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放大的香味｜进行中的进化（二）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大屏幕上。

尽管大家想要的结果大相径庭，有人要卜凡平安无恙，有人要卜凡死于非命，但是等待过程中的紧张、期待、忐忑如出一辙。

围绕卜凡三人，忽然平地里起了一股旋风，围绕他们绕了三匝，扩散于无形。

卜凡和初炫宇、窦浩然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凉意，滑过了他们每一寸肌肤。卜凡说：“我感觉不太好，走，快走。”

初炫宇和窦浩然也有些栖栖惶惶的感觉，跟在卜凡身后加快了脚步。

摘星楼第四十六层胡小虎公寓内，胡小虎已经吐出了嘴里的臭袜子，右手已经从绳子里挣脱。初炫宇和窦浩然始终下不了狠心，捆绑得有些松弛，又在胡小虎的指导下，不知情地留了活扣。

忽然，胡小虎闻到一股香气，很熟悉，他辨别出是他闻见过的卜凡三人的香味。他使劲抽动了几下鼻子，眉开眼笑自言自语：“时间到了，他们死定了！和我玩，就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时，在右手的帮助下，左手也自由了，然后用双手解开绑腿的绳子，站起身，活动活动麻木的四肢和躯体。他又抽动鼻子闻了闻，发现香味消失了。他急忙跑到窗前望出去，恰好看见不凡三人行色匆匆，走出摘星楼前的小广场。

他感觉不对，陷入沉思，香味怎么可能这么快消失呢？

大屏幕前期待暗黑城居民闻香而动冲向卜凡三人撕碎他们的人们，也察觉到了异样。

卜凡三人的周围，活动着一些暗黑城居民。他们有的人在走路，有的人在修剪草坪，有的人在叫卖小吃。忽然，这些居民不论做什么的全部在同一时间停住，使劲抽动鼻子，嘴角流下晶亮的口水，并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

可是十几秒之后，他们更加使劲地抽动鼻子，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撞，四处张望，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又过了十几秒，他们恢复了正常，走路的继续走路，修剪草坪的继续修剪草坪，叫卖小吃的继续叫卖小吃。

神使们还可以保持不动声色，褚宇轩、袁小国之流却沉不住气，大呼小叫起来。

“不可能，食材保全喷剂失效之后，暗黑城居民不是应该闻到他们的香味，便生扑他们吗？”初炫宇跺着脚质疑。

“不正常，这完全不正常！”袁小国嘴上说着不正常，已经用腕表状指南和牛洪涛连线了，“牛总，请马上查一下，是否有人篡改了食材保全喷剂的设置，快，不要挂，我立等你的消息。”

那边传来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牛洪涛作为靠技术上位的项目管理者，有着一个特殊嗜好，操控系统喜欢通过已经淘汰了无数年的键盘，并且必须是声音特大的机械键盘。

很快，牛洪涛回复说：“袁大国先生，关于食材保全喷剂的设置没有被改动的痕迹，依然是以前的设置。”

牛洪涛对袁小国的称呼，绝对没有调侃的意思，而是体现了特别的尊重。牛洪涛太看重袁小国，以至于称呼袁小国的时候，根本喊不出口那个小字，喊大字却极其顺口。

袁小国吩咐说：“那你继续跟踪调查，是否有人在别的方面做了手脚，一经查实，立刻通知我。”

牛洪涛恭敬领命：“请袁大国先生放心，任何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您。”

在一旁听着的张泽春和朱思远交换了一个眼色，暂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希望真有那样一个人，暗中做了一些有利于卜凡三人的小动作。

只要卜凡三人顺利跨越边界，到达苏城市地界，他们就安全了。可是，没有交通工具，卜凡三人靠两条腿走路，耗时太多，八个小时，足够发生太多不好的事。

张泽春想，如果让他们得到一辆观光车就好了，既能利用神奇白雾掩去气味，又能载他们尽早回家。

卜凡三人按照小野的导航，踏上了暗黑城五路，向东，向东，东方是苏城市的方向，是家的方向。

“咦？这是怎么回事？”朱思远忽然有所发现，急切地告知张泽春，“阿春……阿第九神使阁下，快看，大屏幕的边边角角，那里有什么？”

不止张泽春，其他听到朱思远话的人也望向了大屏幕的边角。

那里竟然挤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睛通红，嘴角流着口水，仿佛从饿鬼地狱出来的饿鬼。

袁小国操控画面拉出一个俯视远景，人们倒吸一口凉气，清晰地看到以卜凡三人为中心，有一个半径五十米左右的圆，向内空荡荡没有暗黑城居民，向外挤满了暗黑城居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不断有人从远处赶来，加入圆环中。

第一神使微微一笑说：“我猜到了发生这一现象的原因了，应该类似灯下黑。”

其他神使听了若有所思，没有发表意见。

张泽春悬心卜凡三人的安危，冲口问道：“这个灯下黑能不能一直存在？”

第一神使瞥一眼张泽春说：“难说，可能下一秒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会怎样？”张泽春关切地问。

第一神使笃定地说：“不难想象。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不出三秒，你的这三个熊孩子就渣子也不剩下！”

张泽春站起来，跳脚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神认定的特级珍稀样本！你们必须无条件配合我，我现在需要保全他，你们必须配合我。”

第四神使史署噗嗤一声娇笑，娇声说道：“哎哟，帅气的第九神使弟弟，你到现在也没看清形势呀！第一神使所有作为，都在规则之内，你大可不必老和尚念经似的提那三个无条件了。”

第七十七神使有些怜悯地插话说：“第九神使阁下，你看清现实吧！虽然我并不苟同他们的做法，但是很明白，他们敢这么做，早已把这笔账算得明明白白。怪只怪你成为神使的时间太短，没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自求多福吧！有用没用的，也为你的样本求求。”

张泽春心里悲凉一片。

怪谁？

怪荒原经不住诱惑背叛？

怪自己资历浅，太嫩？

怪其他神使老奸巨猾，太过狠辣？

究竟怪谁？

怪神给了自己这个神使位置？

张泽春心里一片茫然，第一神使忽然唤醒了他。

“第九神使，我刚领悟神所说的进化，出于对你培养出特级珍稀样本的尊重，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第一神使阁下，请讲！”卜凡心里隐约升起了希望。

第一神使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做出了将要长篇大论的架势。他说：“这场针对你的样本的危机，也是样本的机会，度过了危机，便会得到进化，如果度不过危机，样本便被抹除。对于你，也是危机，也是机会，对于其他神使也一样，只不过，你的样本成功进化，你功成名就，我和其他神使遭殃，如果你的样本被抹杀，你将随之而去，我和其他神使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可能一小部分神使已经厌倦了做神使的生活，盼着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关门大吉，但是绝大多数神使，还是不希望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关门，做了几十年的神使，再也做不来别的事。更何况还有千万人靠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养家糊口，他们更需要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屹立不倒。”

“不知道你身负好运还是厄运，刚坐上神使的位置，便搞出了顶级样本，即将把所有人的饭碗给踹掉。如果你成功，没什么可说的，成王败寇，你得到奖赏，我们这群人集体失业。但是如果你没有成功，不但你的样本被抹除，你和你的义工也将被所有人不容，将被彻底抹除。”

张泽春轻声问：“那荒原呢？”

第一神使说：“自然包括他。尽管他背叛了你，但是依然是你名下的源界义工。至于说与他接洽的牛总的信用问题，呵呵，和一个不讲诚信的人不需要讲诚信，这是他背叛你应该遭受的反噬！”

张泽春心里五味杂陈，回头看看满脸煞白的朱思远说：“不知道咱们的荒老师知道自己的下场后有何感想？”

朱思远想了想，忽然不怕了，笑了笑，悠悠然地说：“真是无聊啊！他可能要悔断肠子吧！可是我觉得我们还会无聊很久，不会那么容易死。我们的样本会进化成功。这个结果对荒老师来说，也是无聊的，他仍然没有好下场。”

张泽春被朱思远的话激发了强烈的信念，张口嚣张地说：“对！他们远远没到穷途末路，他们还有很大的胜算。”

第一神使轻哼一声说：“天真！不知所谓！你以为以前没人培育出特级珍稀样本吗？有，必须有，但是，样本和培育他的神使，都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