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百里之身心相系

攻打来乌城一战显得易发的顺利,通过三十名华浙将士,乔装成普通百姓的样子,分批进入城内后。再在城门不远处聚集,随后骤然发难控制了城门,策应隐藏在城外山林中的大军冲杀进城。

而在此之前,未免来乌城内的守军逃往北台城报信,廖达辉早已率领五百人马以及两千的降军由山道行军,绕过了来乌城,在来乌城北门外列阵以待。而随着攻城的开始,卫清云同时各分出了五百精锐将士赶赴来乌城的东西二门,责令其堵住两处城门,防止其内守军的突围溃逃。而他则带着剩下的华浙大军直接由南门攻入,负责清理城内守军。

至于其手下剩余的近千余降军则负责接替前军攻打下来的来乌城城南城墙以及各处要道的守卫。而由于这些降军在湾台生活数年,对此处百姓风俗语言等比较熟悉,因此也担负着安民之职,消除来乌城骤然易主所造成的恐慌与动乱。

来乌城内的守军对于突然出现的这支军队,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准备,随着城门的被夺,还没等负责城门防务的都尉带军夺回城门的控制权。城外卫清云就带着大军冲进了南门之内。南面城墙之上本就只有五百的守军,在匆忙应战之下,又哪里是卫清云手下近千精锐之士的对手呢,不过几个交锋,随着都尉的被杀,一百余将士的阵亡亦或者说更像是单方面的被屠杀,余下的守军当下就奔溃了,纷纷将兵器抛离身边,跪地投降了。

而随后闻讯赶来救援的郑本阁率队在半道之上与卫清云的队伍迎面相遇,在卫清云凌厉而迅捷的攻势之下,不过五个回合就已授首殒命。随着主将的身死,随后的大军立刻就呈现出了败势。卫清云则一面分兵追击败军,一面自领三百余众直奔城守府,随着城守府的攻陷,卫清云带着郑本阁的首级以及城守的令信传示余下的三门守军。在大军势迫之下,以及守城大将的阵亡城守的被俘,城内剩余的一千余将士顺理成章的就投降了。

至此,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城内的战事就已结束,除了零星的守军脱下了军服,混入城内百姓之中,一时难以抓捕之外,其余城内的守军要么就是战死,要么就是成了阶下之囚。

“周将军,这吴回渊,还有投降的近一千五百将士,该如何处置啊?”廖达辉一脸欣喜的说道,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发展皆如原本预期的那么顺利。而出乎意料的还是,经历了两场大战之后,自己手下的大军不仅没有过多的伤亡,而且还增加了一倍的人数,同时也试探出了湾台守军战力的不济,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眼下攻下了来乌城,那么湾台的主城北台城也就摆在了眼前,此刻全军上下士气如虹,湾台守军又是战力平平之辈,那么北台一战纵使敌我双方实力依旧差距悬殊,或许还是有一战之力的。结合这些种种的消息,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廖达辉,也展现出了些许的笑意。

“吴回渊乃是死硬的湾独份子,无需浪费时间去招降了,就先将其关入城内的大牢内吧,若是北台城之战顺利的话,此人我自会另行处理的。而城内的降军,自当尽力招降,在类似前番那般的利诱规劝之下,同时也让早先归顺的那些湾台守军前去劝降。

另一方面,相应的迅速在城内各要道处张贴安民布告,就像之前欺瞒那些降军一样,告诉他们我军乃是华浙国收复湾台大军的右路军先锋,此刻湾台前线全面溃败,华浙四十万大军相继登陆湾台境内,正在四处争讨湾台各郡,收复各处城池。眼下收复湾台全境势在必行,陈欠扁等败类的灭亡指日可待,借此告知城内百姓当前情势,令其万勿继续为非作歹,相助那些湾独势力。”卫清云的话中也透着一股轻松的语气,毕竟不管是何处境,打胜仗终归是一件开心的事。

“只是这般的虚张声势无中生有,也只能瞒得过一时罢了,为何我看周将军你却是对此甚为在意呢?”的确,前番这样做,是为了欺骗那些降军,让其归顺。而此刻却是将此虚假的消息通传全城百姓,这在廖达辉看来,未免有些兴师动众,同时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难不成来乌城内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会前来踊跃的参军吗。

“此举目的有四:一,巩固前番投降的三千湾台将士的归顺之心。这近三千的降军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归顺我军,除了其它各种因素互相结合之外,有一点无疑是起了巨大的作用,那就是这个毫无根据的弥天大谎。纵然这些人贪图权势富贵,看得出日后的形势,想要为自己以及家人考虑日后的出路,亦或是有多么的思乡心切,有多么的痛恨不满蒋贱石陈欠扁等人的统治。但是若是他们知道整个湾台岛上此刻只有我军这三千人数,你说他们还敢轻易下定决心归顺我军吗,他们还敢公然与湾台上的军队作对吗,甚至是帮着我军前去攻打有五万大军驻守的北台城吗?”

卫清云的接连反问倒是问住了一旁的廖达辉,转而仔细想来,倒也确是这么一回事。一路之上对方的副将就没少探听卫清云口中杜撰而出的那十万大军的情况,好比大军距此多远,主将是谁,目的是什么等等,都被自己以一种看似提防对方的态度给搪塞过去了。

可见对方清楚了自己这支队伍只有三千人数之后,心内确实是有着不小的怀疑。不过也仅仅是些许的怀疑罢了,好比此次攻打来乌城,虽然没有命令这些降军直接与守军交战,但是在巩固防线,接替卫清云率军攻打下来的城池防务以及安定民心等等一系列行动看来,这些降军显然已是归拢到了华浙国这一面,其的利益生死也逐渐的与自己这三千军马捆绑到了一起。

到时就算他们知道了自己这队人马的虚实,恐怕他们也不敢轻易的背叛自己这些人了。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凭着他们帮助自己一行人攻打来乌城这件事,若是被陈欠扁等人知晓,那就毫无疑问的坐实了叛徒的名号。纵然他们这些降军想要再次归附与陈欠扁的麾下,以陈欠扁这个败类的多疑性子来看,等待他们的结果毫无疑问的就算不立刻被处死那也避不了悲惨的下场。这些情况,那名副将以及那些降军不会不知道的。

转而想来,自己身边的这位周将军年纪虽轻,但是心计手段却是让人不由感到忌惮啊。单单就这么一番空口白话,一场轻而易举的攻坚战,就赚来了近三千人马。而残酷的是,这三千人马已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逼上了一条死路,与自己这三千大军的生死绑在了一起。

若是届时北台一战失败的话,这些降军毫无疑问的也只有死路一条了。而这些残酷的前景,那些降军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还沉浸在卫清云那十万大军的幻境中,正是有了这个保证,他们才会有反抗陈欠扁统治,与北台郡内数万湾台大军为敌的底气。

“其二,以此招降城内这近一千五百的降军;其三,稳定城内的民心,避免一些湾独份子煽动城内百姓暴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百姓大都皆是怕事的,同时又极其注重眼前以及切身的利益,若是知道我军只是一支三千人数的孤军,在有心人的蛊惑之下,认为我军势小,有利可图。

同时再加上害怕日后陈欠扁的大军收复来乌城的责罚,难保他们不会对我们发难,纵然不会直接造反厮杀,只要四下的袭扰,就足以对我们造成不小的伤亡。更甚者,那些新近归顺的降卒,在这么一种情势之下,也起兵作对的话,无疑我们的前景就更加险恶了。”卫清云一一分析道。

虽然廖达辉觉得事情未必就会像周将军所说的这么严重,但是他的确也不敢保证真的百分百不会出现这么险恶的局势。何况此时此刻,自己这三千人马断断是不允许一丝的马虎的,因此他对于卫清云的这般考虑,也是毫无疑问的赞成的。

“最后一点,正如兵法所言‘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随后我军撤离此地前往攻打北台城,到时来乌城内的百姓官商,不乏逃散或是寻常来往北台郡内其它城镇的,届时这些消息就会顺理成章的通过他们传递到各城城守以及守城将士城内百姓的耳中。此时此刻,湾台境内主要的大军都集结在了沿岸的防线之上,各地的城池都明显的防御空虚,到时你说若是他们得知有一支十万人数的大军即将逼近,他们的心情反应如何?”

“必定惊慌不已,那些湾独的死硬份子势必会加紧巩固城防,增招城内的青壮协同守城,同时囤积大量的守城器械物资;而那些内心摇摆者,或许就会考虑献城投降之事,总之届时的北台郡定会呈现一片混乱之势了。”廖达辉闻言之下,脱口就道出了他脑海中的情形。

“那么在这么一种局势之下,若是他们接到了来自北台城的求援,他们会作何反应呢?”卫清云紧接着问道。

“要么是闭城不出,要么是多番拖延,同时派遣探子先行查探北台城的情势,再决定出兵事项。”廖达辉不由欣喜的答道。

“不错,纵使可以出其不意的攻破北台城的城墙,但是其内的数万大军,以及王宫重地,谁也不敢保证能够在朝夕间就解决。到时纵然能拖住城内的守军,围困北台王宫,但是若是北台城周遭的城池闻讯出兵相救,即使一城之中只有一两千援军,但是四下汇合起来,那就是万余甚至是数万的军马了。”

听完卫清云的这一番话,廖达辉顿时感到又惊又喜,当下叹然道:“周将军,没想到你这般年纪轻轻,让人感觉却像是,是……”

“狐狸!”

就在廖达辉皱着眉头纠结着,自己知道那般意思却是一时难以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表达,一旁的卫清云却是突兀的说了一个词出来。

“对,对,就像是一只狡诈的老狐狸!”廖达辉当下欣喜的脱口接道,像是终于找到了这个形容词,顿时感到了无限的轻松,原本那欲说却说不出口的无奈焦急转瞬即逝。不过,接下来,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接着解释了起来,“周将军,还请不要误会啊,我,我不是存心冒犯的!”

看着向来沉稳端重的廖达辉竟然展露出了这么一种姿态,卫清云也不由乐了。

“无妨,先前早就有人这般称呼我了,想来我也是听习惯了。”卫清云说着,嘴角浮起了一丝的笑意。

“是吗?”

“只是,她口中的却是,笨狐狸!”

“妹妹,今夜找我前来下棋的是你,可是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也是你,若是这样的话,好生无趣的紧,我还是先告辞好了。”说话间香萱郡主松开了半握着的右手,随即伴着一阵清脆短促的碰撞声,数颗洁白如玉的棋子掉回了棋盘之内。而在棋子的映衬之下,那一只芊芊玉手更显白皙细腻,在灯火的辉映中平添一股玉润般的气韵,纯净高贵且又勾人眼眸,醉人心神。

“哼,姐姐却是好生的不近人情呢,就这般不愿意多陪我些许时刻吗?”虽是一番嗔怒之语,但是出自她的口中却无奈的转成了打俏之意。

看着眼前之人那忸怩的神情,听着那言不由衷的话语,香萱郡主倒是感到了一阵的好笑。明明心头记挂着人家,由于女儿家天生的面皮薄而不肯明言,反而这般的拐弯抹角。

“唉,有些人啊,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偏偏‘婉转千回多曲折’,真真让人伤神的很。罢了罢了,我也困了,还是先行告辞,回去安歇了。”

香萱郡主作势转身离席,不料还未走出一步,右手的衣袖却是一紧,她忍住了心头的笑意,这才顺势转过了身子。

“姐姐就知道欺负人家,既然如此,那姐姐是否有他的消息了?”

“哪个他啊?”郡主作势疑问道。

宋倚楹闻言顿时感到又羞又恼,一张娇颜瞬时仿似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妆,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捉弄自己,虽有恼怒之心,却也无可奈何的很,毕竟要从她的口中探知那人的讯息。

“就是那只笨狐狸啊。姐姐若是存心捉弄,那妹妹,妹妹我就不理你了。”宋倚楹不由的急得直跺脚。

香萱郡主眼见已是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看着宋倚楹那张娇羞欲滴的脸庞,心知不可戏弄过头,这才回道:“这半年来,妹妹你隔三差五的就要询问卫公子的消息,这次数怕也有百来回了吧,可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若是真有他的消息,姐姐我敢私下藏着,不立刻来告知我的好妹妹吗?”

只见宋倚楹闻言之后,眼神中瞬时布满了失落之情,香萱郡主也是心有所触,当下劝道:“卫公子他智计过人,素有临危应变之能力,更兼武艺非凡,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何况,之前你我不是听过了他的种种分析吗,湾台岛上并非像我们所想的那般险恶的。”

“这也是,若是真有人碰上了那个笨狐狸,一定会被他弄的灰头土脸的。”宋倚楹仿似想到了什么,心神稍定之下,泛起了一丝的笑意。

“想来妹妹是忆起了你二人的往事了,看妹妹的神情,那定当是些趣事了,不知能否让姐姐我得晓一二啊。”香萱郡主不由好奇的问道。

当下宋倚楹也不隐瞒,就将两人如何的因一盏玉兔花灯而结识,卫清云如何的戏弄恶少,给追踪自己的两路人马巧布疑阵,以及一路上的趣事都说了一遍。

这些种种,直听得毫无此种经历的郡主迷醉向往不已,不由感叹道:“真是好生羡慕妹妹呢!”

“这有何难的,到时等到笨狐狸得胜归来,我们三人可以好好的一起游览华浙国的风光啊。相信有他在,一路之上定然不会烦闷的。”宋倚楹那乐天的性子,注定了她不会长久的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之中,通过这一番的交谈,显然此刻的她已是开朗了不少。

“我们三人?”郡主闻言呆愣的疑问道。

“姐姐何须隐瞒呢,看你和笨狐狸二人那‘眉来眼去’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显然是早就‘勾搭’在了一起,偏偏还要瞒着我,幸好妹妹我可不笨哦。”宋倚楹带着一脸促狭的笑意,直直的看着香萱郡主打趣道。

“哪有,妹妹休得胡说。”郡主慌张的辩解道,向来沉稳的她不觉间已是乱了方寸,脸上更是浮起了一抹红晕,美艳的不可方物。

“还说没有什么,姐姐的脸都红了,呵呵。”宋倚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强烈了,说着伸手指着郡主的脸庞示意到。

香萱郡主闻言心内一紧,下意识的就伸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同时更是感到心跳较之寻常更加的急促。直到耳畔传来的一阵清脆的笑声,才将她从这一系列的失魂落魄中惊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宋倚楹那双水灵灵的妙目直直的打量着自己,仿似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秘,她不由的感到呼吸急促了起来,向来稳重的她,一时间也陷入了少见的慌乱之中。不过转瞬间,她也明白了,自己是被宋倚楹给捉弄了。

“好啊,你个小妮子,居然存心捉弄起我来了!”香萱郡主当下屈身前扑,双手更是直朝宋倚楹的腰畔伸去,这般相处下来,她也清楚宋倚楹很是怕痒这一情况。

“呵呵,难道只许姐姐欺负妹妹,就不许妹妹捉弄姐姐的吗,天下间哪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事啊。”宋倚楹说话应对的同时,已是转身跑了开来。

顿时,屋舍内充满了追逐笑闹声,以及相继传来的宋倚楹的告饶声,在夜晚的静寂中直传到了院落之外。

而这些种种落到院外的侍女守卫耳中,却是引起了不小的感慨。自从郡主认了这么一个干妹妹之后,这空旷冷寂了许久的王府后院,显得热闹生气了不少。而最大的变化,自然是要数,那让人感觉仿似冬季寒冰般不可近人,外表冷漠性情孤寂的郡主。在不知不觉的发生改变,就像是暖日下的冰块缓缓融化,抑或说是恢复成了一个寻常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