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脸上只剩嘴巴的食客｜灵魂附体式体验

恍惚之间，卜凡觉得身体一轻，飘飘悠悠地飞起，投入时空火锅之中。

天上细雨迷蒙，街上飘着各种颜色的雨伞。

卜凡站在街中央，没有打伞，时不时有一把伞从他头顶飘过，暂时给他遮住雨丝。他自下而上感觉到一阵阵凉意。

脑海中直接响起了一个男子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你现在是第八个被邀请者赵英贤，天龙八部星系摩呼罗迦星人。他是一个超级啃老族，从出生到33岁，33年间他只知道吃喝玩乐，没赚过一分钱没获得过一粒米，全靠父母拼命打工供养。自从他决定接受邀请，神的一束目光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此刻的他就是此刻的你。现在你在龙心城最繁华的街区，距离普禾书吧分店还有五百米。愿你能够顺利到达普禾书吧。”

卜凡好奇地张望，他希望看见一些异域风情，但是他失望了。

在任何星球上的任何一座城市里，凡是繁华地段，往往大同小异，林立的摩天大厦，奢靡的店招霓虹，密集的行人，琳琅的商品，逡巡人群中的地头蛇，东张西望的异乡来客……

不过，卜凡发现了一些不同，这里的男人都穿裙子，女人却个个穿着修身长裤。怪不得初到这里感觉到凉意，原来是裙底漏风。

卜凡往远处看了看，透过烟雨隐约看见了普禾书吧绿色的辨识度很高的招牌。忽然，他心生警兆，觉得危机四伏。他加快了脚步，觉得只要进入普禾书吧，多大的危险也能关在门外。

在他的内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快！快！快！

他不由自主地从快步走变成小跑，然后变成了夺命狂奔。

赵英贤这副身体太糟糕，没跑出几步，已经气喘吁吁，不堪重负的样子摇摇欲坠。

他和普禾书吧的距离不停地缩短，他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普禾书吧logo上的谦卑垂头的稻穗。

一把黑色伞飘向他，起初他以为这把伞就和千百把从他的头顶飘过的伞一样，待到他察觉到有所不同，已经为时已晚，黑伞蓦然膨胀，然后收缩成一只黑布袋，而赵英贤已经成为袋中人，他连一声呼救也没有喊出来，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英贤（卜凡）恢复意识，发现身体被禁锢着，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堵着，只有鼻孔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呼吸污浊的空气。

他听见流水的声音。有人给他松绑，脱去他的衣服。

他想挣扎反抗，手脚却根本不听使唤，手指脚趾动一下都做不到。

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他被人一丢，凌空飞起。

他的心缩成一团，想象自己坠地时血肉横飞。

他坠入水中，冰冷的温度刺激他更加清醒。

下一刻，他觉得意识清醒不如继续昏迷。

他不得不在清醒的意识之下，感受着有人从外到内地为他清晰，仿佛对待一口即将成为食物的猪。

整个被洗刷的过程，他简直度秒如年，生不如死。

这时，他听到一个粗嗓门说：“里外都洗干净了？”

一个细嗓子慢条斯理地说：“全部洗干净了！”

粗嗓门说：“你确定？老爷们进食，可是闻不得异味。如果你收拾得不干净，小心下一回轮到你上餐桌。”

细嗓子一迭声地说：“我晓得，已经很小心了。”

赵英贤（卜凡）心里狂喊了无数个“卧槽”，自己真的成了食物，他们嘴里说的老爷，肯定是一个长相丑陋的非人类。

恐惧之余，他又禁不住好奇，他们将要把自己红烧还是清蒸？

这时，粗嗓门又说：“等会儿剃头发，做干净一些，别留下头发茬子。”

细嗓子说：“放心，刚磨的刀快着呢！”

不久之后，刀刃贴着赵英贤（卜凡）头皮游走，凭着感觉他知道，自己的头发全部被剃掉了，此刻他的脑门，应该自来带着500瓦的亮光。

头发被剃光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一把椅子上，脖子固定在一个圆箍里，既无法低头，也无法仰头。

然后，他感觉到轮子滚动的震动，猜想应该是被人推着走动。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停止不动。这时，他发现眼睛能够睁开了。

他的头上盖着一块洁白的纱布，透过纱布，他看见一间宽敞的房间，坐满了人。这些人生得非常古怪，脸上只有一张嘴巴，却没有眉毛眼睛和鼻子。

一个身穿厨师服头戴高帽的人走了进来，赵英贤（卜凡）觉得异常亲切，因为厨师的脸上五官俱全。

厨师的衣服和高帽洁白如雪，没有褶皱没有污渍，他手里拿一个看上去很精密的综合性小工具，刀叉、圆形锯齿之类，闪着锋利的寒光。

厨师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啧啧称奇：“顶级食材名不虚传呀，就像一件艺术品，我怎么舍不得下手呀？”

赵英贤（卜凡）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心想：阿弥陀佛，你最好下不了手。

可是话说的是一回事，厨师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赵英贤（卜凡）感觉头皮一凉，厨师用犀利的刀片在他的头顶画了一个圈。他仿佛看到。

厨师启动了小型电锯，发出嗡嗡的声响。

赵英贤（卜凡）能够感觉到电锯和颅骨接触时的震动。没有疼痛，但是预想到可能发生的事，他不寒而栗，想叫喊，想哀嚎，可是他没法发出一点儿声响。

又有两个脸上五官俱全人走进房间，他们端着小碗，分给那些脸上只有一张嘴巴的怪人。

第一个怪人吃完后，脸上忽然逐渐显出了眉毛、眼睛和鼻子。在看清他的容颜的时候，赵英贤（卜凡）忍不住惨嚎出声，没想到这一次他成功发出了声音。

但是，他的叫声并没有影响怪人们进食的进程。

第二个吃完的人，脸上的五官也显现出来，他再次受到惊吓，发出惨嚎。

待到第五个人第六个人进食完，怪人显现出来的容颜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冲击，发出连绵不绝的嚎叫……

卜凡的叫喊把自己喊醒了。

一身冰冷的汗，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急促。

这似乎是一场梦，但是卜凡知道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遥远的天龙八部星系摩呼罗迦星上的龙心城里，曾经有一个名叫赵英贤的人就是这样死去。

他双手按住狂跳的心脏，过了好久，心跳才恢复了正常。

“学霸视野”外挂小程序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平复，及时发出提示：“是否继续阅读《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

卜凡选择了是。目前，他必须尽快揭开谜团，了解自己的处境。

这一次，没有再进入那种诡异的灵魂附体式的状态，恢复了原来的文字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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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荒原正坐在地上发蒙，而朱思远看上去状况好一些，仍然坐在吧台椅上。

我想，可能他们和我一样，都灵魂附体了一次赵英贤，真实地体验了这位第八个被邀请者的死亡过程。朱思远已经体验过一次，承受能力好像增强了一些。

我向着张泽春怒目而视，厉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们？这一次我们没人挑衅你的权威！”

张泽春淡然说：“我临时决定的。一，你们对我和我背后的神毫无敬畏感，你们可以当做一次诫勉；二，让你们充分了解事态的残酷性，你们必须明白，你们想活着，你有依靠我们。”

我还想说一些牢骚话，张泽春看出了我的意图，使劲用手下压，霸道地制止我开口，我憋屈地再次把话咽下去。

“我刚才和神通过消息，其他神使麾下的‘源界义工’没有遭受攻击。神密切关注这件事，应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成为正式‘源界义工’后，你们将得到神提供的最严密的安全保障，只要忠于我们，你们便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也许，你们会质疑，因为我们已经损失了六名伙伴。我经过和神沟通得知，神在和与他同级别的大佬达成某项协议时，留下了一处隐秘的规则。每一位‘源界义工’在接受了邀请起，到进入普禾书吧止，这段时间内可能有大恐怖大危险，而神只能看着无能为力。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种大恐怖大危险从来没出现过，没想到一出现，竟然全部落在了我选择的麾下身上，只能说晦气，可恶！”

荒原喟叹一声，有些刻薄地说：“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了。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们，召集我们成为‘源界义工’，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总不能召集我们来，就是担任恐怖片里的角色，一个个在恐怖中离奇地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