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练武多年,终于遇到装逼的机会了!

萨尔图区东南隅,打虎庄。

这里原是一片草原,五九年大庆发现油田后,随着陆陆续续十数万人汇聚于此,此处便有了村庄。

住着油田户、建筑工人等人家。

一处处土房子里,住过不少名动一时的大人物,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王进喜、马德仁、段兴枝、薛国邦和朱洪昌。

如今这些人当然不会住在这了,多是定居于此的工人和家眷。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本地人。

他们原本就生活在这里,成立大庆区后,他们不再耕田或者游牧,在工地上做一些临时工的活,养家糊口。

有不少人干着干着,就成了正式工,也算是改变了命运。

马灯昏黄,一间低矮土屋内,即便点燃黑油油的马灯,也只能照亮一处,屋里却站了一屋子的人。

房间内烧着火炕,一个赤着全身的孩童躺在那。

李源面色凝重,在给一个只有一岁两个月的婴幼儿扎针放血。

双手、双足、双耳尖、百会、大椎通通点刺放血。

小孩的情况极危险,高热惊厥,牙关紧咬,头和脚拼命往后仰,就像是一把反向张开的弓,这叫角弓反张。

眼睛一直在往上翻,痰已经塞滞住了鼻孔,还一直频频抽搐。

李源经历过的急症不少,但凶险到这个地步的,并不多见。

之前已经请了两位医生来看过,都是内科医生,一个本地的,一个京城同仁医院的。

眼下医院没有那么精细的划分,内科是大内科,什么病都看。

两位医生四十多岁,接到急诊求助上门,看过幼儿后,下的诊断是回天乏力,没有办法了。

以当下的医疗条件,确实没什么法子了。

这家人听人说,京城来的一位年轻中医医术很高,说不定能行,当家男主人就赶了爬犁来接人。

李源来了后,诊断完并没有如那两位医生一样说无药可医,这给了绝望中的一家子莫大的希望。

病儿一直在不断的抽搐,嘴唇指甲都成紫色了。

但随着一滴滴血液放出来,肉眼可见的,孩子的抽搐停了下来,甚至不再人事不知,还“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不仅家大人们眼含热泪的松了口气,李源的嘴角也微微扬了扬。

好多人骂医生没有仁心,不是人,看到孩子哭叫成那样却一点都无动于衷。

他们其实不懂,对医生来说,哭喊不是坏事,这代表孩子的精力还好。

要是孩子不哭了,蔫蔫儿的,嗜睡甚至昏迷,那才是真正担忧的事。

所以家里有小孩的,孩子生病时哭闹两声不要慌,也不要怕,因为哭闹本身是不会伤人的。

等孩子不哭不闹饭也不吃的时候,就不要停留,赶紧往医院送吧。

用手背量了下,体温也降下来了。

李源收针,然后开药,道:“我开一副羚麝止痉散,可急救小儿高热惊风,有开窍醒脑之效。你们拿去抓药,拿回来后给孩子煎了吃……唉。”

他忽地一叹,苦笑道:“探区医院药房里恐怕没有这些。”

前世别管药效如何,起码大部分药房都能买到常见的药,十分方便。

这个年代,四九城那八大药铺还行,其他的地方……就难了。

大庆探区这样才建起几年的聚集点,基本上不大可能有这些药……

这家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即便驼着背,看着也颇为高大,他红着眼道:“大夫,我们家几辈子都是单传一根苗,大宝要是没了,我们萨家就绝后了。无论如何,求你行行好,救我儿子一命吧,我萨本昌给你磕头了!”

说罢推金山倒玉柱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砰砰磕起头来。

李源赶紧放下纸笔,上前搀扶道:“您这真是……好歹等我把话说完啊,咱们这医院的药房里没这药,赶巧了,我从京城来的时候,备了几份常见的小儿用药,其中就有这个药。您家孩子运气真好,我药箱里就有……也怪我没说清楚,您这大礼可折煞人了。”

没收到负面情绪,萨家人听了后惊喜的差点没跳起来,别说磕一个头,磕一百个都愿意。

萨本昌的老娘和妻子本来一直在旁边抹泪,两人的肠子都快哭断了,没想到遇到贵人了!

老妇人又哭又笑道:“我们家几辈子打猎,解放前就有萨满说,我们家杀生太过,所以一代只能活一个。为了这,等本昌娶媳妇后,我们家都不干这个了。看来人家说的真灵,不打猎了,大宝遇到难时,就有贵人相救!”

她一直想找神婆跳一回大神,可又怕周围人举报。

萨本昌忙道:“娘,伱说这些干啥?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讲这些了。”

李源全当没听见,道:“萨大哥,先煎药吧,喝了后,十个小时内应该就没问题了。天色不早,等大宝吃了药后,我就回了……”

萨本昌媳妇接过纸包后去煎药,萨本昌却犯起愁来,道:“李大夫,这救命大恩,我该拿什么报答你啊?你这救的可不只是大宝一个人的命,还有我老娘和我媳妇的命……”

真要是家里这根独苗没了,老太太和媳妇非得哭死不可。

李源道:“萨大哥,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是人民医生,给群众看病天经地义,怎么能要报答呢?”

萨本昌连连摇头道:“不是一回事。”

萨本昌老娘走到炕头柜,扒拉了一阵,回过身拿着一个蓝布包裹的拳头大小的东西,神秘道:“李大夫,这个你收着,就当是我们家的药钱。”

李源没接,问道:“大娘,这是啥啊?”

萨本昌老娘小声道:“狗头金!我们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捡到的!”

李源哈哈笑着摆手道:“大娘,您留好了,大宝转眼大了,这金子留着给您孙子结婚娶媳妇用吧。我收了这,回头让人知道了,非得拉去打靶不可。”

老太太急道:“我们保准不跟外面人说!”

李源微笑道:“大娘,我就一大夫,拿着这个都没地儿使去。您把心放宽,改明儿我走前,到您家吃一顿饭就成。”

老太太连连摇头道:“那不行那不行,遇到贵人不报答,往后就再也遇不到了。连大宝一辈子都不能安生……”

这年月的东北农村,对这些痴信不已。

黄大仙在这个年月里的威信,也达到了顶峰……

李源想了想,倒没有一味的拒绝,道:“这里是打虎庄,萨大哥以前还打过猎,不知有没有虎骨之类的东西,可以入药……”

萨本昌实在的多:“虎骨有,虎鞭也有,李大夫,我都给你装上!”

看这李大夫也不算壮,估计能用得到……

李源一时都舍不得说不要,都是好东西啊!

他好好庖制一番,一根虎鞭入药,将来十块狗头金都赶不上!

……

李源的名声就这样一点点在工人百姓间传播开来,这使得他白天上班看病不说,到了晚上,也基本上不得闲,被马拉爬犁接上各处跑着出诊。

半个月后,李源已经能自己赶着马拉爬犁,前往各公社、生产队复诊了。

“驾,驾驾。”

夜色渐深,赶着会战工人医院的一架马拉爬犁,从林甸县往萨尔图区折返。

东北的冬天夜晚和关内的不一样,只要是晴天,晚上有月亮,那夜色看起来也就比白天暗一些。

月亮好像比马灯还明亮,月光洒在雪地上这么一衬,一切都是明晃晃的,别是一番滋味。

不过夜路走多了,总还是会遇到一些意外……

“聿聿聿!”

高头大马走着走着,忽然就不肯再往前走了,焦躁不安的打着响鼻。

李源就知道,前面指定有东西。

他拿起爬犁上放着一把火器,还是当初缴获小鬼子的三八式步兵枪,如今都是民兵连在用了。

李源会使用火器,这年月别说读书军训的时候要练习,因为和老毛子关系紧张,全民备战的时候,妇女儿童都要练习开枪。

这也是工厂医院放心他一个人邀着爬犁赶夜路的原因,有火器在,一般不会出问题。

是狼。

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的明显。

一共六只,李源是到了东北和老乡们聊天后才知道,话本里常见的百余狼群都是扯犊子玩意儿。

超过十只的狼群都是极为少见的,一般都是十只以下,以四五只居多。

这次遇到六只,看来是将他当成肥羊了。

李源不惊反喜,不过他没有开枪,将马拉爬犁的缰绳捆在木棍上,然后将木棍深深扎进地面后,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剑,看着几匹似乎有些懵逼的狼狞笑道:“用八极大枪都算欺负银,你们见了估计得跑。打穿越过来就开始练五禽戏,练了几年,又开始练拳,之后又练剑。辛苦这么多年,连装逼的机会都找不到,今儿遇到你们,算是遇着了!宝子们,看剑!”

见他这么亢奋,狼群都吓了一跳。

卧槽,这人是什么情况?

打它们祖辈起,就没见过这么莽的人。

牧民们虽然每年五月都会骑上高头大马,拿着马棒和套马杆成群结队的找狼群打狼。

可那是大部队行动,单个的试试看?打的还都是狼崽子。

眼前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狼群正不安,李源却踩着八卦步,翻天兮惊飞鸟,滚地兮不沾尘,雪沙飞扬,手中剑一直未见,直到一击出手。

月夜下,狼群只见一道剑光横空出世,如闪电般落在一匹狼腰身上。

随后就是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声响起。

偌大一匹狼,居然生生被斩成了两截,上半截的狼躺在雪窝里惨嚎着,下半截两只后腿还在乱蹬……

其他几匹狼看到都快吓疯了,这玩意儿到底是嘛呀?

一时间头也不回的四散逃走,李源追之不及。

李源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气力大,但没想到用剑能造成这样的战果。

他拿的是剑,不是斧头,也不是砍刀啊。

走到已经没多少力气挣扎哀嚎的狼跟前,李源用脚踹了下脑袋,算是给了个痛快。

狼皮毁了,只能把狼牙给撬下来。

倒也不用收拾其他,过不了多久,其他狼会回来吃了这匹狼的尸体的。

装逼没尽兴,收起从王世襄那里淘来的宝剑,李源解开马缰,邀着爬犁回去了。

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这样的经历,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回了……

……

“去哈市?”

转眼又是一个礼拜,李源刚从外面出诊回来,忙了一天饭都没功夫吃,就被肖照成找到,通知他一起去哈市,给一个病人会诊。

大庆到哈市坐火车也要三四个小时,一来一回一天时间就没了。

稍微一耽搁,几天回不来都正常。

眼下油田上因为水土不服倒下的人成片成片,李源名声打开后,找他看病的人一波接一波。

藿香正气散配不出来,但他还能用针灸来拔寒祛湿,调理肠胃,虽然慢些,可效果不错。

病人得愈了,他觉得自己的针灸水平又一次快速提高。

两年多没好好针灸了,退步谈不上,沉淀后还是有一定的提高,但提高的有限。

而现在大量的接诊,让他迎来了久违的快速进步,也让李源觉得这次出差不虚此行。

看来手艺活,终究还是靠实践才能提高。

只是没想到,还是有计划之外的事出现,打乱了他每天的日程安排。

李源婉拒道:“肖干事,我就不去了。这边排队等着看病的工人我就算不吃不喝一个月都治不完,还有一些乡亲们也来看,我这实在走不开。再说了,我就一年轻小大夫,会诊都是专家会诊,在轧钢厂医院我都排不上号,更别说和那些专家们一起出诊了,让人笑话。”

这是同来的一些名医们的原话……

肖照成笑着安抚道:“李大夫,在哪都有论资排辈的现象,都有说人是非长短的人。别说您了,王进喜王主任都有人说是非,可王主任从来都不理会。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庄稼了?您的水平如何,群众们最有发言权。不就是他们没看好的病,下了无法救治的病人让你给救回来,结果得罪人了吗?这也叫错?李大夫,真不是我为难你,是哈市那边点了你的名……”

李源奇道:“哈市那边怎么会知道我?”

肖照成道:“高卫红你肯定还记得吧?她说你很有水平。”

李源无语道:“人家就说了一句话,我就得几百公里往返跑一趟?在火车上我已经给高卫红解释清楚了,我确实水平不够。肖干事,您见谅。”

肖照成棘手道:“我见谅什么啊……”可见李源态度坚定,他道:“那万一人家非要找你看呢?李大夫,病人身份可是不简单……”

自然不简单,大庆会战是能影响国运的大事,敢插手到这里面来,抽调重要的医疗力量,简单的人能办得到么?

李源呵呵道:“我想不会,人家什么样的大夫找不到?当然,如果真得非找我看不可,那就到大庆来嘛,我可以破例给她加个号,晚上帮她看。至于身份不简单,肖干事,我们是工人和农民当家做主的国家,什么样的身份比光荣的工人阶级更不简单?”

看着肖照成败退的身影,李源心里哂然。

他一不求升官,二不求发财,组织关系还在四九城,怕个蛋!

况且,不管这个火红的年代有多少问题,但有一点是无法反驳的。

从古至今,纵观五千年历史,大概也只有当下,他才能把这句话说的如此有底气。

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