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无期

墨竹有些犹豫，“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早就忘了九璃盏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只是忽然有一天发现身体的异样消失了，胸口里的充足感不知何时变回从前的空洞，待她发现时，早已习惯成自然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小块石香，递给了长乐，“这个是七海以前留给我的，九璃珠在他手上，当初我救了他一命，他便留了这块香给我，说是有危险的话把它点燃，就可以联系到他。”

长乐看着手中那一小块沉甸甸的石香，微微有些诧异，原来墨竹竟遇到过七海，还阴错阳差地救过他一命，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想到这里，眼尾微微弯起，似是在笑。

墨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别过头去，“现在这么晚了，你再不走的话，被师父发现就不好了。”

长乐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又生生收了回去，他温和地笑笑，“那我今天就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他打开窗户，回头看了一眼墨竹，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了窗口处。

墨竹暗松了一口气，从窗外灌进微冷的夜风，她忍不住瑟缩了下，看着房中的白色纱帐层层叠叠地轻盈翻飞，白纱轻盈透明，像是缥缈的白色夜雾，在黑暗中格外诡异，心中竟是一惊。

“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急着走？”

长乐刚一落到红瓦飞檐的屋顶上，身后忽然响起淡淡清冷的声音，半空中霎时狂风大作，乌云层层散开，皎洁月光洒在夜晚的大地上，高高的屋顶飞檐上，赫然立着一人，衣袍随风而舞，长发却纹丝不动，如冯虚御风，又如遗世独立。

此刻，那淡淡微冷的目光落在长乐身上，眼中看似平静无波，又像是暗潮汹涌。

长乐的背影微微一僵，慢慢转过身，望着立在飞檐之上的墨子离，眉梢一挑，带起淡淡凉薄的笑意，“怎么，莫非上仙还想留我喝茶？”

“正是。”墨子离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长袖一拂，转身飞落下地。

长乐面色微有诧异地挑眉，却还是随他飞下了屋顶，墨子离径直走出了园门，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一直到了墨府中的亭湖边上，踏上红漆雕花木桥，走进了湖上八角亭中坐下，石桌上早已布好了香茶棋局。

长乐在石桌旁落座，青花茶盖刚一掀开，氤氲茶香便从里面袅袅升起，“有什么话要说？”

“凤连城的伤势怎么样了？”

长乐冷笑，“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和他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墨子离并不介意，“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要救凤连城，没有那么容易。”

“你想说什么？”长乐冷冷看他。

“这件事多多少少与我有些关系，否则我绝不会帮你。”墨子离顿了顿，似是最后迟疑了下，“你要九璃盏，不如去西昆仑问问。”

长乐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他，见他并无开玩笑的神色，不由得嗤笑一声，“你这算是出卖自己的师父？”

“算是吧。”他不置可否，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只是，不想看着她继续错下去了。

长乐仔细盯着他，忽然发现他身上原本的仙气淡了不少，面色也隐隐有些苍白，用法术勘察这才发现，他竟修为衰弱至此，早已经不是上仙之身了。

这是怎么回事？长乐暗自回忆了下，上次大战虽然惨淡收场，古月仙也受了重伤，但还不至于像他这般功力大减成这样。

墨子离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不悦地皱了皱眉，放下茶盏起身道：“九璃盏的下落已经告诉你了，要怎么做是你的选择。”

他转身欲离去，刚一出凉亭又停下，回头淡淡道：“我只想告诫你一句，九璃盏是救人圣物，不是用来做那些鬼物的，凡事适可而止，别走到无法回头的那一天。”

长乐不言，墨子离等了一会，没听见他回话，也不再多说什么，走下桥，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再也看不到踪迹。

长乐留在亭中，低眸看着热气缭绕的青花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愕然抬眸，望着墨子离离开的那个方向，他修为变弱，莫不是为了墨竹？

这么一想果真如此，墨竹上次受了重伤，方才看来却并无异常，饶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若不是他拿出一身修为，哪能换得墨竹一命？

他望向墨竹居住的那座庭院，眉心沾染了疲惫，忍不住苦笑连连。

竹儿你看，我们两个都这么像，欠了别人还不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