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兔子

方知行走进一座山里。

周围遍布树木、乱石,偶尔听到鸟儿的叫声,但他环顾林间,却不见一个鬼影子。

方知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太阳的方位。

山里地形复杂,树冠遮天蔽日,走着走着,可能就会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走一段路,就做一个标记,传音道:“细狗,狗是很容易记住自己走过的路,对吧?”

“那当然!”

细狗顿时自豪起来,得意道:“猫记千、狗记万!我和你不同,我不需要刻意去记忆路线。猫和狗都是依靠气味来分辨路线,并不是依靠记忆中的路线。”

“那就好!”

方知行忽然觉得细狗重要起来,“万一我走迷路了,就全得靠你带路走出去了。”

细狗豪言道:“包在我身上吧。”

说话间,他跑在了前面,时而遛到一棵树下,时而跑到一块石头前,撒尿标记。

不觉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方知行一路爬上爬下,穿林过溪,走得双腿发酸,却没有发现任何猎物,不禁有点郁闷,冲细狗抱怨道:“你的狗鼻子到底行不行?好歹抓一只老鼠也行啊!”

“糙,你骂谁狗拿耗子呢!”

细狗也有点不爽,“这座山头是你自己选的,找不到猎物怪我?我只是一只可怜无辜的小狗啊!”

方知行吐槽道:“养你何用啊?还不如养一头猪!”

争吵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口哨。

咻~

咻咻~

很有节奏感,不似鸟叫。

方知行和细狗对视一眼,立刻住嘴,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不多时,方知行就看到四道身影走了过来,一眼认出他们是宋大爷,他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孙子。

宋家四位壮丁,全部出来打猎了。

他们和方知行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意外撞在了一起。

但方知行可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外,怀疑宋家人在跟踪他,小心翼翼躲着,做好了拉弓的准备。

“旺旺!”

突然,一条大黑狗窜了出来,冲着方知行和细狗所在的位置,一阵狂吠。

“黑子,咋了?”

宋大爷惊疑凝立,迅速抽出了猎刀,眯眼望向前方。

大黑狗吼叫不停,凶神恶煞。

方知行无奈的收起弓箭,开口道:“谁家的狗,叫什么叫?”

然后他假装提裤子,从大树后走了出来,看似是在撒尿。

细狗耷拉着耳朵,夹起尾巴,趴在草丛里,不敢露头,一个屁都不敢放,似乎非常惧怕那头黑狗。

“咦,大牛是你啊!”

宋大爷收起了猎刀,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打猎呢?”

见状,方知行满脸堆笑,揉搓着肚子,老老实实道:“肚子饿,出来碰碰运气。”

宋大爷了然,应道:“这里可没什么运气给你碰,猎物早就被杀绝了,你得往前走,至少距离村子十五里外,才有可能打到猎物。”

方知行咋舌道:“十五里开外,这么远?”

宋大爷点头叹道:“这年头,大家都没吃的,全跑出来打猎,见什么抓什么,就连癞蛤蟆都被吃绝了。附近十里范围内,啥都没有了。”

另一个人插嘴道:“而且,猎物比较多的区域在那边,被村长一家人给霸占了,我们要想打到猎物,只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

宋大爷的大儿子抬手指了指,脸上满是怨愤之色,那个方向正是赵大叔等人去往的地方。

方知行明白了,泄气般的叹道:“打猎太难了。”

宋大爷略默,提议道:“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吧,不管打到什么猎物,不管是谁打的,都分你一份。”

方知行连道:“算了,我还是别折腾了,挖点野菜回去将就一天吧。”

闻言,宋大爷没有坚持,只点头道:“行,那我们先走了。”

一行四人带着大黑狗离去。

见状,细狗这才畏畏缩缩的爬起身。

方知行鄙夷道:“至于嘛你,怂成这个样子!”

细狗叫道:“你懂个屁。”

方知行好奇道:“你也是狗,狗和狗之间能沟通吗?”

“沟通个屁!”

细狗郁闷的说道:“狗又不会说话,狗是通过气味、叫声、耳朵和尾巴的动作来判断另外一只狗是敌是友的。那头大黑狗是猎犬,不是宠物狗,凶得很,可能一口就咬断我的脖子了。”

方知行鄙夷道:“好歹是一条开挂的狗,结果还是这么废物。”

细狗怒道:“别说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好歹是开挂的男人,怎么见谁都像是老鼠见了猫?”

方知行哼道:“你懂个屁,这叫稳健!”

话音刚落,一人一狗忽然瞪大了眼睛,就见到不远处的草地上,不知何时冒出一只灰色兔子,旁若无人的吃着草。

“有兔子,好大一只!”细狗激动的传音道。

方知行屏住呼吸,脸上所有的表情迅速转变为绝对的冷静。

拉弓,射箭!

嗖!

二十余米外,那只灰兔身体猛地翻转,然后牢牢钉在了地上,四肢胡乱挣扎,却很快没了动静。

细狗撒丫子跑了过去,一看。

一支箭射进了灰兔的左眼里,贯穿过头骨,将其斜插在了地上。

精准狠!

十分致命!

方知行舔了下舌头,非常满意自己这一箭,满级学徒的实力不是吹的。

他走上前,先是回收箭矢,再提起了那只灰兔,试了试重量。

挺肥的,差不多五斤重。

“嘿嘿,早饭总算是有了。”方知行心情瞬间万分愉悦。

细狗欢快的跳起来,哈哈笑道:“快快,我要吃兔肉。”

“旺旺~”

突然,某处传来狂吠。

方知行心头一惊,立刻转过头,就看到一条大黑狗忽然飞奔了出来,径直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窝草!”细狗被吓得顿时趴在地上,噤若寒蝉,不敢动一下。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跑,越是跑反而越激发猎狗的凶性。

十米,八米,五米!

大黑狗飞速接近,太快了!

方知行眼疾手快,在极短的时间里,丢下灰兔,拉弓射箭,唰的射出。

“啊呜~”

大黑狗猛地往前栽倒,捈着地滑行,一路滑到了方知行的脚边。

方知行的箭精准的射在了大黑狗的眉心之上。

下一刻,宋大爷四人也跑了回来,看了看大黑狗,又看了看方知行。

一时间,气氛无比压抑。

方知行心跳加快,举起弓箭的手缓慢地放下,赔笑道:“宋大爷,这可不能怪我,你家的狗突然扑上来,我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出手的。”

宋大爷脸色阴沉,没说话。

但他的大儿子暴跳如雷,吼道:“大牛,你特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竟敢杀我的狗!”

他突然冲过来,拔出猎刀,举起,吼道:“我杀了你。”

方知行倒吸寒气,搭弓射箭。

嗖!

宋家大儿子浑身一僵,低头看了看胸口,一支箭贯胸而过,鲜血很快染红一片。

他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为惊恐,噗通跪倒在地。

“大明,我的儿啊!”

“爹!”

宋大爷目瞪口张,跑过来扶住大儿子,他孙子吓傻了,僵在了原地。

二儿子忙不迭举起弓,抽出一支箭,正要搭在箭弦上。

嗖!

一点寒光骤然射来,精准的贯穿了他的咽喉,然后他捂着脖子,直挺挺倒下。

鲜血透过指缝,欢快的流出。

“二明!”

宋大爷惊声尖叫,回头看着倒下的二儿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然后他转过头,握紧了猎刀。

可不等他站起身,就看到方知行以极其流畅丝滑的动作完成了拉弓射箭。

箭矢带着微微的弧度,嗖的射来,没入了他的胸口。

他仰面倒了下去。

“噗!”

一口老血喷出。

“爷爷!”他孙子彻底吓傻了,不知所措。

“快,快跑!”宋大爷表情扭曲,急声道。

他孙子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拔腿就要跑。

可他刚刚转过身,一支冷箭嗖然飞至,射中他的后背,从前胸窜出。

然后,他颓然倒地。

方知行神情一片冰冷,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过了片刻,他才放下擎举的双臂,走到了宋大爷面前。

宋大爷仰面朝天,双目死灰,已然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