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恍若隔世
灰烬组织！
在此之前，张景耀对于这个组织的知晓，仅限于在电视媒体的报道之中，似乎隔得非常遥远，一些营销号喜欢博人眼球，把这个组织极尽所能的描述成一群疯子，怪物。以供人们拿着手机或者在床上裹着被子，以十足的安全感去猎奇。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其实和这些隔着很遥远的鸿沟。甚至像是在听天方夜谭的事情。
但是张景耀没有想到，化身范海辛的世界里，遭遇灰烬组织竟然会如此猝不及防。
在四面八方的窗户被子弹击碎的时候，范海辛和洪烈就同时动了。
两人第一时间往地下翻滚，这是经历了无数场危机锻炼出来的反应，以最大程度的保命诀窍。
洪烈向着宴会厅的左上角扑出翻滚，他从被挟持到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在观察各种细节，逃跑的路线，躲枪的位置。
左上角的宴会厅环形沙发位置，是一个向下的通道，里面应该是内部卧室，尽管可能里面是封闭空间，但至少比现在空旷地带挨枪子更好，所以洪烈带头向着那个方向扑去。
张景耀看到洪烈的后背绽出两道血花，同一时间，他感觉到范海辛的身躯也多处震动，剧痛蔓延至脑干。
在这种对方有备而来的封锁袭杀下，对方手中自动武器的高速射击之下，不中枪才是不正常。
地上的人体被打成残肢，范海辛尽管身躯中枪，但只要一旦发动起来，速度必然不会弱多少，脚蹬地面的时候，张景耀顿时感觉脚下一沉，身体矮了一截，一颗子弹从腿骨处掀开一个小洞射出，将范海辛的大腿打断。
范海辛蹬地蹿出的力道弱了半截，于是身体失去平衡，翻转砸向地面，距离下层甲板的通道处尚于一两米。
这個时候洪烈翻滚后起身，看到范海辛斜扑过来，他稍停顿了一下，肩膀猛地撞向范海辛，把他本来跌落的势头斜向推出，一个肩撞将他撞进了甲板通道下面。
但也是这一个耽搁，他的身体又震了两下，他又中弹了，而且不止一处。
其实高手对于被枪口射界笼罩的危险是有预兆的，只是因为他们身处陷阱埋伏之中，从上船那一刻开始，这些武装好手的气机就锁死了他们，任何时候，但凡有异动，他们就会遭到四面八方的打击。
对方没有当时对他们展开射杀，仅仅是要把他们送到宴会厅里，面对小丑的那番发言。
而在宴会厅的这种环境之中，四面八方的窗户都有好手压阵，这是任何高手最不愿意陷入的死地。
因为根本没有腾挪的空间。
哪怕是一流高手，如果不能提前预判子弹射界，那么面对子弹的弹道之下，也无法躲闪。
他们就是在这种最不利的情况下，遭遇到了伏杀。
范海辛落向下层甲板的稍顷，洪烈也从楼梯处滚落下来。张景耀发现范海辛受创最初他虽然会感受到剧痛，但只要将注意力转移，心头想着避开痛感，就能很大程度屏蔽化身的痛觉。
所以他现在对疼痛耐受还行，在洪烈翻滚下来之后，范海辛上前，将那处房门给反扣过去关闭。
刚刚关闭，数个洞口就从那道夹钢泡沫门上出现，然后他看到范海辛的手被一颗子弹扫中，发生了扭曲，应该是折断了。
张景耀往后翻滚，和洪烈贴向这个不大空间的左侧死角，以规避子弹的穿透射击。
但这里确实也只是游船甲板夹层的卧室区。这里是死地，没有任何可以出去的第二条路。
房间门不断被子弹射击，眼看着就要千疮百孔。
张景耀低头，看到洪烈满身是血，背部多处中弹，左肩处最醒目的是一个大坑，骨头和碎肉粘作一团。
而最让人不忍直视的是他的腹部，子弹好像在那里造成了一个横切面撕裂伤，他的内脏往外翻做一堆。
任谁都知道，现在两人已经进入了绝境。
“灰烬组织。他们是一群恶魔……”洪烈肺部处应该也有中弹，但现在尚还能发出声音，只是每一句话，都伴随着血沫喷出。
这是个阴谋，很明显就是如此。
但这是针对他范海辛的行动。陈启业一家只是成为了灰烬组织发动的道具。甚至可以说无辜被牵连了。
同样被牵连的，还有洪烈。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张景耀低头看着洪烈，洪烈捧着肚子，满是鲜血的一只手抬起来，一巴掌拍在了范海辛的肩膀上，死死抓住，他现在手上兴许并不是有想抓住他的指令，而是身体其实已经不受他的控制，每一个动作，都消耗巨大的体能，都僵硬而让他无法控制力道。
“该死的……”他说。
“今天要和你死在一起了……”
“真讨厌啊！”
到最后一刻，他还不忘吐槽范海辛。
身后的门扉处射击暂停，然后是叮叮叮几个硬物落地的声音。
对方不打算用子弹扫门，而是打算干脆利落的用手雷或者炸弹直接破门，甚至可能门开之后，手雷雨就会朝里面接踵而至。
张景耀一把抓住洪烈，然后迎着洪烈的目光，范海辛郑重俯身下来在他耳边快速道，“我会为你报仇的！”
“……老朋友！”
然后张景耀操控意识抽离。
洪烈通红的眼珠猛然一凝，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靠近他耳畔的范海辛身子在最后那声“老朋友！”过后，像是烟一样飘散开来。
在短暂的凝滞和爆炸带起的火芒将房门冲破，向内疯狂席卷而来的时候。洪烈那双不甘且并不瞑目的眼睛变得释然且柔和，随后定格。
火芒将整个空间吞噬。
轰！
……
张景耀从床头翻身而起。
他感觉到自己脸颊湿湿的，满是水渍。可能是方才的疼痛导致，子弹打在身上竟然是那种可怕的感觉，哪怕是范海辛隔绝部分疼痛，仍难以承受。
那些疼痛把他打哭了。
尽管很像一个梦，但张景耀明白，此时此刻，鹿湾发生的一切已经无法逆转，成为事实。
灰烬组织向范海辛动手了。而且一动手，就是如此狠辣的杀招。
张景耀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尽管化身很强，但是在绝对的火力之下，他仍然是会受伤的，更不确定，会不会死亡。
但至少在受伤状态下，他直接脱离解除化身，本体是没有事的。
张景耀拿起手机，找到了李钧益的微讯。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和这位枫城行动队队长联系，才能将灰烬组织在鹿湾袭击游船的消息放出去，让防害局去对付。
但自己又该怎么联络对方？
张景耀脑袋里电光火石，他立即翻出电脑，登上乔八的云网络，打开影子系统，用无法被查到来源和ip地址的影子系统给李钧益的手机号发送了短讯：“鹿湾，灰烬组织小丑出现，袭击美雅号游船！”
做完这些，张景耀静静坐着，他感觉自己在发抖，化身之后，他是范海辛，感觉自己无所不能。而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高中生。
这里是他的房间，这个点父母已经睡了，窗外是老小区的楠树，昏黄的路灯，僻静的道路，蝉鸣和挂在房间里时钟的格格走动声。
“她的每一次家长会我都没有缺席过……”
“我是个牙医……”
“说起来，我真的要感谢你。让我这种人，也能有那样的一天。”
“很不容易，确实很不容易。但是我目前做的还好，目前做的还算好……”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该死的，要和你死在一起……真讨厌啊！”
刚才的一切恍若隔世。
像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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