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残荷凄婉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卫清云等人过的自是深居简出的日子。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为求稳妥起见，还是少在外晃荡比较好。他自是深知，自己那浅薄的化妆手段，真不怎么精妙。一不小心，还是容易被有心人看出破绽来的。

原本，他还好奇紫衣二人那精湛的人皮面具，认为她二人也是易容术的高手。若是，在这段时日内，借她二人的手，制作一张适合他戴的人皮面具，那更是完美的多了，也少了不能外出的顾忌。可是，随后一番探问之下，卫清云这才得知。原来，紫衣二人的人皮面具，并非出自她们的手笔。乃是当初，分配至京霄城之时，与她们关系亲密的孟灵玉赠与她们，以备不时之需的。

至于紫衣二人的人皮面具，卫清云自是不适合的。一副合格的人皮面具，除了样子相像之外，还要与佩戴者的脸型相符。因为，不同的人，他的脸型大小自是不同的。再者，不同人的五官之间的距离也是不一样的。因此，一张适合于某人的人皮面具，往往是不适合另外一人的。于是乎，卫清云也只好打消了这方面的期望，乖乖的窝在这飘香馆之内了。

好在居住在飘香馆的日子，至少还不算太闷。这后院之地，倒也宽敞，往日间，走走逛逛，也能舒展下筋骨。身边还有玉若三人陪着聊天玩闹，很多时候，一旁的紫衣二人也会过来和她们一起说说话。除此之外，她们也会弹琴歌舞娱乐助兴，时不时的彼此下棋打发时间。闲着时，还可以看看书。这样的日子，还算闲适惬意。

关键是紫衣青雪二人，明显在飘香馆里地位特殊。往日间，也少有馆内的人擅自闯进这处院落的。因此，卫清云等人很多时候也就省去了乔装的麻烦。对此，最为高兴的自然还是玉若了。她总算是可以摆脱，那副难看的样貌了。

这一日清晨，卫清云闲着无聊在院子内练剑。不过这里没有刀剑，他用的是一根树枝罢了。那一边，紫衣屋内方才起身的二人明显是听到了动静，随之推开窗，在一旁欣赏了起来。不过片时，二女有感而发，顺着眼前的情境。青雪抚琴，紫衣则是用口技吹奏箫声，合奏起了一曲《破阵子》。这乃是一曲描述边关征战的曲目，节奏激昂，曲风凌厉高亢，隐含一阵金戈杀伐之气。卫清云闻得此曲，亦是热血沸腾。心有所动之下，手中树枝挥舞扫刺之间，破空声大震，招式大开大合越见气势非凡。

“小姐……”

几人逐渐沉浸在了这种无言的默契中，心神不觉间已是沉醉在了琴音箫曲剑舞之中。突然间，院外的一声惊呼传来，打破了院内这一幕配合。卫清云当下停下了动作，一侧青雪亦是收手按住了琴弦，紫衣同样收声。

卫清云是心有惊惧，担心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好比是他藏身于此的消息走漏了。眼下的他，确实是有些像惊弓之鸟了。至于紫衣青雪二人，则都是一脸愠色，明显是对来人打破此前的情境感到恼怒。

随着来人冲入院内，卫清云认出了，她乃是服侍紫衣的丫鬟小蝶。只见小蝶一脸慌乱的直冲向紫衣的屋子，连跟站在院内的他打招呼都没顾上。

“小姐，方才邵村中将派人前来传信。说他今日晚间会派轿子前来接你过府，令你早些做好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紫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整个人为之一震。紧接着，她颓丧着闭上了双眼，叹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一侧的青雪，此刻望着她，一脸痛苦的模样。想着劝慰两句，却根本说不出只言片语。

“看小蝶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就在屋内气氛沉重之时，紧随而来的卫清云，探头探脑的在门外打量着问道。

“没事！”看到他，紫衣突觉一阵莫名的心痛。嘴中说着没事，可是侧过身，眼泪已是难以抑制的流了出来。下意识的，她不想让卫清云看到此时她的这副模样。

“去去去，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了。这是人家女子闺房，你探头探脑的看什么啊。”青雪已是快一步上前，打发卫清云走人，随之更是一把将房门关上了。

“这还说没事？”卫清云一时间，也不知道屋内两人究竟是怎么了，突然间变得这么反常。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方才小蝶定是来说了什么“要事”。但眼前紫衣两姐妹这颇为反常的样子告诉他，她们明显是不想对他直言这件事的。卫清云虽有所不解，但他的好奇心也不重。既然人家摆明了不想对他交代这件事的话，他也无意非要去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纠缠了。

当晚，对于紫衣二人没有似往常般过来聊天，卫清云也没放在心上。这几日晚间，紫衣青雪两姐妹，除了偶尔去前面主楼登台表演之外，那就是过来这边跟他们聊天下棋。至于紫衣的房间，除了刚来的那晚之外，卫清云再也没有主动踏进过，毕竟男女有别。

第二天一大早，卫清云在院内练剑之时，青雪搀扶着形容憔悴的紫衣缓缓走了进来。眼前的紫衣面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眉宇紧皱，一脸痛楚的凄婉模样。走路时，步调缓慢无力，就像是大病了一场或是受了重伤一样。

“紫衣姑娘这是怎么了？”卫清云当下快步趋前，一脸关切的问道。

“劳将军挂问，紫衣没事。”紫衣虚抬左手，脸上勉强泛起一丝笑容。

“怎么可能没事。难不成是病了。”卫清云微带责怪之意，“可是，昨日间还是好好的，不可能一日之间突然变成这样啊。莫不成是得了什么急症？”

“将军你不要猜了，还是先扶姐姐她上床休息吧。”青雪满心的痛楚担忧，尽皆展现在了脸上。

“嗯！”

卫清云闻言当即就侧身靠了过去，双手扶上了紫衣的左手臂。可是，这一番靠近之下，卫清云在那股熟悉的女子身上甜香之外，还闻到了夹杂在其中的一股血腥味。而由于眼下乃是临近初夏时节，气候已是逐渐回暖，因此众人早已是换上了轻衫。卫清云疑惑之下，顺着味道打量。当下就注意到了紫衣背部，原本淡蓝色的布料上，有一些地方的颜色明显较之周下更为深一些。不会有错的，那是鲜血浸透之后所造成的痕迹。卫清云脸色顿变，惊问道。

“是谁伤了紫衣姑娘？伤势严重吗？”

二女皆是一惊，她们一时间根本猜不到卫清云是如何看破这一点的。可是，下一刻，紫衣明显神色一黯，随之低头不语。另一边的青雪却是当即对卫清云使了个眼色。

“此事稍后再说，还是先扶姐姐进屋吧。”

紫衣的伤口显然是在背部，因此，进屋之后，紫衣就被搀扶着缓缓趴在了床上。

“我屋内有疗伤的圣药，我这就去取来。”也不待二女回答，卫清云兀自急促的转身跑回屋就去拿那“生肌玉露膏”了。随后，将药交到青雪手上，说了一下用法，卫清云当即退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房门。接下来，就是青雪帮助紫衣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了。他一个男人，自是需要回避的。

这种情况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因为青雪一大早就已是烧好了热水，并在屋内准备好了干净的毛巾以及纱布药物。将脸盆以及纱布等物事尽皆端到床边，青雪这才缓缓拿着剪刀剪开了紫衣背部的衣服。有几处衣物已是黏在了绽开的伤口上，青雪小心翼翼的缓缓撕扯开那一块块碎布片，脸上的泪水已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青雪虽然看不到紫衣此刻的脸部神情，但随着她的动作，紫衣身子不自觉的颤抖已是足以说明，她此时所受到的痛楚有多深了。可以想见，紫衣之所以没有发出声音，是因为她咬牙苦撑了下来。至于原因，想来就是不想让她这个妹妹过于担心了。

彻底脱去了上身的衣物，原本该是如羊脂白玉般光滑白皙娇嫩的玉背。此刻展现出的，却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状。背上伤口足足有数十道之众，其间以鞭痕为主，还夹杂着一些烫伤的痕迹。鞭痕有深有浅，深的伤口皮开肉绽，触目惊心，浅的伤口仅仅只是一道血痕罢了。

“那畜生，这一次……这一次……怎么下手这么重……”

看着这凌乱交错的数十道伤口，青雪已是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了。她轻轻的拧干毛巾，用尚冒着热气的毛巾，缓缓擦拭着伤口旁的皮肤。心痛的同时，伴随着的就是强烈的恨意了。

“还不是因为他吗？”说到这个他时，紫衣脸色明显有些红润。

青雪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了。

“难道，卫将军藏在我们这里的消息，已是走漏了！”

青雪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这明显是被吓的。

“狗日军在瑶山郡严密搜查至今，都没有抓到他，这早已是使得板垣征狗郎大为震怒了。要知道，此前他领军全歼无当飞军，斩杀主帅卫清云。因为这份大功，他甚至还受到了它们狗皇的着重褒奖。眼下，居然得知卫将军尚在人世的消息，还有谁是比板垣他更为心急的想要抓到他呢？那邵村狗次在这段时间里，可没少受板垣征狗郎的责骂啊。于是乎，他这气就只好撒在我的身上了。”紫衣说起这话，浑没有一丝怒气。语气中反到是明显透露出一抹嘲讽，带着一丝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