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乍暖还寒
“昔年韩兴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终得以以弱胜强。我军将士若是背临长江，知道退无可退的话，敢不奋力拼杀吗？”
看到慕容盛等人听了自己这番说辞之后，皆是脸色惨白，再没了驳斥辩解之意，卫清云这才心下稍安。只是，随后，右侧却又响起了一道反对之声，听着话中的内容，他尚未得见说话之人，已是肯定了对方定是个不通军事的腐儒了。
也难怪卫清云感到无奈，就连殿上一众的武将，以及不少的文臣也明显的对这番话表示出了不屑鄙夷之意。背水设阵，自古以来就是兵家之大忌。虽说，历史上出了一次韩兴背水一战的经典战例。但那一场仗的相关因素实在太多了，关键的因素可以归结为两点。一是韩兴手下将士心理素质过硬，战力强悍；二就是与他对阵的对方主将实是一个不通军事的腐儒庸才。而千年以来，除了韩兴以外，背水一战的战例就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已是很好的证明了，背水一战的不可行性。
“大人若是能保证，这七十五万大军渡江之后能够抵挡的住，随后紧接而来的狗日军的反扑攻击。那样的话，在下自是可以收回所有的前论。但若是一旦，大军渡江之后，尽数覆没在长江南岸的话，这个后果，大人是否能够承担的了！”卫清云当下气势凌人的逼问道，他也清楚，若不能尽早堵住这些腐儒的悠悠之口，那么随后怕还会有更多的纠缠。
尚书仆射孙开茅当下脸色突变，根本不敢接着开口了。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话根本没有错，但卫清云这话问得实在是太卑鄙了些。战场之上，形势错综复杂，谁能断定孰胜孰败呢。在他想来，七十五万大军，那可是绝对震撼的一个数字了。自然不会那般的不堪一击，对付那十万的狗日军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再者，大军明知身后即是长江天险，根本无路可退的情况之下。那些军士们为了活命，自然是只能向前拼命厮杀了。
可是，听过卫清云先前的种种分析，他的这番观念已是有了动摇。眼下卫清云居然直言逼问，让他为此作保。这可是事关七十五万大军生死的大事，他怎么可能敢轻易的做出结论呢。若是事后，结果真的如卫清云所言一般，那么自己一家怕是满门抄斩也要难消其罪了。想明白了这些，孙开茅不由的在心里大肆痛骂起了卫清云的无耻。当然，对于卫清云的这番问话，他自是不敢再出言相对了。
孙开茅受堵的样子自然很好的落在了殿上众人眼中，原本还总结出了一番成词，准备质问卫清云的大臣们。当即硬生生的将那些已承上舌尖的话迅速咽回了肚中，场上顿时为之一静。
刘习虽然不通军事，但眼下殿上的情形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很显然是卫清云占了上风。相较于，什么民族大义，名声威望，刘习自然更为注重的还是本国的切身利益。若是让他冒着可能损失七十五万大军的风险，出兵去帮助海上国国主复国的话，这一点，他绝对是不会同意的。
“只是不知皇子殿下对于此战，我军的部署安排，有何高见呢？”刘习此刻也无心去计较羞辱卫清云的念头，他是真心的迫切想要询问对策了。
“其实，陛下与诸位大人商讨出来的对策之中，确实有着不少的高见。好比这联系海上国内反抗势力共同对抗狗日的思路，无疑就是一番真知灼见了。狗日族势大，且战力凶猛，绝不是华浙国一国之力所能抗拒的了的。可惜的是，海上国之内可以借助的势力甚为薄弱，对我军难以有所作用。但是，其余三面战场，诸国尚有百多万的大军，有他们协助的话，对于我们而言，自是如虎添翼了。”
卫清云也清楚，当众驳了刘习等人的议案，势必会让他们心中不满。于是乎，当下自是缓和了语气，转而从他们观点之中可取的地方入手，这样不仅更容易让众人接受自己的观点。同时这一番虚捧之言，也自然能让殿上众人心情好受不少，从而消去部分先前跟自己对峙时，产生的抵触之意。
当下已是有心思敏捷的大臣，听出了他这话的含义，出声试探着问道。
“皇子的意思是，让这七十五万大军从西面出发，经由陆路抵达诸国与狗日交战的前线，联同各国的大军共同对抗狗日的军队。”
“不错，在下的意思正是如此。这样的话，不管我军汇合三路联军中的哪一路，都势必使得那一面战场诸国联军实力大增，打破他们与狗日僵持甚至被狗日势压的局面。况且，我军也有充足的后方纵深可以依仗，或进或退，或依城池固守，大军有了必要的回旋余地。”卫清云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肯定的回道。
“不可，此举万万不可啊！”当下一人慌乱急切的大声反对道。
卫清云转头望去，自然不识得对方是谁了。而上首处的刘习，紧接着已是开口询问道：“王中丞，这是为何？”
御史中丞王瑾这时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的失礼之处，忙躬身参拜道，“启禀陛下，皇子他方才所言的部署万万不可采用啊！若是，将这七十五万大军尽皆派往前线战场，那么我华浙与海上相邻的两百余里长江沿岸之地，岂不是防御空虚。既然，我们可以想到将大军渡过长江进攻海上国之举，那么对岸的狗日军队，他们难道就不会想到这个办法吗。
若是，狗日军存心进犯我华浙国，这沿江漫长的区域根本阻挡不了他们的登陆。况且，狗日的战力有目共睹，若是一旦进入我华浙国境内，届时攻城略地，百姓惨遭屠戮，城池为之劫掠损毁。更甚至，若是狗日无心于沿路的城池，而将目标放在长安城的话。等到狗日大军深入我国腹地，兵临长安城下，届时岂不是危矣！海上国等四国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啊！陛下。”
“糟了！”
听到这话，卫清云当即感到了一阵的不妙。自己一直以来，都积极盼望着能够尽快奔赴前线，与那些狗日的畜生厮杀对战。所考虑的种种部署也正是建立在这一点的基础之上，而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人性。
刘习跟端王刘涵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二人完全没有多少相像之处。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根本没有多大的胆魄，那让人势弱的威严气势。同样的，在这广元殿之内，绝大多数的大臣，亦是软弱胆怯之辈。要他们将自己置身与险地，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接受呢。现在想想，当初，这些人商讨出渡江作战的部署。是不是同样也考虑到了以攻为守这一点，在天下人面前即可成全华浙国的名声，更重要的还是，可以保障后方自己国土的安危。
“陛下，王大人所言甚是啊。”
……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情涌动，不少大臣争相附议。
看到刘习的神情明显的有了转变，卫清云当即不敢迟疑，高声道：“陛下，还请听在下一言。”
他这一运气高呼，犹如凤鸣鹤唳，在一众嘈杂声中依旧清晰可闻。
“狗日族的重兵眼下皆在前线战场之上，海上国境内只余十万兵马。除去一部分驻守城池之外，能够调派出征的人数不过就是六七万人。纵是这六七万军队渡过长江，进入华浙国境内，单凭这一支孤军又能造成多大的危害呢。华浙长江沿岸大小三十余座城池，各城守军少则也有四五千人。只要事先在沿岸之地密布岗哨，时刻关注对岸动向，那么根本就不会发生类似海上等国，被狗日大军骤然突袭打个措手不及的局面。
而各个城池事先做好应战准备，囤积大量守城器械，若对岸敌军真的敢前来进犯，则令相应的城池固守阻敌。而周边各城的守军则可引为援军，一内一外交相辉映，自可拖延一段时间。以待各处援军的到来，届时，我军以优势的兵力，要想全歼这支孤军亦不是什么难事。同时，一旦除去了这部分敌军，那么海上国的防御为之一空，正是我军趁势收复海上国的良机。”
“皇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先前所言的，海上国境内尚有二十余万的降军。若是狗日大军协同这些降军一道进犯，那这可就是近三十万的大军了。”
“啊！”卫清云顿觉心头一空，这一点正是先前自己辩驳对方时所提出的情况，没想到此时，反成了对方诘难自己的所在。
看到卫清云语滞的情形，刘习更是确信了自己大臣的这番忧虑，很是关键。再者，正如方才所言，海上国等四国的例子犹在眼前。想想避过一劫逃到华浙的海上国国主，刘习就不由的感到了一阵的心寒。他的妃嫔子女亦都落在了狗日的手中。眼下的他，不过是丧家犬罢了，哪还有什么一国之主的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