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花魁

闻言,独孤再次扭头看向沈皓峰,大概是觉得这个大理寺的差役,似乎并不简单。

他们一路到了湖畔的烟花之地。

到了这儿,凌迁越一扫之前的郁闷,眼睛都在放光,“独孤先生,大家都是男人,我都明白。虽然你在牢里憋了一阵子,但咱们还得先把案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众妓馆中浓妆艳抹的妙龄女子就朝他们迎了过来,看到她们,凌迁越当即改口,“先把案子放放,放放也行。”

沈皓峰:“……”

这哥们儿也是个妙人啊。

跟在妓女们身后的老鸨穿过人群,一路挤到沈皓峰三人面前,“三位爷,相中我们这里哪位姑娘了呀?”

老鸨年逾四旬,身材早已发福,魅力不再。

听了她的话,凌迁越目光在围着他们的女子身上转了一圈,但不等他开口,独孤已然说道:“如月姑娘在吗?”

凌迁越愣住了,没想到独孤在这里还有老相好。

老鸨风骚一笑,“哎呦,这人人都想见如月,可这如月是花魁,这花魁嘛自然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独孤就从怀里掏出一枚二十两的银锭,朝她递了过去。一看到银子,老鸨端的架子立马放下了,“来来来,三位爷,跟我来。”

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就是了。

凌迁越好奇刚出狱的独孤哪来的银子,一摸腰带发现自己的银子没了,独孤那锭银子,就是顺的他的。

和他关心银子不同,沈皓峰在意的是老鸨说如月是花魁。

这花魁无疑是她这间妓馆自封的,是妓院揽客的噱头,沈皓峰表示理解。不过他在意的,只有在上元节百花选艳中一举夺魁的银睿姬。

“三位客官里面请。”

尽管独孤选了如月,但出来迎接的姑娘们,对他们依旧十分热情。道理很简单,如月虽然有三个□,但总不能因此就同时侍奉三个人吧。

就算她同意,老鸨也不会同意的。

这要是传出去了,花魁的身份还要不要了?

因此到最后,还是得有两人选择她们,做她们的入幕之宾,她们有足够的理由保持热情。挣钱嘛,不寒碜。

如月的香闺。

一番客套略去不提。

坐在房中的如月焚香抚琴,向独孤三人展示才艺。和安静坐在一边的独孤、沈皓峰不同,凌迁越是站着的。

他站在距离如月最近的地方,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可惜哪怕是在房中,如月的脸上也罩着面纱,只露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凌迁越不是不通风情之人,对如月的垂涎,全写在脸上了。

只是曲子刚过三分之一,独孤却突然站了起来,在抚琴的如月不察之下,瞬间伸手揭掉了她脸上的面纱。

如月的脸,刹时露在三人眼前。

凌迁越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过不是因为惊艳,而是错愕。因为身为花魁的如月,大概就只有之前露在外面的眼睛是好看的。

脸生的普通就算了,嘴唇还奇厚无比,大大破坏了美感。如果看脸型只是普通,五官组合在一起,已然算是丑了。

“怎么会这样?!”凌迁越人都傻了,这也能叫花魁,反应过来的他,是真的心疼自己那二十两银子。

凌迁越这样,像极了一些看直播给女主播打赏的大哥们,看到她们不小心美颜被关的情形。

真就如出一辙。

独孤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堂堂花魁,长成这个样子,想必有秘诀吧?”

面纱被揭,下意识用袖口挡住脸的如月,看他们的神色,应该是刚刚那一瞬,全都看清她的脸了,她索性将手放了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独孤开口道:“你懂得各种迷香,每次客人来的时候,你就点上一些,使得客人心神迷乱,产生幻觉,以为你是天仙美人。”

说着,孤独将桌案上的蜡烛倒扣过来,将其弄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迷香藏在蜡烛里,再假借弹琴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待药物生效。”

一听他的话,凌迁越急忙将鼻子捂了起来。

蜡烛点着的时候一口没少吸,现在蜡烛灭了,捂鼻子有个毛用?

见独孤完全点出了她的手段,如月神色有些难看,再次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想请你帮个忙。”独孤终于说出了来意,并且将之前让凌迁越包的香灰拿了出来。“请姑娘帮我闻闻,这里头有哪种迷香。”

被人抓住把柄,如月只能答应。

她用杯子装了半杯清水,又用铜勺挖了些许香灰倒进杯子,稍稍摇匀,放到鼻子底下轻嗅了两下。

“这应该是产自南洋的一种曼陀罗毒。”如月放下杯子,缓缓说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整日和迷香打交道,简单一闻,就闻出了香灰中的玄机。

对此,独孤没有任何怀疑,他追问道:“是致幻药物吗?”

“它可不是普通的致幻药,人在吸入它以后,就会被诱导,看见旁人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如月侃侃而谈,“一些无耻之徒,对情窦初开的少女使用此药,然后模仿其心上人的言行举止与穿搭,少女便误以为见到的是情郎,从而被骗去身子。”

她越说越自信。

足见不管是什么人,在涉及到自己的擅长的领域时,总是颇有心得的。

她说的如此细致,独孤和凌迁越两人哪里还会不明白,这曼陀罗毒到底是什么东西。嗯,确实不包括沈皓峰。

看过电影的沈皓峰,早就知道这曼陀罗毒是什么了,在他感兴趣的名单中,此药粉也在其中。

多好用的药粉啊。

独孤再次询问,“在长安哪里可以买到?”

“适意坊,在它的香料铺后面有个房间,专门卖各种禁药,我去那里买迷药的时候见过。”如月回了一句。

只是她这样的答案,独孤根本不信。

起身从凌迁越身上摘下钱袋,独孤将其放在桌案上,又冷冷的盯着如月,“根据大唐律法,私藏禁药,该判如何?”

凌迁越是司天监的监察御史,理当不清楚律法,沈皓峰也清楚,独孤这话是问他的,可他上哪知道去?

没办法,沈皓峰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到。

“沈兄,该当如何?”凌迁越又朝沈皓峰问了一句。

沈皓峰:“……”

好在独孤没有继续等沈皓峰的答案,而是看向如月,直接说道:“会判杖毙。”一句说完,他死死盯着如月的眼睛,“你想清楚,到底哪买的?”

这答案他不问如月,沈皓峰倒是知道,都是从夜市买来的。

这趟查案,沈皓峰最感兴趣的,就是“掌管”夜市的夜天子,哪怕在盛唐,她也堪称丰腴,穿的也足够清凉,夺人眼球。

“是夜市。”面对独孤咄咄逼人的眼神,如月最终妥协,说出了地方。

独孤拍了拍桌上的钱袋,“多谢。”

打探消息然后付银子,这也让如月稍稍放心,看来他们并没有要揭穿她是凭借迷香,获得花魁身份的秘密。

不过既然被人识破了,如月也想着收手了,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最后再赚几笔银子,可以保证赎身后生活衣食无忧,就立马收手。

沈皓峰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一定会劝她,不要立什么flag,不吉利。

虽然对独孤用他的钱袋付账极为不满,但独孤从案发现场发现的香灰,又通过如月,查出了曼陀罗毒,而且还知道了这毒是从夜市买的,又让凌迁越大为佩服,觉得这银子花的值当。

“独孤先生,你实在太厉害了。”夸赞了独孤一句,凌迁越又凑到沈皓峰身边,“这破案效率,是不是比大理寺强太多了?”

沈皓峰扭头看向他,“我不太擅长讲道理,不如我回去禀报尉迟大人,让他说与你听?”

“不用不用,我就是觉得太过无趣,说笑而已,说笑而已。”凌迁越尴尬摆手。同沈皓峰说完,凌迁越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独孤身上,“独孤先生,我们眼下去哪,是去夜市吗?”

却听独孤摆摆手,“今日夜市不开,去了也没用。高胜爻让你监视我,晚上我睡哪里?”

这就是他们的问题了,今日的查案就算告一段落,沈皓峰同他们告辞,约定了明日的碰头地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才那间妓馆,当真一个看得上眼的姑娘都没有,不然长夜漫漫,沈皓峰这会儿也不至于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从这儿走回去,还是挺近的。

他觉得无聊,千首妖却是再度现身,此妖杀了洛河还不够,竟又闯到他府上,杀了他的小妾和府中数名下人。

还取走了洛河小妾的首级,似乎是与洛河又莫大的仇恨。

对大理寺又或者高胜爻来说,庆幸的是,事情发生在洛河府邸,又是夜晚,并未引起如求雨时一般的恐慌。

不然高胜爻真的担心,他的脑袋保不住了。

隔天。

查案三人组又到了洛府。

洛河之死以及他的小妾、府中下人惨死,凶手又都是千首妖,尉迟真金大手一挥,大理寺仍旧不参与。

哦,也不是不参与,大理寺不是派了个机灵的差役帮他们一起破案了吗?

有沈皓峰的存在,尉迟真金等人,对案子的了解,一点不比凌迁越稍差。为什么不说独孤呢,是因为独孤心里明显还掌握了一些线索,但他没有说出来。

他都没说,沈皓峰自然没办法向计多道汇报,计多道也就没办法上报给张寻和尉迟真金。

洛府。

刚踏进府宅,凌迁越就忍不住抱怨,“我们刚查到点线索,这千首妖就再次作案了,这不是赤果果的挑衅吗?”

独孤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昨夜打更的路过,听到院内的惨叫声,便透过门缝去看。”这些独孤他们不清楚,是一早大理寺查到的线索,沈皓峰说道:“和求雨那日的百姓说的一样,他也看到了千首妖附于人脸,将头颅取下。明明这现场只留有面具,可为什么人人都说看到了妖呢?”

凌迁越凑过去问道:“沈兄,你们大理寺还查到什么?”

“大理寺只是接到报案,照例询问而已。案子既然交给独孤先生调查了,大理寺不会胡乱插手。”沈皓峰回了一句。

换句话说,大理寺没有查到线索。

独孤盯着现场看了一阵,忽然开口,“沈皓峰,洛河的尸体在哪?”

“应该就在灵堂。”

沈皓峰的话音一落,凌迁越突然道:“灵堂里好像有人。”

灵堂里确实有人,即便没看过电影,沈皓峰也早就发现了,但因为看过电影,知道里面的人是洛河的小姨子花蕾,所以他没有出声。

没想到发现的不是洛河,反而是凌迁越。

这可能是因为,独孤将心思,大多放在了观察案发现场上。在电影里,他的身手比凌迁越要强出一截。

眼下听到凌迁越的话,三人齐齐朝灵堂冲了过去。

他们一到,听到声音的花蕾想冲出去,被眼疾手快的独孤伸手封住了去路,将其拦在了灵堂当中。

“你是什么人?”独孤朝被拦下的花蕾问道。

见他们有三个人,完全挡住了门,尤其刚刚独孤展现出来的伸手不弱,花蕾放弃了强闯出去的想法,解释道:“我姐姐香叶是洛大人的小妾,我叫花蕾,家住梁州。前几日听闻我姐夫遇害,便匆匆赶来吊唁,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姐姐姐夫感情深厚,姐姐每日都会独自一人,为姐夫守灵。岂料…”大概是想到了姐姐惨死,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见灵堂上还有一具用布盖着的尸体,想来就是洛河的小妾香叶,独孤快步过去,一把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尸体没有头。

看清尸体的样子,独孤转头冲花蕾问道:“你怎么确定这是你姐姐?”

“她身上的衣服,是我亲自给她做的。”花蕾想也不想,立马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