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扬州慢
李莲花家中的狐狸精，是一条狗。
莲花楼。
“门主，要不还是我来做饭吧？”见李莲花拿着菜谱做饭，沈皓峰忍不住开口。
毕竟是捡过碎片的人，从他的动作，沈皓峰就看的出来，他不擅长厨艺。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喊他一声门主，他做的饭，自己是吃还是不吃？
与其为难自己的味蕾，沈皓峰觉得好不如自己动手。
不想李莲花摆摆手，“你等着吃就行。”
“……”
他们说话的功夫，有人走到了莲花楼外面，“有人吗，有客人到了。”
来人是方多病。
没人回应，他还是走了进来，并且吸了吸鼻子，朝正在掌勺的李莲花道：“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半吊子大夫，还是个没天赋的厨子啊。”
说着，他又环顾了一圈，“原来这里就是莲花楼。”
所谓的莲花楼，是一座木质的小楼，但奇异之处，是它底下有轮子，前面配了四匹骏马，平时日里这莲花楼是可以移动的。
大概李莲花去哪，就将“马车”一般的莲花楼驾着去哪。
有莲花楼的存在，倒是省去了很多行走江湖住店的银子。
这一点，在看到这座莲花楼的时候，方多病也料到了，但让他意外的，是楼外的楼梯空处，还隔了一块出来，里面放了土，上面长了一些蔬菜。“你这莲花楼还种菜？”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们两清了吧。”将锅里已经有些焦糊的菜盛了出来，李莲花瞥了提了两壶酒的方多病一眼，语气平淡且疏离。
方多病倒是不在意，“就算是两清，有些事不得当面问个清楚吗？你为什么要偷风火堂的剑谱啊？”
这点李莲花倒是没隐瞒，“那本剑谱，本来就是河南施家的。早些年被风火堂的人抢走了，所以花重金，让妙手空空拿回来。”
“那你为何参与其中？”
“他帮过我一个小忙。”李莲花回忆，“当年呢，我有心疾，他偷东西偷到了我家，还喂了我一把药。欠人情，总是要还的。”
听他这么说，方多病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啊。”
“那倒不是，我很想赖这账呀，但这个人吧，把我的行踪告诉了风火堂，我只能被迫卷了进来。”说完，李莲花开口送客，“你怎么还不走？留在这儿准备跟我们吃晚饭呢？”
但方多病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主动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好歹我今天救了你，我这酒都带好了，你不得把我留下，请我吃顿饭啊。”
他说完又起身给自己拿了副碗筷，主打一个当自己家，一点不客气。
方多病重新坐下，一脸笑意的朝李莲花和沈皓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莲花和沈皓峰相互看看，一脸无奈。
夹了一筷子牛肉尝了尝，方多病当即说道：“这上好的牛肉，你为什么要加这么重的辣，破坏它的口感？”
看到他吃东西的顺序，让沈皓峰想起来曾经听过的一个挺有意思的说法，说一碗鸡蛋面，如果吃面的人先吃鸡蛋，证明他的家境应当不错。
桌上的菜，方多病先从牛肉开始吃，倒是挺符合这个说法。
“还有这藜蒿，清清淡淡的，下次做饭的时候，可以加几片腊肉。用腊肉的香去烘托它的清新，这样就好吃了。”接连点评了两道还不够，方多病又盯上了另一道菜，“栗子炖鸡，一看就腥。下次做的时候，可以用高汤去腥。”
“是吗？”李莲花淡淡问了一句。
“当然。”方多病毫不犹豫的点头，“你若喜欢做饭的话，下次我教你啊，我可是行家。”
李莲花神色不变，“就不麻烦你了。”
“你不要这么冷漠行不行，你们好歹也是我行走江湖，认识的第一和第二两个朋友。”方多病一脸诚恳的看着李莲花和沈皓峰。
“哦。”
方多病：“……”
即便如此，带着目的来的方多病，仍旧没有放弃，“实话说吧，我也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我爹希望我尚主，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官场。这比起庙堂，我还是更适合江湖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叹了口气，方多病也不藏着掖着了，“百川院非要我破三个案子，才肯收我为刑探。你看咱们，好不容易才把灵童的案子给破了，我又答应了不许对外声张。你们倒好，你保住了神医之名，灵山派保住了体面，那我呢，我这还差着三个案子呢。”
李莲花没说话。
方多病自说自话，“你老奸巨猾，我武艺高强，他嘛…对你忠心耿耿，不如咱们合作一把，一起行侠仗义，钱的事都好说。你看如何？”
他的口中，自然是沈皓峰。
“钱？”李莲花笑了，“你有钱吗？”
“我…”被家里人限制了经济的方多病，一时语塞。
李莲花笑他大言不惭，“你穷的都到我这里蹭饭了，再说了，我们对行侠仗义一点兴趣没有。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山玩水。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不适合我。”
见说不通，方多病眼珠子一转，不再说这些，而是开始劝酒。
只是无论他怎么劝，李莲花都没怎么喝，反倒是沈皓峰陪着他喝了一点。谁料这家伙想把人灌醉，自身酒量却差的要死。
巴掌大的酒壶，里面的酒还没喝完，他就有七分醉了。
喝醉了的方多病，拉着李莲花的手撒娇，“你就答应我吧，我若进不了百川院，怎么对得起我师父啊。”
“手给我放开。”拉拉扯扯，李莲花赏了他一记白眼。
方多病无奈松手，却是举起酒壶遥敬，大声嚷道：“师父，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四顾门、百川院，我一定要为你撑起来的。”
四顾门是李相夷建的。
所以听到他的话，李莲花下意识朝方多病看了一眼，沈皓峰也看向李莲花，那眼神的意思是，门主，他是你徒弟？
李莲花也觉得莫名其妙，“等等，你说你师父是谁？”
这傻小子不会是被人骗了吧，但他是天机山庄少主，按理说不应该啊。
提到师父，方多病顿时挺起了腰杆子，骄傲的扫了李莲花一眼，“是剑神李相夷。”
这…
李莲花有些好笑，“剑神李相夷，我怎么不知道李相夷，还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啊。”
“这事没人知道。”方多病嘀咕了一句。
“是吧，我猜他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从他的语气的就听得出来，他以为自己是在胡诌，方多病冷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不信，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我娘甚至连我大名都没有给我取过，就生怕我活不到成年。在我十岁那年，我娘认回了自己小时候丢失的弟弟，就是四顾门的副门主，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
他的话音一落，李莲花和沈皓峰再次互看一眼，前者有些诧异，“单孤刀是你的舅舅？”
“我娘从小就不喜欢江湖，所以他也不希望舅舅，公开这层关系。”方多病遗憾道：“舅舅偷偷想教我武功，但我那个时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舅舅总骂我没用。就在这时候，我师父出现了，他那说我练的剑对我来说太沉了，给了我一把木剑。
“还说如果我能用那把木剑，练好百招基础剑式，他就收我为徒。”
陷入回忆的方多病一脸感叹，“他临走的时候还对我说，别再把自己的剑弄丢了。一个剑客，一定要握紧自己手中那把剑，才能平天下不平之事。那是我惟一一次见过李相夷，如今，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可就为了他这一句话，我努力治病，再苦的药我也吃了，再难泡的温泉我也泡了。我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可以握紧手中这把剑了，可他却已经不在了。”
沈皓峰没有再去向李莲花确认，从方多病说话的神情就看的出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说了这么多，方多病吐了口浊气，“像我师父这么清风霁月的人，你是不会明白的。”
李莲花：“……”
无语的同时，李莲花也不禁在心底叹道，没想到这臭小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其实你的武艺也还可以，不算给你舅舅丢人。只是有些事，你也不用记得太清楚。”
……
隔天。
醉酒的方多病被旺福他们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睡在莲花楼，而是睡在了荒郊野外。
“少爷，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离儿也连忙道：“我们找了你一晚上呢。”
嗯？
反应过来的方多病急忙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哪还有一点莲花楼的影子，“这楼呢，人呢？本少爷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结果人给我跑了？！”
不明所以的旺福/离儿：“……”
他们只知道，自己少爷这大概又上当受骗了，难怪老爷夫人都反对少爷闯荡江湖，这江湖上的坏人也太多了。
被他们认为是坏人的李莲花现在也不好过。
他的碧茶之毒发作了。
听到砰的一声，赶过来看到茶杯掉在地上摔碎的沈皓峰，看向虚弱的李莲花，“门主，你怎么了？”
抬手示意他不用靠近，“没事，毒又发作了而已，我用内力将其压下去就好。”
辛雷放着他的面，说出了碧茶之毒的毒性，所以中毒的事，李莲花没有瞒着沈皓峰。但也轻描淡写的揭过就是了。
话音一落，李莲花就运起，压制碧茶之毒。
站在一边的沈皓峰，看到他身上有碎片亮起，嘴角微微上扬。
稍微压制了毒性的李莲花，回了睡房，他还需要继续打坐运功，将毒性彻底压制下去。沈皓峰没有打扰他，捡碎片的事，不急在一时。
“门主，你打坐运功，这附近有河，我去抓几条鱼回来，一会儿给你炖汤。”沈皓峰指着门外说道。
李莲花轻轻点头。
一炷香的功夫，用压制了毒性的李莲花，看着桌案上的酒葫芦，喃喃道：“师父，你是不是故意把那小子送到我身边来提醒我？你放心，死之前，我肯定会把师兄找到的，要不然，我都没有脸去见您了。”
无了大师说过，李莲花的扬州慢，大概能压制碧茶之毒的毒性十年，如今距李莲花中毒，已是第十个年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将这些心思抛到一边，李莲花从怀里取出一枚玉扳指，是他从辛雷手上摘下来的。
辛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李莲花已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上面果然是金鸳盟的暗纹，这暖玉倒是稀罕。”李莲花淡淡道：“昆仑玉城。”
有了定计的李莲花喊了沈皓峰一声。
他之所以确定沈皓峰回来了，是坐在房间，就闻到鱼汤的香味了。没想到沈皓峰的手脚如此麻利，捕鱼杀鱼熬汤，一气呵成，只用了如此短的时间。
换成李莲花的话，看食谱还需要花点时间。
“想不到你的厨艺倒是不错。”喝了口浓郁鲜美的鱼汤，李莲花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感叹。
但做菜的事，他也不会放弃就是了。
如今在武学上没了追求，闲暇时，总要找些事打发时间，做菜就是不错的选择。李莲花没有觉得自己在做菜上没有天赋，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食谱。
少许、适量等等词汇，是需要不断尝试，才能掌握其中的度的。
“喝完汤，我们这就启程。”
沈皓峰有些意外，“门主，我们去哪？”不知道他在辛雷身上找到了线索，所以沈皓峰才会这么问。
将从辛雷身上摘下的暖玉扳指放在桌上，“这扳指上有金鸳盟的暗纹，是他们联络的凭证。此玉质地特殊，出自昆仑玉城。”
“去昆仑玉城？”他说的这么清楚，沈皓峰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门主，碗放着吧，我收拾就行。”
像是拿碗的沈皓峰，不着痕迹的捡走了碎片。
“捡取碎片*1，碎片数量未集齐，无法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