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避役精血·十二时辰】
“‘阴司秀才’金去恶历时二十九载，走遍南北七百八十城，著《枣林述异记》二十四卷，全书共一千九百篇，气势恢弘。”
“灌江口亦录其中，恭贺二郎，自此名扬天下。”
……
梅开二度。
秦牧逐渐习以为常。
再看眼下场景——
崔梦兰在跟前摆弄食盒。
而他自己则手捧《枣林述异记》中《咬鬼篇》。
这正是‘招妖幡’锚定的复活、回档的时空节点。
第一次被崔梦兰杀死。
第二次，即前一次，则是——
“崔千川。”
那人秦牧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崔梦兰的二叔，灌江口城主崔百泉的二弟，江湖人称‘飞鹰刀’，他是崔百泉的第一心腹，甚至是唯一心腹。
崔千川来杀自己。
就代表——
“崔百泉要杀我。”
“为什么要杀我？”
秦牧皱眉。
十年来，除了自宫那回，他一向配合。但凡灌江口有恶鬼作祟，都是他上阵厮杀，省却了城主府大量人力物力，为灌江口的团结安定做出极大贡献。
按理说，崔百泉没道理杀害自己。
“过河拆桥？”
“崔百泉自觉根深蒂固，用不上我，故而杀我，以绝后患？”
以崔百泉谨小慎微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可能。
不过。
与其瞎猜，不如直接询问。
秦牧看向跟前摆弄酒菜的崔梦兰，问道：“崔娘子此来是替城主杀我？”
“他要杀你？”
崔梦兰手上一顿，柳眉微蹙。
见状。
秦牧立时知晓，崔梦兰大概率不知情。第一次之所以刺死自己，多半是见他苟活，行尸走肉，于心不忍，想帮秦牧解脱。
于是，在第二次。
在秦牧得了‘招妖幡’之后，那一颗险些死寂的心又重新活过来之后，崔梦兰感知到，便没再出剑。
心有计较。
话到这里。
秦牧没有往回缩的道理，他索性继续说道：“昨夜我梦见你今日会来看望我，并带来二十四卷《枣林述异记》，在你身上，杀意若隐若现，但最终并未杀我。不过，你走后，崔千川到来，一刀索命，将我杀死。”
“……”
崔梦兰面无变化，但心下却掀起波澜。
没错！
她今日来，既是看望故人，也是想亲眼看看，被囚禁十年、自宫过后的秦牧，到底是何心思是何模样——
若是心气消磨、苟延残喘，那就帮他解脱。
若是仍有意气、不减当年，这一面就当做离别，跟秦牧告别，也是跟自己的过去道别。
却不曾想。
个中心思，被秦牧一口道破。
在崔梦兰看来，秦牧的‘梦境’之言应是委婉托词，大概是她哪里没有隐藏好，被秦牧看出破绽，这才有此一言。
但是——
“二叔为何要杀你？”
崔梦兰不解。
为何？
秦牧也不知。
但有人为他解惑——
……
“隐忍。”
“智慧。”
“又有异术在身。”
“大哥说得对，果然留不得你！”
崔千川从天而降，手中一口宝刀，直取秦牧性命。
“二叔！”
崔梦兰想也不想，拔剑去挡。
锵！
金石交击。
那一刀却巧妙荡开长剑，丝滑柔顺，抹过秦牧颈脖。
刀光闪！
“额~”
秦牧立毙！
……
“‘阴司秀才’金去恶历时二十九载，走遍南北七百八十城，著《枣林述异记》二十四卷，全书共一千九百篇，气势恢弘。”
“灌江口亦录其中，恭贺二郎，自此名扬天下。”
……
梅开三度。
三次回档。
秦牧下意识摸摸脖子，额头沁出冷汗。他虽死后能够回溯时空，重新活过，但每一次死亡的体验也是实打实的——
崔梦兰的剑！
崔千川的刀！
都很快！
秦牧死的也快。
貌似没痛苦，但死亡的瞬间，恐惧、绝望，以及手脚四肢冰凉，温度、生机急速褪去，那种感受，让秦牧不自觉的想起二十五年前，穿越前，车祸后，躺在车里一点点死去的情形。
一次两次。
再多次，都难从容。
“表现不好，崔梦兰杀我。”
“表现太好，崔千川杀我。”
两头堵死。
秦牧看了看对面崔梦兰，又看向脑海中阴风惨雾‘招妖幡’，遇事不决——
“气数！”
“精血！”
……
【秦牧——】
【道行：无】
【修为：无】
【根骨：1】
【法术：无】
【异术：咬鬼】
【气数：3000】
【声望：小有名气（灌江口）；声名不显（秦州）；默默无闻（西川）】
【精血：无】
……
“三千气数，可引精血。”
秦牧念动，气数消减，‘招妖幡’中气息涌动，恍惚间，似有亿万道金光流转，三千气数化为一缕青丝，飘荡其中。
忽的。
青丝圈住金光。
纠缠少时。
飞出幡中。
当是时，秦牧脑海中，有一尊大妖形象屹立——
【南荒有虫，大如守宫，足长身青，肉截赤色，其首随十二时变，子时鼠，丑时牛，亥时猪，性不伤人，名曰避役，一曰十二辰虫，见者有喜庆。】
“避役大妖！”
“十二辰虫！”
轰！
随着大妖显现，秦牧脑海轰鸣，立时就有精血融入——
【精血：避役·十二时辰】
……
“十二时辰！”
“好神通！”
秦牧初融精血，乍得神通，一时惊喜。
‘避役大妖’的这一缕‘精血’当中，蕴含的是其本命神通之一的【十二时辰】之术。
此术能凝滞一方时空——
寻常时空，一日为十二时辰。
可一旦施展此术，却能在每日子时，在一日十二时辰之外，再多出十二个时辰。
“也就是说——”
“坐拥此术，我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
即四十八小时！
更关键的是，这其中，额外多出的十二个时辰，世界是静止的，唯有秦牧一人能够活动，唯有秦牧接触到的人、物、事、理才能恢复运转。
这不科学。
但很仙侠。
可是，放在秦牧身上，有一个很关键、很致命的问题——
“崔千川见面就杀，我能活到子时吗？”
秦牧心下一滞。
……
秦牧素少急智，偏偏崔千川很快就要来索命。因此他只能一面应付前来‘叙旧’的崔梦兰，一边琢磨如何才能活到午夜子时。
一心两用。
忽的。
他听到崔梦兰说——
“秦牧。”
“你变了。”
秦牧猛地惊觉，忙道：“别，我没变！”
但是。
晚了。
崔梦兰面露不舍、不忍，却狠心拔剑——
“二郎，梦兰送你一程。”
寒光闪。
透心凉。
秦牧看看没入胸口的长剑，又抬头看向崔梦兰。
四目相对。
这个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