中带有温暖的异类。

李阅放平心态翻译书籍,意念锁定书魔旁边的魔力沙漏,静静等待绿色变成蓝色,等待午休那半小时的到来。

……

菜地,187号牢房。

“奴隶主”博德科利腰间别着人皮与长鞭,牵着他的三只黑色巨犬,正不断在187号牢房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而这牢房,正是李阅此前被拘禁时的所在。

在“奴隶主”博德科利的身边并没有欧基布基的身影,只有一群数量上百只的蝇虫,此刻不断变幻着形态,看起来十分焦急。

嗅了片刻,三只黑色巨犬似乎找到了什么,在三个项圈的束缚下躁动不堪;博德科利挠了挠他的大胡子,裂开嘴角呼喝了半天,完全激起了三只巨犬的凶性。

“去吧!”博德科利信心十足地松开项圈,放三只巨犬去寻找他的敌人——这是他的常规操作了,堕落为恶魔前,就有不知几百个奴隶被巨犬找到、咬碎,最终勉强拼凑成博德科利腰间的整张人皮。

那人皮由几百张分属不同的皮肤拼成,束缚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远无法解脱。

但是从未出现过纰漏的三只巨犬……这一次在索敌上发生了一些分歧——跑出187号牢房的它们分三个方向跑开,一只跑去了菜地的深处,一只停留在187号牢房对面的左边囚室,最后一只跑向菜地的出口,路上还犹犹豫豫的。

“嗯?”博德科利很少遇见这种情况,知道三个小宝贝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他当然料想不到,是李阅幻化时连体味一并幻化掉,方才造成了一些些误导。

不过这一小段插曲很快解决——博德科利扯出腰间的人皮,不知对这些灵魂们许诺了什么,便在灵魂们的指引下,直奔“金库”的所在。

“呵呵……”博德科利三掌拍晕三个狗头,拎着跟上,嘴里嘟嘟囔囔,“畜牲还是没有奴隶好用……脑灵吗……正巧我的作品还少了块头皮……”

说着,博德科利挥鞭,抽烂了前方人皮的一小块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