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情无奈百般恨
总算这五天来,宋倚楹二人并未再出现,想必是听进了自己的那番言论了吧。此间的心事得以放下心头,可是如何接近宋傲天之事却是依然无法解决,虽说不乏朝议的机会,但是宋傲天位于高台之上,与自己相隔着七丈开外的距离,这般距离自然没有了一击成功的机会了。
正当卫清云向往常一样,斜靠着阆苑的庭柱,远望着假山林木沉思苦恼时,一仆人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了耳内。
“大人,宫内有旨意召见。”
“嗯,陛下有何事相商吗?”卫清云不由一喜,若是私下觐见,岂不是行刺的绝好机会吗。
“不是圣旨,是欣月公主的诏令。”来人递上了手中所执的一份丝绸。
卫清云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中握着的那份丝绢,心头的喜意立刻消失殆尽。不过好奇心也随之泛起,那个令人遐想的“欣月公主”又是何故宣旨相见呢?
随着宫内黄门几番的周转,卫清云被引入了一处园林之中。跨过那道院门,仿似瞬间步入了另一番的天地,原本皇宫内院那严肃的景象顿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婉娇柔的风光美景,全无身后刚刚经过的宫殿那般充满着土木玉石所构架的庄严雄伟,死气沉沉;眼前的园林则仿是将天下各处自然的风光浓缩了一番之后搬到了这深宫之内,在这深秋之际,虽没有百花争艳,漫目青翠的美景,但是平波镜湖,落叶随风回旋翩跹,倒是给人无可替代的一种静态美。
“张将军,这边请。”前方引路之人看到卫清云被眼前之景物所吸引,遂出言以惊醒。
前方湖心处有一座亭台,卫清云被引到了通往那亭台的走道前,对方告知了公主在亭内相候的话后,那黄门就当即告退了。年幼时,也曾向平叔询问过父母的事,对他们生活了多年的处所,也有过不少的了解,只是那却仅仅是建立在想象之中的。此刻身临其境,倒是感触颇深啊,虽说不明那欣月公主邀自己前来,所谓何事,但借机得以见识一下昔日父母游玩共处欢笑之所,单单这点,到不由有些感激人家了。随着水上过道的曲折而进,亭台已经就在眼前不远了,亭上雕刻的逸倩亭三个字,正如听闻的一样,看来宋傲天对这处园林并没有大肆的改变啊。
亭内的空间很宽敞,除了当中的一处石桌以及相应的数个石凳外再无他物。此刻自己面前一人,正隔着石桌背对自己,倚栏看着湖中,想是在观赏湖中的游鱼。一身紧身浅粉红华衣裹身,衬出那柳腰纤纤,玉影秀丽,外披着一件白色纱衣,给人以缥缈轻盈之感,将那优美的身材线条体现的似含似露。一头青丝似飞瀑垂降九天,头上一支飞凤玉钗横贯在绾结的鬓发间,素雅而不失庄重。另外亭子角落处还有一低首以待的侍女,一身淡绿色宫装,一头简单的仕女发髻。自己进入亭内并没有刻意消隐脚步声,在这样一种安逸的情境之下,对方肯定是能注意到自己的到来的,只是对方却仿似毫无所觉,象雕像般一动也不动。
“左将军张清云参见公主殿下。”卫清云跪身行礼道,头低靠近地面,等着对方的回应,心内兀自困惑不解。可是对方却是不曾听闻一般,还是毫无所动,卫清云一时间到有些不知所措了,此刻跪伏于地,没有公主的命令自然不能擅自起身。但是像这般一直跪拜于地,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舒服的事,“左将军张清云,参见欣月公主殿下!”卫清云不由加重了语气,再次请安道。
“呵呵呵……”
一道压抑的浅笑声从身前传了过来,声音很小,若不是亭内甚静以及卫清云耳目远胜他人,还真不易让人察觉。察觉此举,卫清云顿时怒上心头,感到被对方戏弄了,愤愤间抬头看向了前方半掩于石桌后的那道婀娜身影。只见对方的身体微微颤动着,显然是刻意忍笑所致:“若是公主殿下此番召见末将,只是为了加以戏弄取乐,恕末将告退了。”随着话音落地,卫清云当即起身转身朝亭口行去。
“只是这般就难以忍受了吗,那张将军数次对我冷言相向避而不见决然而别,可曾想过我的心情感受吗?”温婉的声音仿似动人的音律,有着种迷醉心魂般的天然韵味。
心神一滞间,卫清云骤然停下了脚步,有感于这天籁的声音,却更惊讶于对方的一番话。照对方所述,当是与自己相识之人,可是自己确定的是这声音绝对是初次听闻,于是乎当即转身相向。
“张兄。”
这道沉闷中夹杂着稚嫩的音调,卫清云自然不陌生。只是此刻眼前所见的却是一位倾国倾城,美到让人呼吸顿止的女子。半侧额头被一片披下的流海遮盖,两缕长发分沿左右肩膀垂于胸前,柳叶双眉又似新月半挂,衬托出其下一双水眸情意绵绵,让人深陷其间。瑶鼻微挺,小巧圆润,樱唇水润,胭脂轻染,以及那廋削精致的玉颌组成了一张完美到令天地惊艳感叹迷醉的娇颜。
“张兄。”这熟悉的声音再起,这次又再次恢复成了那甜美的女声。
“咕。”卫清云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整理了自己恍惚的心神,再次打量起了眼前之人。细细端详下,眼前那熟悉的五官渐渐于另一副面容重合在了一起,“宋……宋兄。”
“张兄,还请见谅我一直以来对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啊。”
“呵呵,看来人家张公子是被公主你的美貌给迷到了呢。”这时一直侍立于一侧的叶儿突然插嘴道,显然是看到了卫清云那番惊艳的神态,心有所感才进行打趣。
“你这丫头。”宋倚楹羞嗔道,同时看向了一侧的叶儿,借以避开前方那灼灼的眼神。卫清云看到自己女装时流露出的迷醉之情,自然让自己内心欣喜不已。作为女子,自是希望别人欣赏承认自己的美态的,尤其是对于那些自己本就抱有好感之人。而下一刻,宋倚楹就发现了不对劲,原本满脸迷醉的卫清云瞬间换了一种神态。双眉紧促神态肃然,眼角跳动闪烁间,透露出的是与前一刻完全陌生的感觉。
“公主,末将突感身体不适,就此先行告退了。”卫清云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内心的伤感可想而知。
“嗯,张兄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喧御医前来查看一番啊。”看到卫清云这番转变,宋倚楹虽然十分不解,倒也未作他想,当即关切道。
“不必了。”卫清云躬身告退,即转身朝逸倩亭外而去。
看到此,亭内一时间完全陷入了沉寂。微风穿亭而过,带动发丝飞舞,湖面涟漪四散,秋季的空寂仿似瞬间充斥了整个园林之中。
“公主,张公子他或许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转变吧。昔日的玩伴突然间变成了大美女,若是小婢我也是断断难以接受的。”叶儿笑着宽释道。
“或许吧。”宋倚楹黯然轻叹,她刚刚感受到的则是一种伤感的悲凉。
第二天。
凉爽的清晨,让人心神清明,街上的行人稀疏,倒是突显了秋的落寞,相应的给人以安静之感。
“张兄,你我上一次似这般同游已是大半年前的事了吧。”
“是。”
“张兄,我向你表明身份,本意是为了消去你心头的顾忌,不再有会连累我这般念头,可不是想让你像他人一般兢兢战战,在我面前如此拘束,这可不是昔日的你啊。”今番同游云缈城,身旁的人却是不复昔日的活跃,浑没了插科打诨嬉笑逗乐的姿态,让她游兴大减,心底徒然泛起了一阵伤感之情。
“公主乃万金之躯,昔日不明身份故多有冒犯之举,如今君臣有别,自当循礼而行了。”虽知道这样说会伤了对方的心,但是为了保持那无奈的距离,卫清云却不得不违心道。昨天逸倩亭内的一幕实在难以使人接受,百般伤感间唯有感叹世事弄人了。自己难得遇一兴情相投的知己,而那人却偏偏是宋傲天的女儿。
“唉,张兄你,难道还不清楚我是何样之人吗?”
看不清右前方的她的神情,只是听着这幽怨的语气,卫清云自然可以想象对方的心情。
不觉间,三人踱到了一处古刹前,那黄瓦白墙耸立当前,给人强烈的视觉冲突。庄严肃穆的寺门处,可见来往的香客信徒进进出出,通过那洞开的山门,隐隐可见其内殿宇飞檐交映于树木从间,平添了一份优雅自然。
“这处飞灵寺,张兄想必还未来过吧。”之前交谈中,她曾听及卫清云谈论过初入云缈城之事,结伴而游间对方表现出的对云缈城毫无所知的生疏之态,至今还留在记忆之中。
看着卫清云点了点头,于是笑道:“那张兄,不妨让我带你进去游览一番吧。”
虽说自己制造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刻意疏远对方,但是宋倚楹却不断的尽量挑起话题,嬉笑连连的组织着两人间的氛围。这让卫清云感到无奈,心内更添不忍之情,也只得顺着对方的意愿而行了。
穿过寺门,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座宽广的石桥,数十米的距离转瞬既至。石桥是常见的半拱形,当前两侧分立两座石狮,桥梁两侧各雕琢了一条跨越两端的石龙,那凸显的石身张扬着浓重的生机,仿似欲脱离石壁的束缚腾飞九天一般。卫清云不觉一路前行一路抚摸着左侧的那条石龙,感叹于是何种技巧才能雕刻出如许神态的作品。
“落叶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叶。”宋倚楹停在了桥的中间,倚靠着桥柱愣愣的看着桥下的流水。
秋季是伤感的季节,而无疑那漫天的落叶就是这最好的表述者。桥下的水面上缓缓的漂浮着从上游而来的众多落叶,这本是一件很常见的景象,但是此刻从宋倚楹那伤感叹息间,不难感受到悲凉的气息。正当卫清云转首看向水面沉默思虑时,宋倚楹却又起步朝前方行去了,轻叹了一声,他当即跟了上去。
石桥连着一条林荫小道,两侧那茂盛的树木枝从挡住了头顶的天空,只有枝叶的缝隙间或有些许的阳光得以穿透,进而显现成一个个可爱的光圈投射在青石条铺就的地面之上。在繁闹的云缈城之中,竟还有这么一番清静之所,步入其间,恍若一步而隔世。脚步踩过那散落于地的落叶发出的窸窣声,以及那隐于繁叶中不见身影只闻其声的鸟儿的鸣叫,组成了一幅让人心神安宁的画面。若是可以的话,真想于此道上一直前行,似这般与前方之人缓慢默契的相处,不用再为其他事而烦恼。
拐过一处转角,前方顿时一阵光亮传来,与自己身后的阴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前方的热闹又将自己拉回了现实之中。出了林荫道,前方就是飞灵寺的正殿所在了,以及两侧通向后殿以及偏殿等处的通道。当先一个巨大的铜鼎香炉横亘眼前,其内烟雾缭绕,昭示着此处的香火鼎盛。
对于寺庙等地,卫清云是极其厌恶的,感觉这就是一处欺骗世人愚弄世人的地方。相较于那些石木土培制成的菩萨,卫清云更加相信的是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天不由人。”
于是乎,当宋倚楹参拜时,他只是静静的在身后看着。呆呆的看着对方一副虔诚的样子,那起伏叩拜的背影时,突兀间,卫清云就感到自己的右臂衣服被人拉扯了,转头就看到了叶儿那窃笑的神态。
“在你出征的数月时间里,公主可是数次到此为你祈求平安呢。”叶儿低声的说道。
听到这话,卫清云心内就是一阵触动,心间暖流涌动,但是他理性的告诉自己不能将之表达,是以他将视线转向了一边,打量着殿内的装饰。
殿内转了一圈之后,三人来到了出口,与进来不同的是,出口处还有一处供香客求签的地方。并排的两张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型的签筒,以及数本纸卷古旧的书籍。两张桌案后,就是一个长须翩翩,给人仙风道骨状的老道士,微阖双目束装而坐。看到这,卫清云不由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明明是和尚呆的地方,却偏偏要摆个道士,简直是莫名其妙吗。
与卫清云不同的是,宋倚楹显然对此并不排斥,当即走到了桌前,右手在那个签筒上停留了许久,左右摆动难以抉择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从其中抽出了一支竹条。
“公子所求何事?”道士接过了递去的那支签,微扫视了一遍其上文字。
“嗯……”宋倚楹微微侧目打量了一下左后方的人,“姻缘。”
听到这,卫清云顿时一惊,不由立刻向后方退去,退了数步之后即转身朝一侧的门口行去。
“黯然总是销魂后,有情总被无情伤。依卦象所示,公子的姻缘恐多有一番曲折啊。或许公子会有一段美好的记忆,但是最终却会被对方深深伤害……”
或许是自己的耳目实在太过聪颖了,卫清云这般自我规劝道,因为那道士的一番话,他一字不漏的全部听了进去,在相隔数丈外的殿门口。卫清云不想承认的是,自己对刚刚那番话的在意与好奇,若非下意识的集中了注意力去倾听那番解述,原本是不会听清的。
“张兄就不想去为自己求一卦吗?”宋倚楹携着叶儿走出了大门,来到了在门外台阶前静候的卫清云身旁。
“我从来不信这种东西。”卫清云冷漠的回答道,只是内心却仍是难以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宋倚楹常常易装出宫,前来邀卫清云共游。其间,宋倚楹偶有含情的暗示,或话语或举动,卫清云对此自然有所体会,却仍旧装作一副不解风情之状,只是冷漠生疏的陪伴在一侧。但是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加,卫清云无奈的感到自己内心的柔情越来越长,这不由让他感到害怕,害怕自己的仇恨就这般不知不觉间渐渐消褪。夜深人静时,就只是思量着眼下的处境,为此费尽心神。
“宋公子,我家大人昨晚彻夜未归,今晨才回的府上,大人他看起来很是疲惫,现已安歇了。大人说若是宋公子前来拜访,就说他不能与公子一起同游了,望公子见谅。”以往宋倚楹前来,都是由管家前去通报的,所以对管家宋倚楹自然不会陌生。此刻听了这番话,虽说有些扫兴,但也没办法,只是询问了一下卫清云的情况,然后就回去了。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宋倚楹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这自然让她感到困惑不解。几番追问管家,却是毫无所得,感觉对方也不清楚此中详细缘由。唯一了解的就是,这几天卫清云一大清早回府,然后就是睡到傍晚,然后就是起床洗漱一番接着出门而去,直至第二天清晨才回府,如是这般循环。
宋倚楹对卫清云这段时间彻夜不归之事越发的感到好奇了,于是就在傍晚之际与叶儿二人来到了卫清云府邸外的一处巷角,静静的等待着。不过盏茶时间,两人就看到了卫清云的身影走出了大门,沿街道南侧而去。宋倚楹二人紧紧的跟在不远处,傍晚之际,虽说御街两侧的商铺灯火通明,但是街头还是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下,更兼街上人流渐渐增多,到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发现。随着卫清云拐过几条街道,两人来到了城南一片水苑前,前方是何地,宋倚楹之前闲逛时来过,是以不陌生。宋倚楹自从来过这儿一次之后,之后都远远避开此处,只因这儿是烟花之地,是以她不能相信,卫清云竟然彻夜不归是来了这里,可是纵然她百般难以接受,事实就是卫清云在她的注视中步入了其中一件红灯高照,灯火辉煌的彩楼之中。
“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叶儿在一侧规劝道,前方是何地,那可是公主断断不能前去的地方啊。
宋倚楹眉头紧锁,轻咬着下唇注视着那座彩楼,看她那表情,想必是没有听到叶儿的话。
“公主,那个人不值得你为他倾心啊,之前他就对你刻意回避,仿似在躲避什么似的,而现在居然还流连这种地方,实在,实在太可恨了!”叶儿腮帮微鼓,气愤的说道,显然气愤于卫清云这些举动。
宋倚楹沉默了许久,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只见她轻叹了一声,仿似下了什么决心,就举步朝前方的彩楼行去。
“公子看着好生面生啊,不知公子想要怎样的姑娘作陪啊。”门口一迎客的女子当先迎了上来,顺手就拐住了宋倚楹的右臂,边说话间,边拉着宋倚楹往楼内大厅行去。
“嗯,我是来找人的。”宋倚楹还是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显然很不适应,慌忙用左手去扯对方搂住自己右臂的手。
“公子真是爱说笑,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来找人的呢,呵呵。”那女子显然是把宋倚楹当成了初来此地的嫩雏了,对她表现的慌乱以及抵触浑不在意,反而更加紧贴过来,坚挺的胸部在宋倚楹的手臂上一阵按揉。
宋倚楹一时间脸红心跳,茫茫然完全不知所措。而身后的叶儿见到此状,立刻插到了两人之间,将两人胶着的身子硬生生分了开来。
“你干什么啊。”被这么一阵搅合,那女子显然很生气,愤然道。
下一刻,当叶儿将一锭足足十两的纹银举到那女子的眼前时,对方立刻换上了原本职业性的笑容。“我家公子是来此找一个人的,若是你能带我们找到他,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听清楚了吗。”
看着对方紧盯着手上的银子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后,叶儿当即问道:“不久前有一位身着白衣,身材高挑面白儒雅俊逸的公子,进到这来,你可知道他在何处啊?”
“偶,你说的是张公子吧。”对方毫不犹豫的报出了这个称号,显然对卫清云不感到陌生。
“怎么,你认识他?”这次倒是一侧的宋倚楹发问了。
“张公子他相貌英俊,而且出手大方,我们这的姑娘谁不想被他点中相伴啊。再者自从十日前他初次来此之后,就夜夜留宿于此,因此我们这的姑娘都知道他呢。”
“那么他现在所在何处,你可知道?”宋倚楹急问道。
“这……”那女子沉吟间,目光停驻在了叶儿手中的银子上。
把银子给她之后,那女子显然很开心,掂了掂重量后,当即笑意盈盈的朝右侧的一处楼梯行去:“随我来。”
“来吗,张公子,再来一杯吗。”一声甜甜的话语从前方的房间传出。
“张公子,这葡萄好吃吗?”另一道娇柔的声音紧接其后响起。
“嗯,嫣儿,今天你用的是何脂粉啊,好香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宋倚楹如遭电击般,呆驻在了门前,原本欲推门而入的右手停在了门前。
“哼。”叶儿显然气愤至极,不管不顾的推开了前方的房门。
随着房门的打开,屋内三人惊讶的一齐朝门口看了过来。当中的卫清云此刻正一手搂着一侧的女子,一手轻佻的抚摸着另一侧女子的脸庞,三人衣衫微微凌乱,让人遐想联翩。
虽然已是有所预料,但真正面对眼前的景象时,宋倚楹脑海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你们是什么人,何故擅闯!”房内一身着粉装的女子当即喝问道。
宋倚楹对此浑若未觉,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口,神情复杂的看着房内桌子后的卫清云。
“原来是宋兄啊,真没想到宋兄也有此嗜好,呵呵。不过既然来了,宋兄不妨也入席吧,嫣儿你可要好好伺候啊。”卫清云醉眼朦胧的笑着招呼道,顺手将右侧那个名叫嫣儿的女子往前推去,可见是让她前去服侍尚在门口呆立的宋倚楹了。
看着那女子扭动着纤细腰身风情万种的行到自己的身前,宋倚楹终于回过神来,当先一把推开了那女子,随即疾步走入了房内。停驻在了卫清云的身前,直直的注视了数息的时间,然后毫无征兆的端起了桌上的一个酒杯,将其内满满的酒水狠狠的泼到了卫清云的脸上。
“张清云,你个笨狐狸……笨狐狸……”双眼瞬间湿润,眼前那熟悉的面容立刻变得模糊不清,宋倚楹哽咽着抛下这句话,当即转身朝门外跑去。
叶儿却在门外清晰的看到了,公主转身之后,张清云脸上的沉醉神情瞬间消褪,转而变得无比清醒,而且立刻推开了身侧紧拥的女子。不过虽然困惑,但是未及多想,就追着宋倚楹而去了。
“原来是女儿家啊,怪不得如此俊俏呢。”门外引路的女子一脸惊异的感叹道,刚刚宋倚楹情绪失控时说的话,自然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声音,所以当场的三个女子瞬间明白了究竟。
“公子。”被卫清云推开的那女子,也从眼前这幕变故中回过神来,当先掏出袖内的丝巾,往卫清云脸上伸来,显然是要擦干那一脸的酒水。
“你们退下吧,顺便把门给带上。”卫清云突兀的出手挡下了对方拿着丝巾伸至面前的手,拒绝了对方的一番好意,神情黯然的吩咐道。
久处烟花之地的女子,自然深通人情世故,房内的气氛大变,她们自然明显的感受的到。是以,她们未作停留,随着这声吩咐缓缓出门而去。
看着房间的门缓缓合上,卫清云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脸上的丝丝凉意。下一刻双手交握着放到了桌上,头低垂着靠上了双手,随即低声苦笑,继而笑声越来越高,充斥了整个房间,牵强无奈饱含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