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恶魔
距离亚当重锤被枪毙的两分钟前。
跨过夜之城的角落。
随着公路的延伸，向着高楼后方走去，一条属于尼弗迦德帝国的小路占据了原来的世界。
这里像数据化生成的幻象。
四周的建筑物一点点的开始变矮，从夜之城的现代与霓虹，行走到蒸汽时代的诺维格瑞，最后止步于中世纪的凯尔莫罕。
马尔杰乘着寄叶机甲撞进了一栋民宅。
“该死……缓冲系统还是不行。”
他拍着脑袋上的土，砂砾在空中化为了蓝色粉尘，绽放在月光中。
这里没有什么人，仔细的观看地图，会发现周围的场景排布出现了位移。
换句话说，往封印点前去的方位，已经处于另一个只存在于冈特·欧迪姆的记忆中的特殊梦境。
马尔杰从房间里走出来。
“没信号。”
他试着连接电子脑中的网络系统，只有“滋滋”的电流声滑过。
当步入诺维格瑞的幻象之后，一切与科技有关的事物便失去了联系。
女术士骑着锤子划过夜空，轻巧的落在他身边。
茶白抖了抖衣裙，望向那个还算熟悉的“寄叶飞行器”，撇了撇嘴：“还是寄叶的机甲快。”
“哼，毕竟注入了我的骨血。”马尔杰说着让人误解的话，然后话锋一转的问道：“茶白小姐……你刚才杀亚当重锤的时候，好像比之前还要厉害？”
“因为。”茶白放出面板。
马尔杰每次看的面板都会感觉到主角这俩字儿在往脸上糊。
“开启24小时才算啊。”
“总时间24小时，我一共开启的总时长是27小时15分钟。”茶白解释道：“我找你的时候试着喊了一声‘雅典娜’。”
然后她小宇宙就爆发了……
注：加号后是增幅属性。
从数据上来说，她连升了至少9级。
马尔杰：“你……还有哪些没用的？”
茶白扫了一眼：“必死的情况下一定会发生意外导致该事件不能让我死亡，还有。”
真牛逼……马哥有一种在她面前装逼永远都是小丑的感觉。
于是他再次话锋一转，严肃的说道：“茶白小姐，伱还有闲心换衣服？”
茶白换了一件衣服。
毕竟做了那么多任务，称号能取得各种MOD服装或者把服装强制合成。
“嗯……这一身的词条和性能更好一些。”
露背连衣黑裙，一边开叉到大腿根，黑色打底裤，和黑色长靴，还有黑色眼罩。
这身衣服要是给黑人穿，简直构成了完美的种族歧视。
效果上有个能增幅魔力恢复速度的词条，露背装是为了方便启动后背的螳螂炮。
仅此而已。
“话说……”茶白的眸子盯着前方，那百年前已经陨落的猎魔人堡垒“凯尔莫罕”，目光呆滞：“为什么封锁镜子的最终地点是猎魔人的……”
马尔杰看第一眼就知道答案：“因为冈特·欧迪姆最著名的一次失败是猎魔人干的，他最丢人的一次被算计，是你那位猎魔人干的。”
茶白抿着嘴，马哥调皮的用了个“你那位猎魔人”。
她想了想。
“可是，李诺死的时候，你比谁都冲得快。”
“哼……”
“用你的话说，你这种行为叫做傲娇？”
“所以我喜欢A2而不是2B……”
“我懂我懂。”茶白拿出了。
“现在就用？”
“不，等一等的，先把它备好。”茶白用左边的机械手握住，操控浮空手，将手臂埋在草堆里面。
提前布置好作战准备，是他们先来此处的目的之一。
茶白侧身站着，夜之城的现代与凯尔莫罕的过去同时在视野里，她低声说道：“马尔杰，等回去以后，给我升级一下机械手吧，它跟不上时代了。”
马尔杰本来想说，你真觉得回得去吗。
但他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镜子大师的强度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略过物理攻击，操控灵魂的手段，对他越是恐惧，他的力量便越是强大。
茶白一眼看出马尔杰在担心着，她没有劝解，用李诺的话说，马哥是个极致的理性之人，他认定的事情绝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改变。
马哥心里头也叫苦。
有些计划不是不说，而是没办法说，在镜子大师控制或参与的环境内，你必须保持让自己的脑子放空。
冈特·欧迪姆会读取你的记忆思维。
最好的办法是将失落感蔓延脑回沟各处。
让恶魔认为你就算有计划也没有多高的成功率，那样才能保证下手时的突然性拉满。
但上述想法又是矛盾的。
从邢凯阐述的规则里便能推测出，越是让自己恐惧，恶魔就会越强大。
“怎么了？”
茶白的声音清脆但是有点压抑。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马尔杰沉了一口气，从医生大褂里掏出了上世纪产物“便携式收音机”，并且连接外放系统，播放了一首歌：
“老司机带带我我要进省城，要上省城车子多半路短我为什么，啊咧咧~啊咧咧~啊咧啊咧咧……”
砰！
茶白如惊弓之鸟般猛地拔枪，精准的一枪把他的“收音机”给崩了。
“马哥……你别闹了……”
“哼……”马尔杰淡定的从背包格子里掏出了一个更大的收音机……
正当茶白感受到绝望时，天空月光暗淡，从夜之城方向一片的黑压压如海啸般压了过来。
马尔杰把收音机收起来，眯着眼看向黑色海潮，说道：“我的机械生命体大军来了。”
茶白长出一口气，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被机械生命体给救了。
“所以活着才有意思……”
……
一分钟后。
此时李诺把亚当重锤给一枪崩了。
系统的声音简单直接。
茶白的眸子盯着凯尔莫罕城堡。
堡垒的墙壁裂开缝隙，城堡分裂成密雨般的方格子，陈列并漂浮的方块中间让出一条通道。
尽头一片浓雾，心脏鼓动的声音从那里面传出。
“呼……”茶白深吸一口气。
“别太紧张，茶白小姐。”
马尔杰一边给机械生命体分发屎块，一边瞅向天空。
“猴哥来了。”
空中，一女一棒，飞翔而过，棒子插在墙上，女人翻身跃下。
娜娜米甩了下长发，瓜子脸冲向了他们，便见茶白惊讶的捂着嘴。
“好奇特的飞行方式……”
“搞笑系辅助技能，没什么可惊讶的……”
娜娜米的意思是，咱都是的人，有俩搞笑技能傍身很正常啊。
“无尽回廊”的玩家升级技能过程里或多或少的会接触到“搞笑因果律”的能力。
比如。
娜娜米这个叫做，特性是踩着长杆兵器能在空中飞行400~800米，中途不能改变方向，飞着飞着撞进楼里算是基操，所以要不是着急过来，她不会用这招儿。
“苏美和李诺呢？”马尔杰问道。
因为娜娜米是平胸，所以马哥看她的眼神和看爷们儿无异。
“说要找个狙击点，李诺正骑着那条跟狗似的龙往这儿赶。”娜娜米往前看去，见到无数方块环绕的通道不由瞪大杏眼：“我去……这是天堂之路还是地狱之门啊……”
“哼，怎么可能是天堂，咱都满手的血了。”马尔杰瞳孔向旁侧延展至极限。
四周的建筑物摇摇欲坠。
墙面分裂，也如同凯尔莫罕城堡一样变成了细碎方块，后方卷起了涌动的风沙，给远方的夜之城天际线打上一层薄雾。
方块将天空分割。
夜色被风沙席卷。
马尔杰：“他还没来。”
“走，不用了，总得给他一点儿探索的时间，而且也总得有人打头阵。”茶白浅笑着看向娜娜米：“抱歉了，这次把你们也扯进来。”
娜娜米撇嘴抓着头发：“你这么说我倒为难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救命的恩一辈子记着，就这么简单，所以……”
她把棍子扛起来，第一个迈出步子：“走。”
茶白：“你可以在外面等着。”
娜娜米：“别废话了！快点！”
任务更新的那一瞬间，身处封印边缘的几人如被卷入了凶海漩涡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前猛地一黑。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身处方块矩阵中心。
后方没有出路，只有一道硕大的，无法逾越的雾门。
所有人看着前方，大片的白色像深海之上的海雾，随之，心悸感越来越强。
控制不住的恐惧在迸发着，谁也说不清为何会这样。
但有一点能确定，从来到“无尽回廊”开始，尚未有过这般恐惧感。
“愿特莉丝之主，保佑我们，愿风吟鸟鸣回荡山林……愿和平安乐永在心中……愿斩开黑暗之人，在黎明曙光之时赐予我们救赎……”
茶白把手放在胸口。
如果为了自己的心静下来，她会念。
女术士教廷的人曾经告诉过她，身边的人感觉心烦意乱时，请念诵祷告。
或许那没用，但在面对恶魔时，有点儿信仰总比没有强。
……
穿着军用科技制服的生物兵器沃森区团团笼住。
机枪扫射的子弹火流，手榴弹爆炸的猛烈火焰和弹片，无一不灼烧着这座被梦境诅咒的城市。
李诺骑着吸血龙在一栋涂鸦着帮派符号的建筑后面穿过，顶上亮起黄橙橙的火光，砖石和玻璃映照无人在意的霓虹砸落而下。
如果今天要写日记，他已经想好了内容：
——我叫李诺。
——我就一倒霉催的。
——我就不能一个人出门，在格陵兰一个人被关了监狱，在夜之城一个人好端端的骑着龙，走着小巷，避开了所有眼目，但却赶巧不巧的就是遇到了一个模拟随地撒尿的生物兵器……
于是就发生了现在的一幕，准备狩猎恶魔的神官、猎魔人、梦境猎人，正在被一麻袋蟑螂之多的生物兵器追杀。
不是他不还手，一来对方人太多了，二来实在是没那么多子弹能浪费在这儿。
所谓生物兵器，就是在九龙之里接触的妖魔化人类，在梦境中，这群家伙又称为“兽化”，清扫一切入侵者的基因刻在他们骨子里。
突然前方墙壁里钻出了一个身躯像丝带般柔滑的家伙。
李诺当乱不乱，抬手往那玩意儿嘴里塞了个手雷。
轰！
火焰交织黑烟，在这头怪物身上欢快地飞腾滚动，那怪物哀鸣一声，陡然虚弱下来。
李诺眼皮跳了又跳，目光不自觉在貌似原始丛林的荒废楼宇之间探索。
“茶白是不打算用了吗……”
他也接收到了主线更新的面板。
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
这玩意儿还是列车考核后制作的，因为那之后他的风格从猥琐转向了莽撞，便把塞在包里冬眠了好久。
药水灌下喉咙，抬枪便对着侧方的追兵射出水银子弹。
连续的几声枪响后，“魔药”的特性发动。
放枪和嘶吼的声音，一步步远离他。
距离五十米以上的敌人下意识的遗忘了他。
李诺趁机拿出了开罗君交换来的锤子。
李诺毫不犹豫的拿起锤子敲向头顶。
……
砰！
V用力关上车门，把电脑放在腿上，对身边的美智子说道：“开车，快！”
美智子脸色发白，兴奋和恐慌矛盾的交缠在一起盘旋心头，她踩下油门，望着不远处被烈火燃烧的总统府，嘴角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卧槽……太牛逼了V，你真的把迈尔斯……”
“别说废话。”V用身上的数据线连接电脑端插口。
“你抱着笔记本电脑干什么？”美智子打轮，把车子转向通往地下交通道的公路。
“我接了那个神官的委托，他让我把能找到的资料都发过去。”V的瞳孔闪烁数据流，电磁在脑中作响的声音没有影响她的思维能力：“那个老维和他们合作，一定有其它原因，迈尔斯提到了恶魔，他又是神官，我想……迈尔斯的电脑里或许存着什么关键资料。”
美智子越听越邪门，所以不再搭话。
“找到了。”
V目光凝重，她破解了迈尔斯留在电脑终端的命令函：
“我们天真地以为，罗纳德只是个有城府的中间人，而实际上，它才是恶意的罪魁祸首。”
“任由魔鬼像折纸一样折腾我们，那将是整个统治阶层的灾难……好消息是，我们通过一个长相奇怪的外星人得知，近两年，魔鬼被禁锢在夜之城里面。”
“可惜的是，我现在有别的麻烦，所以希望各位能帮我解决夜之城的问题，查清楚那个罗纳德到底怎么回事。”
“夜之城里有个异世界，希望你们利用‘古神代码’找到解决方案，为了新美利坚合众国的未来，务必尽快完成任务。”
V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往下看，迈尔斯收到的消息：
“赛博空间内找到了失控的AI，应该是异空间里流窜出的数据，它与‘古神代码’有相合性，应该是来自于那个‘罗纳德’的‘低语’，我们消耗了二十六名网络骇客的生命，解读已完毕……”
V继续往下看，眉头越拧越深。
看到最后一行文字时，忍不住的爆出粗口：“卧槽……”
……
锤子碎了。
李诺的脑袋倒是完好。
是涎魔任务的奖励。
阿尔祖，猎魔人的创造者，魔法和炼金术造诣都是世界中的金字塔尖。
李诺想到的首当其冲便是舌头上的烙印。
这玩意儿和镜子大师有关联。
既然解锁了更多真相……
他打开了技能面板。
趁你病要你命永远是真理。
略过之前有的内容，在最下方多出了新的提示：
李诺盘着腿坐在吸血龙背上，手指摩擦下巴。
计划已经有了……
“茶白要是知道我的计划……”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他惊讶于抢来的破手机竟然还有电和信号，更惊讶的是，消息来自V。
一条又一条短信息随着手机震动出现在屏幕上。
一开始的内容没什么特殊的。
迈尔斯命令下属组织网络骇客查清镜子大师的真相，从文字上看的出来，有谎言或掩饰的踪迹，这符合迈尔斯的作风。
总之，这位已经死掉的新美利坚合众国掌舵人害怕恶魔的诅咒，所以想找出制衡恶魔的手段，巴啦啦的大体上是这个目的。
骇客通过夜之城梦境里留存的流动AI找到了一些文字信息。
鬼知道是什么黑科技。
李诺腹诽着往下看。
“那个‘罗纳德’的‘低语’，我们消耗了二十六名网络骇客的生命，解读已完毕……”
“它被困住了。”
“我们的结论是，请不要把困住它的枷锁解开。”
李诺抬起头。
瞳孔猛然一皱。
在封印之地，猎魔人的感官系统先一步察觉那里传来了异样，随之体内梦境猎人的基因像痉挛般开始颤抖。
封印已经打开，邪恶到令李诺作呕的气息像倒塌的摩天楼般倒向他。
李诺收回目光。
他拍了拍吸血龙，这条好不容易和自己和平相处的“宝可梦”也感受到了弑杀的气息，龇着牙低吼着，声音中含有一丝奇怪的恐惧感。
“没关系，我有办法了。”
李诺安慰着胯下的龙，猎杀的基因让手背止不住的抖着，面具下，冷冽的目光顺着道路穿过街巷，来到诺维格瑞的蒸汽时代，进入中世纪的凯尔莫罕城堡。
“毕竟我没有退路啊。”
……
娜娜米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好眼熟啊。”
“哼……”
白色的浓雾散去。
方石围绕着硕大的场地边缘，一个蚕茧般的事物里走出了一个全身光滑的玩意儿。
它通体阴白，全身布满了枝杈般的黑色血丝，干瘪的身躯犹如一个垂死中的乞丐。
马尔杰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机械生命体站在了众人身前，他盯着那家伙低声说：“我知道它不是科斯的孤儿，但怎么就是那么的像……”
娜娜米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真实画面：“所以……这才是镜子大师的本体？”
对方就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马尔杰想用义眼查看对方数据，随着一股强烈的恶意席卷大脑，他明白根本不可能用科技手段探明这种恶魔级生物，于是便反手抖擞枪身，语气不善且不安。
“我感觉会交代在这里，这家伙和以前面对的对手完全不同，不过李诺一定会保你的命。”
他在对茶白做最后的嘱托。
“如果他也死了，以后一个人也要活下去。”
茶白瞳孔盯着前方，手指紧紧握住锤子，轻声说：“问题是，那种结局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