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回、梦血光青光旧梦 忆儿时跳
青蓝色的长剑握在父亲被烟火熏烫的乌黑的手掌中,透出隐隐的青色光芒。“跳跳,拿着它,学好青光剑法,找到其他七剑传人,完成七剑合璧,打败黑心虎!”
火光和血色中,父亲的模样已经慢慢模糊,只是那双沾染了血污的眼眸却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咯咯……咯咯……”烟火中,婴儿的啼哭声闻者心惊。
倚在床榻浅眠的男子猛然惊醒,低呼出声:“悦悦!”
睁开干涩的眼睛,跳跳下意识的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还未透亮,灰白色的月光模糊朦胧。
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压在额角的太阳穴上,企图压制住从脑海深处传来的阵阵刺痛。
毫无意外的,指尖触碰到的是额角一片冰凉的濡湿。
姣好的面容露出难受的神色,跳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脑海中残留的画面让他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
多年来的隐瞒和藏匿,在这一刻,似乎脆弱的不堪一击。
“悦悦……”这样一个既陌生却又带着莫名熟悉感的名字,跳跳缓缓念道。轻灵的字音萦绕在舌尖之间,仿佛是来自回忆的最深处,又像是融入骨血的眷恋。
“唔……跳跳哥哥……”床上的缃菱发出一声语音不明的呓语声,小姑娘哼唧一声,翻了个声,很快又睡着了。
跳跳侧眸去看,只见一大片被子从缃菱单薄的身上落下,露出她雪白的里衣。
有些无奈的弯了唇角,连跳跳自己都没有发现唇角勾起的那抹宠溺。伸手将薄被拉起盖在缃菱身上,又细细捻好。
轻轻下了床榻,跳跳起身走到衣架旁,准备穿上衣裙出去走走。
叮铃铃——,一阵脆响惹来跳跳的注目。
眼见着一条白色的物件就要落地,跳跳眼疾手快,一把抄入手中。
美人颦眉,朝着手心望去。一条银白色的腰链落在掌心,两端还挂着细细碎碎的银色铃铛。而刚才的脆响,正是这铃铛发出来的。
看着手中的银链,跳跳知道,这是缃菱佩戴的腰饰,也是随身携带的兵器。估计是小丫头刚刚脱衣,顺手将这链子也扔在了自己的衣架上。
手中拿着银链,跳跳捏紧,感受到从链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似乎从第一次见面,便一直见她带着。看着那熟悉的铃铛模样,起初他甚至还设想过是不是和青光剑的剑魂有关,只是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似乎也从未发现过这铃铛和青光剑有什么关联。
隐约间,脑海中有什么影子闪过,但很快又被阵阵刺痛遮掩。
跳跳慢慢将银链放回衣架,缓缓穿起衣裙。
过去那些被遗忘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不知道是想不起,还是潜意识的不愿意想起。
在魔教卧底十年,十年!又岂是一朝一日可言的!
十年里,每一天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每一天,都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伸手摸上心口,跳跳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那是一种缺了某样重要东西的空乏。
也许,青光剑的剑魂,就与那段遗失的记忆有关吧……
闭上眼,婴儿的笑声夹杂了清脆的铃声在耳畔回响。
“……悦悦……”
魔阁的清晨来的格外的迟,一如魔阁的夜晚,总是分外的早。
等到缃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经过昨晚的折腾,这一夜在跳跳房中度过,缃菱似乎睡的格外的香甜。
睁开眼,抬起头看到是床顶上青色的帷帐。缃菱坐起身子,在房中寻找跳跳的身影。等到在桌子旁看到那一抹青绿色的人影时,之前急躁的心不由的安定下来。
“跳跳哥哥……”叫出的声音,是带着女孩子起床时的软糯。
此时的跳跳正伏在案上,似乎在勾画着什么。听到缃菱唤他,也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并未回头。只是没有看到跳跳因为自己的呼唤而勾起唇角的缃菱,很显然不满意自己就这样被忽视了。
缃菱呼啦一下掀开被子,蹬蹬蹬地就跑到了跳跳的身边。
“咦,跳跳哥哥,你这是在画什么啊?”缃菱到了跳跳身边,却只看到跳跳正在一张宣纸上勾勾画画,看起来毫无头绪,一副乱七八糟的模样。
“小丫头,你看不懂就对了!”这是七剑内部用来传密用的写法,缃菱自然是看不懂。跳跳对于缃菱的疑问也只是笑笑,并未解释。
看着跳跳不愿解释的模样,缃菱鼓着小腮帮子闷闷地看着他。
今日的跳跳穿着一袭竹青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只用一直墨玉簪子轻轻挽起。运笔帷幄之间,自有一种不同于女子的飘逸洒脱。
对于美好的事物,世人都不禁容易沉迷。看着跳跳认真的模样,缃菱突然想起昨晚她抱着他在他怀中大哭的情景。
男子结实的胸膛不似女子的柔软,似乎,连哥哥她都未曾这么亲近呢。
当时的她哭的有些不顾一切,现在想来,当时的跳跳似乎格外的温柔。和当初在玉蟾宫对她严厉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男子干净清爽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就连拍着自己后背的手也是轻柔至极。想着想着,小丫头竟然不自觉地红了脸,等到跳跳写完过来唤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已经收起笔墨的跳跳抬起头,看到的便是对面坐着的傻傻的小丫头。
只见缃菱目光呆滞,时不时地笑笑,一张小脸也是带着朱玉般的红晕,看起来煞是可爱。
“啊?!”似乎是不由自主的接近,等到跳跳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多接近只是,也不由一愣,微微退了一步。只是没想到对面的缃菱反应竟然会那么大,哗啦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有些慌乱的逃离了跳跳的卧室。
摸了摸鼻子,一脸莫名其妙的跳美人看着小丫头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无语。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这么不让人待见啊!
这一日,两人便在一种微妙的尴尬中度过了。
时间流逝,夜色渐深。
看着窗外的漆黑,跳跳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沉。
快速换好夜行衣后,跳跳做了一个早早睡下的假象,头也不回的跃出了窗外。
抬头看了眼黑暗中的魔阁,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流露出琉璃般的光彩。
这一次的目标,便是昨晚夜闯缃菱房间的神秘人!
迅速在脑海中将魔阁的布局重新回顾一遍,跳跳将这段时间暗访过的房间迅速排列出来,最后选定了几个最为神秘的房间。借着夜色,瘦小的身影慢慢朝着前方摸索过去。
接连搜查了好几个房间,跳跳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正在思索之时,突然发现前面漆黑的走廊上走过几个异族服装的少女。
“最近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巫祝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满头银饰的少女看起来是和诛心出自同处。
“是啊,虽然有灵女灵力护体,但是终究还是要巫祝大人来为夫人调和心脉才行。”另一个少女端着一碗似是汤药的漆黑液体和身边的少女说道。
就在跳跳还想再听之时,少女身后的某个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啊!啊!啊!小宝!小宝!”
“哎,看来夫人又犯病了。”侍女有些于心不忍的看了眼身后,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少惊讶,看来早已习惯。
两人快速走过走廊,离开了这里。
满心疑惑的跳跳隐约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能够得到巫祝和诛心齐齐关注的人,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蹑手蹑脚的朝着黑暗处的厢房走去,跳跳推了推房门,房门是被锁死的。
掂了掂手中的鎏金大锁,跳跳嘿嘿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细弱牛毛的银针,对着锁孔轻轻动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大锁应声打开。
跳跳一手拿下大锁,一手快速推开门,一个闪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房间。
等到进入房间之后,跳跳才发现事情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一脚踏入房间,跳跳便察觉到这房间与魔阁其他的房间设置的很不一样。房间大的出奇,没有多余的摆设,就连日常居住要用到的桌椅板凳都没有,只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屏息往前走去,跳跳渐渐发现这房间似乎没有尽头,一间套着一间,像是无法走完一般。
就在跳跳停住脚步,准备好好观察一番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他的身后快速的掠过。
直觉后背一凉,跳跳连忙侧身避开。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阴森森的感觉越发强烈。
舒展的眉头慢慢皱起,多年的训练,让跳跳的感官在黑暗中越发的敏锐。
抬头再看四周,跳跳突然发现自己身处的的位置竟然有所变化。刚刚明明已经走到了房间的正中,现在却又身处一处房间门槛之外。
“这是幻阵!”跳跳心中一惊,直觉不好,连忙想要离开此处。
然而,就在他正欲转身离去之时,一阵古怪的铃铛突然响起,随之而来,是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小宝,小宝,娘在这里,不怕,不怕哈,宝宝乖,乖……”
这样毫无逻辑的古怪话语让跳跳有些疑惑,还未等他有所思考,声音又倏然转为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宝,,娘会为你报仇的,把他们都杀掉,都杀掉!”
凌厉的掌风突然从不知名的方向袭来,跳跳连忙出手抵抗。
只是一招,跳跳已经辨认出这是魔教之人修行的招式,只是对方出手似乎毫无规律可言。招式又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于一招。
一时间,纵使冷静如跳跳,也有些措手不及。
毫无征兆地,密集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
一阵阵急促的铃铛声和着人鬼不辨的声音飘荡在房间里,一会轻笑,一会又像是哭泣。
星星点点的冷汗从鬓渗出,跳跳踩脚七星,双手拉开应敌之式,注视着仿佛空无一人的房间。
“啊啊啊!你们都该死!都该死!”随着这句疯狂的话语落下,房间里突然溢满了青绿色的雾气。
跳跳一看,便知这是有毒的气体,连忙屏息凝气,试图减少气体进入身体。怎奈这气体毒性过于霸道,竟然可以透过皮肤进入身体。
从双腿传来的酥软之感很快蔓延到上半身,跳跳大惊,却也只能单膝跪地,支撑身体。
“小宝,娘这就为你报仇!”就在跳跳跪倒之际,毫无章法的攻击再次袭来。
软了身体的跳跳不由苦笑,没想到自己今夜竟然一时不查栽了大跟头,说不准还会命丧此地。
只是作为七剑传人,又怎会其言放弃。即使内力慢慢消退,跳跳仍然苦苦支撑,只是失去了灵活的动作,避无可避的时候很快就来了。
“跳跳哥哥,小心!”就在跳跳觉得今夜自己可能命丧于此的时候,一个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耳畔。
“缃菱!你怎么来了!”少女娇小的身体挡在自己的身前,跳跳惊讶的几乎无法言语。
“哼,你别想骗过我,我在你身上用了杏姨教我的追踪术,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的到!”缃菱带着年少傲气的言语此刻落入跳跳耳中,却是格外的温软。
哎,这个孩子啊!
叮铃铃,叮铃铃,古怪的铃声惊醒了跳跳的神思。
“缃菱!快走!这气体有毒!”虚软的跳跳扯着缃菱的衣角,想要她尽快离开这里。
“咦,我没事啊!”看着跳跳瘫软无力的样子,缃菱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啊!我想到了!也许是因为它!”缃菱灵光一现,突然拍了拍脑袋,从衣袖中取出一物,递到跳跳眼前。
碧色流动,莹莹欲滴,正是诛心送给缃菱的灵蛊——青璃。
跳跳无语的看着缃菱手中懒洋洋的青璃,很想朝着天空翻个白眼。这小家伙,果然是居家旅行的绝佳帮手。
“缃菱,这里太过古怪,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让你哥哥来处理这件事情。”现在跳跳几乎可以断定,这件房子的主人便是昨晚袭击缃菱的神秘人。
而魔阁会有这样一个房间,房间里又设置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阵法。也许,就连黑小虎这个阁主都不知道。
“好!我们这就走!”说着,缃菱就来扶起跪在地上的跳跳,准备找寻离开的出口。
两人刚刚起身,半空中,铃铛声突然加强加大,更加凌乱不堪。
与此同时,跳跳只觉得耳边铃声阵阵,脑海中传来阵阵刺痛,从前忘却的那段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慢慢浮现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