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惊心动魄骤遇袭
短短的两个来月间，已是发生了太多让人难忘的事情，此番再次回到出发时的码头，卫清云心内实是参杂了太多的情绪。一方面自是对只在咫尺的两位佳人的思念急切之情，另一方面就是对相处了大半年时间的那些将士的不舍感触。
这不同于在绝雁城时统率五万大军，那时的自己只是为了获得一个得以接近宋傲天的机会这才费尽心机领军作战，那些将士更多的是被他当成了“利用的工具”。而眼前的这三千将士，虽然人数远不及那五万大军，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三千将士皆是自己朝夕相伴真情实意的整训出来的，其中的情意自不是轻易可以取代或是遗忘的。随着情绪的触动，卫清云不觉间陷入了恍惚之中，脑海中浮现起了数日前的那一幕。
“随其心意！”端王这是信任自己，有意的加以关照，还是看准了自己不会丢下楹儿不辞而别，这才故作从容大度呢。虽说后一种想法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卫清云年纪虽轻，却已是饱受了江湖的险恶诸多的尔虞我诈，看人量事时已不会单单从一方面去考量了。不过不管事实如何，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他是不会抛下宋倚楹不顾的。
“承蒙王爷厚爱，既然如此，在下就依照之前的决定即刻启程赶回天水城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卫清云这才抬头看向了身前的马宇说道。
“既然周将军始终无法改变心意，本侯也就不再挽留了，这样好了，一路之上就挑选五百精锐将士随行护送，也好策应安全。”马宇道。
“侯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我本性喜自由，这样的话倒是平添束缚了，还是不用这般麻烦了。”卫清云想也不想就拒绝道，这到不是他有心推脱，实在是内心的一番率性之言。相较于数百人的前拥后簇，远不如一人单骑逍遥自在。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廖达辉等人皆有一种看得云里雾里的感觉。何以卫清云看完端王的手书之后当即决定要前往天水城，而马宇又何以有五百将士随行护送一说呢，那是不是押解卫清云回去的意思呢？但是看眼前二人这样子，相互展现出的神态，又不像是兴师问罪的姿态，反到偏向于好事那一面。
卫清云也无意对他们有所隐瞒，闻言后当下把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
看了纸上的内容之后，廖达辉当下迫不及待的问道：“既然王爷的意思是任凭将军你自己做主，那么你又为什么仍要放弃职位，不继续留下来呢？”
“人各有志，又何须强求呢！”卫清云回应道。
“将军……”众人不由争相劝阻挽留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们也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吧，对于我的此番决定也就无需多费唇舌了！”
听到这话，廖达辉等人不由的沉默了下来，卫清云的神情虽淡然，但是众人都看得出，其内隐藏着的是无可动摇的坚定。
“将军，你要走的话，那就带上俺大牛一起！俺是你的亲卫统领，自然是要负责你的安全的。”众人沉默的片刻间，身处其中的李大牛倒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
“说什么胡话呢，你们皆还有各自的良好前程，好好留在军中才是。”卫清云虽然有感于李大牛的这片心意，还是当即拒绝了。此番自己带军攻破北台城这么一个巨大的战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抹去的。而自己随后的一系列举动，所造成的影响也只会由自己这个主帅来承担，到时这份功绩自然而然的就会分摊到手下的将士身上。
“俺大牛从没稀罕过什么前程后程的，再说又有将军你给的那些银子，俺一家这辈子的生活都有好的着落了，俺……”李大牛正待继续说下去，身旁的赵暮雨却是偷偷的用垂在下方的右手稍用力的敲了敲他的大腿。
李大牛这没头没脑的话，愣是将在场的廖达辉等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们到不是为自己感到害怕，而是替卫清云担心不已。卫清云私自取用北台城府库之内的银两用以赏犒大军，这可是瞒着上头进行的，若是被李大牛这蛮人给点破，那无疑就是在卫清云已有的罪责之上又平添了一条不轻的罪名，这不是明显的把他往火炉里推吗。
廖达辉不由偷偷的打量起了侧前方的马宇，只见对方脸上出现了短瞬间疑惑惊讶的神情，不过随即就被掩饰了下去。廖达辉也不知马宇是否从中察觉出了什么的不妥，若是他把李大牛口中的银子理解成了端王于出征前许下的那些安家费用，这就无妨了。不过若是马宇有了其它的理解，那么就危险了，在北台城内，起码有近千人知道与之相关的事，若是真要调查，卫清云私自取用府库银两的事无疑很快就会暴露的。
“你干什么打俺啊，俺话还没说完呢？”李大牛显然是不明白赵暮雨此举的意思，略显恼怒的说道。
“这家伙，平时饭量这么大，吃的东西那么多，都吃到哪里去了啊？”赵暮雨的脑门之上不由泛起了数条的黑线，此时的他无疑有将李大牛按在地上暴打一顿的冲动。不过此时此景自然不许他这么做，再者他也不是李大牛的对手。想到这些，赵暮雨的心内无疑更加的郁闷了。不过郁闷归郁闷，总不能任由李大牛这个浑人继续这般口没遮拦的说下去吧，指不定之后他会说出什么震撼的话来呢。也亏得赵暮雨素有应变之才能，只见他顺势搭上了李大牛的左肩，亲热的拍了两下，这才回道：
“大牛，侯爷还在这里呢，你这样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啊！”
廖达辉不由暗自赞叹道，好一个赵暮雨啊，这话明里是让李大牛注意马宇的身份，不要在他面前失了礼数，正常人自是听不出此话有何不妥之处的。但是实际上却也是在点拨李大牛，让他注意马宇在场的这个事实，不要过分的莽撞。这其中的含义，对于自己这些“内心有鬼”的人而言，自然就不难察觉到了。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却是让廖达辉的脑门也不由的泛起了黑线。
“这又怎么了，当着侯爷的面俺也敢说，将军要去哪，俺大牛就跟着去哪！”李大牛不以为意的嚷嚷道。
看到这些人异样的举止神情，卫清云随即也就明白了赵暮雨等人的意图，虽然他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条罪名，但此时他自然不愿让自己手下的将领们为难费心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喜欢自在，大牛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将军，保护你的安全是俺的责任，俺大牛别的没有，就是这一身的蛮力，俺会拼死保护你的安全的。”李大牛听到卫清云的拒绝后，不由的往前靠近了几步。当下急忙回应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之前是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危机四伏，自己这个一军主将于情于理都是需要部署一队的亲卫保护周全的，而李大牛则因其武勇却又缺乏领军的才能，这才被自己任命为了亲卫统领，随行护卫。可是眼下战事基本已是结束了，自己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呢，再说自己也已不是什么将军了，哪来什么亲卫啊。而且自己此番是回去天水城，相见楹儿以及郡主二人，许久不见自是难免亲热一番的，届时身边却杵着这么一个门神似的人物。那种场面，想想都会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到这卫清云更是坚定了不能让李大牛跟随的念头。
“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你自然也就不再是我的亲卫了，再者我是前往天水城，又不是去打仗，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呢，纵是路上碰到些许蟊贼盗匪，难道你觉得我还对付不了了吗？”
……
想想那时应付李大牛这个浑人，可真是费了自己不少的精力啊，此刻也不知他的情形如何。同样的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的时光，骤然分离倒也确是有些不舍难适应，随即也不由想起了廖达辉，赵暮雨等人，在恍惚的马蹄声中不觉间已是暮色初降了。
回过神来的卫清云此时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显然就是明确今晚的落脚之处。虽说江湖中人露宿荒野实属平常，但是若是可以的话，他们还是更喜欢舒服的床榻而不是冰冷糙硬的树木地面。
正好前番卫清云率队由此经过，他依稀还有印象距此数里开外恰有一处村落，看这天色应该是足以在夜幕降下之际赶到的。策马转过几个山坳，已是可以看到远处那些许的炊烟了，显然此时正是不少人家做饭之时。看来今晚不但是有落脚之处，而且还有热腾腾的晚饭可以享用了，这可要比自己携带的干粮好的多了，想到这，卫清云不由立刻挥了一马鞭，催促着坐骑加速前奔。
再绕过几个山坳，前方就是一条直通向村落的官道，卫清云随即也就微微收拢缰绳，减慢了马的奔势，只因前方远处依稀可见些许零散的人影，当是忙完地里的活计正赶回家的村里人。不一会儿，卫清云已是接近了这些人中的最后一人，看其略显佝偻的背影以及那一头显眼的白发，就知对方定是位老者了。此时老人距离前方最近的一人也有着数百步的距离，当是年迈之故脚程远不如那些青壮了，这才远远拉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场景，卫清云不由得感到了一阵的心酸，这般年岁尚且在田地里操劳，当是没有子女供养的可怜人了。同情归同情，随即卫清云就侧转了目光，这世上这般可怜之人又何止千万之数呢，单单以他个人之力又能做的了什么，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那老者依旧扛着锄头缓慢的走在路中间，显然不曾听闻靠近的马蹄声。许是年岁大了，耳力不甚灵敏之故，卫清云如是想到。好在这路虽不大，但还是足够容许他策马从边上过去。马儿在卫清云的操纵之下，乖巧的斜向左侧靠去，就在堪堪赶上老者的身子时，那老人的眼角显然有所觉察，随即侧头看了过来，当下就被这突然出现的马头吓了一跳，慌忙向一侧后退了开来，慌乱之中一阵脚步凌乱，随后仰倒在了道上。
“老人家，您没事吧！”卫清云吓了一跳，当即急忙跳下了马背，朝着老人行去。
“啊，这位小哥你说什么，大点声，老儿我的耳朵可不太好使。”老者这时也注意到了身旁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了，起先的慌乱已是平复了大半。
看来确是如自己所料，这老人家耳力不好，这才没有听到近在咫尺的马蹄声，随后才被突然出现在身旁的马给吓了一跳。卫清云当下伸出手弯腰搀扶着老人起身，边大声的说道：“我是说，老人家，您没事吧，可有摔伤哪的吗？”
“没事，老儿我的身子骨可硬朗的很呢，只是被这突然出现的畜生吓了一跳罢了。”说话间老者已是伸手抓向了卫清云欲搀扶他左臂的双手，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
“这倒是一位开朗的老人了，而且还有着一股年轻人不服输的劲头。”卫清云此时已是对这陌生的老人升起了一丝好感，不过下一刻他的呼吸一顿，眼神之中瞬间泛起了凌厉之色。若是要抓着对方的手以之作为支撑点借力使自己站起来的话，下意识的应该是抓向对方的小臂，可是那老者看似不经意的左手却是明显的靠向了自己脉门所在的手腕处。当然这个举动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或许只是自己多虑了。
可是同一时间，那老者的右臂却是没有撑向地面，反而折转到了自己的面前，右手屈握成拳袖口直对向了自己的胸前，这两个举动就不由得让卫清云升起了警惕之心。相较于这些，真正使得卫清云察觉到这老人有问题的还是他身上散发出的些许轻微的味道。似麝如兰，浅桂凝香，香味虽清淡缥缈，许是被刻意的消隐了，但卫清云对于自己的嗅觉是不存在一丝的不自信的。那绝对不会是一个老人，更何况是一个男人所能散发出的味道，眼前这“老者”实是女子装扮而成的。
卫清云惊诧之下，身子硬向左侧翻折而去。果不其然，对方也察觉到了卫清云的不妥，右拳向下一折，伴着短促尖利的破风声，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暗影从袖中疾射而出，迅速的贴着卫清云的前胸飞了过去。眼见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失手，对方当下出现了一丝的呆愣，显然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幕，不过即刻对方就恢复了原有的冷静，向后翻身纵跃退了开来，拉开与卫清云之间的距离。
“你究竟是什么人？”待到卫清云退到马匹的身侧，取下鞍上的长剑斜架在胸前，摆出基本的防御姿态时，对方已是退到了离他五丈开外的距离。
“不愧是卫静云的后人！”对方的声音低沉沙哑，依旧是那老者的声调，显然是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的情况。
听到这，卫清云当下浑身一震，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就在他呆愣的片刻，对方突然的出手，几道寒光疾射而出，不过目标却并非是卫清云而是他身旁的马儿，随着一击得手伴着一阵马的嘶鸣，对方则侧身跳进了道旁一侧的田垄内，随即急速的朝远处跑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在这一瞬的呆愣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远远的拉开了数丈，不过，相较于武功而言，卫清云更加自信的还是自己的身法轻功。虽然起步晚了一拍，两人之间又隔了近十丈的间距，卫清云还是逐步的追了上去。
不过几个起落之后，卫清云黯然的停下了脚步，在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事情下，心绪混乱的他这时才注意到了前方数百步之外就是一处山林的边缘了。“逢林莫入”的戒言瞬间浮上了心头，再加上此时天色将暗，若是对方事先在林中布有陷阱或设有埋伏的话，那就更加危险的很了。估摸着在进入林子之前自己是赶不上那名刺客了，也就无需再浪费体力了。
回到道上，马儿已死，看样子对方是想借此拖延自己的行程，毕竟这荒郊野岭的且只有这么一处村落，定是没有马匹贩卖的。如此的话，对方就有时间在前方准备另一次的行刺。对方不简单，且这事情来得过于突兀诡异，这时卫清云才不由静下心来好好的思索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