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运筹帷幄与审时度势

　　“有趣。”我不禁一笑，“这就像是……”

　　“太极阴阳鱼。”一旁的狐仙轻飘飘地道。

　　我和墨隆不约而同地向着狐仙望去，却看到她嘴里正叼着一块切糕，灵眸中泛着秋波，闲逸散漫地向着这边看过来。

　　“……不是么？”狐仙贝齿启合，轻轻地咬下了手指尖的半块切糕。

　　“的确，阴阳鱼这个说法，算是说到神上了。”我点了点头，唇角掀起一丝一闪而过的笑容，“如果墨隆的假设成立，那么除了我们这个宇宙之外，就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对称宇宙’，那个宇宙的强核力和我们的世界不同。当然，现在我可没有时间考虑这种无法在技术上变现的终极问题。”

　　我扫了一眼陈物柜上的老式挂钟上的时间，道：

　　“没有时间了。我们浪费的每一秒钟，都是其他世界的智者们领先我们的契机。尤其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狐仙缓缓走上前了一步，一手撩起了几缕黑色的秀发，拨到了脑后。

　　“就是那个叫神无月的男人？”

　　我沉下了脸来，道：

　　“是的。在美夜子设置的空间里，我见到了那个叫神无月的男人……其他人，我都可以利用微表情和侧写的方式读取他们的一些情绪和经历，哪怕是尉文龙和司伏见的行为模式我都可以进行一部分的侧写。但是……那个叫神无月的男人，却是在每一个动作和神情细节上都指向了不同的方向，让我根本无法猜透他。我知道，他是特意那么做的。那个男人……深不可测。在他身上，我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这种感觉……我就算渡到了六劫，也还没有消退。甚至……反而在加深。所以，我们必须在第一轮游戏里，最大限度拉开和其他队伍的差距。”

　　狐仙微微启唇一笑，道：

　　“难得……有让你感到如此压迫感的男人。”

　　我揉了揉眉骨，道：

　　“那个叫神无月的男人，绝对不简单。就算以一剪梅、御镜堂和司伏见的能力能够让我吃亏，但那也需借着信息不对等的优势……但是我认为，神无月那个男人不会。”

　　我一转身，看向了墨隆，道：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其他人就简单。其他人，也可能隐藏了很多的信息和能力。甚至，可能是因为藏得比神无月更深，以至于我根本都察觉不到。既然我们这个队伍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那么，其他的队伍，我相信，也不会简单……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所谓智士，既要懂得运筹帷幄、决算千里，也要懂得审时度势，观透人心，更要懂得隐藏自己，文饰本性。寻常智士，只懂得运筹帷幄，能打胜仗，决胜千里，却只能赢得一时的繁华。一等智士，能看人心，选贤举能，如果当年孔明且不能免去选出个马谡，就失了一辙。顶尖谋士，就算掌控了全局，布下了影响数千年的大局，也未必有人知，三国时的水镜先生司马徽，就在幕后控制了三国的整个局势，却至今未有人深知此事。要知司马懿乃是司马徽的亲家，荀彧、贾诩、郭嘉、庞统、周瑜、诸葛亮都不过是水镜先生门下的弟子。”

　　就在这时，狐仙突然素臂一抬，将手中的一个白物丢向了我，我顺手一接，这是一个白色的通讯器。

　　“这就是所谓的‘千古一局’啊。”我笑道。

　　狐仙用一种散漫慵逸的口吻道：

　　“红枣男打来的，看来他那边的工作已经到点敲钟了。你放心用这只机吧，已做了通讯防窃听处理。”

　　“谢了。”我接过了狐仙丢给我的手机，然后接通了尉文龙打给我的电话。

　　有一句话，我自始至终没有说。

　　除了神无月，第二个给我看不透的感觉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狐仙。

　　在狐仙的记忆里，我看到过零星半点的信息。

　　一个在六岁就能够掌握二十八个部落的语言，一个在地下关了三十年，但是出来之后却能够轻易适应当代社会的女人。

　　又岂会简单？

　　狐仙所说的三种智士，就是她和神无月给我的感觉。决算千里，这只需要有足够的智谋就可以做到，司伏见，御镜堂，一剪梅，尉文龙等都是如此，审时度势，识透人心，那只需要读心术就可以弥补，但是要将自己藏在幕后，润物细无声，身在局中却不知此局，让人捉摸不透自己，那却是需要更深的修为了。

　　“文龙。”

　　我接通了尉文龙的电话，尉文龙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看来你那边一切顺利，”尉文龙开门见山地道。

　　“是。夭？”我简短地问道。

　　第六劫之后，我的智力迅速开发，我的智力增长到了在关键信息上，只用一个词甚至一个字就传递我的信息的地步。

　　仅仅只需要一个单词，我就可以将我的思维踏板中的信息全部拼接起来，组合成我想要传递的信息。

　　“对，小夭。我猜测这个时候你差不多该渡劫成功了。”尉文龙迅速领会了我的意思，然后回答道。“因为之前小夭这边的枪声，是我配合的。如果你没有成功的话，那么，就只能是死了。如果那样，我会继续按照你的布局做下去。从你的说话方式来看……就像狐仙之前跟我说过的，渡劫之后，你的慧根得到了开发，我已经有些……跟不上你的大脑速度了。真不知道我还能够跟你像这样保持同等智力水平对话多久。”

　　我稍稍在大脑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信息带宽，让自己的信息传输频率降低回到了以往的水平，然后道：

　　“抱歉，我会尽量注意跟你在同一个智力频道的。你那方面怎么样了？”

　　“在珂珂和小夭的配合下，成功攻占了上海电视台。已经向着全世界发布了三分钟的关键信息，但是之后信号被以停电的方式掐断了。但是这一点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那三分钟的妖魔向全人类宣战的通告已经足够引起全国的轰动了。在无锡市电视台之后，上海市电视台也被攻占，这样的速度，已经足以让人类相信妖魔组织的力量。”

　　“现在的矛头都指向了爱新觉罗家族？”我问道。

　　“这一点做的很漂亮。”尉文龙道，“已经通过让金启哲向军情机构提供虚假情报和珂珂亮明身份的方式，让高层内部的人知道爱新觉罗家族和这次妖魔作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如此一来，金启明和爱新觉罗家族的高层也会分散针对我们的精力。我们这边的压力会稍微小一点。可以腾出一部分时间来获取资源和信息。”

　　“一部分时间？”就在我和尉文龙通讯之时，宋道明的粗重声音却是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无量寿福，王施主，尉施主，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了。据我认识的一位门内师兄的消息，佛门密宗泰斗圆照法师和昆仑山的云天道人已经下山了。除此之外，海涛法师、闵智亭道长、蒋信平道长等几位当年曾经捉拿大仙的道长，也都已经应国家的邀请而出动，开始前来擒拿当前作乱的妖魔。此次佛道协会的高人，已是集体出动，而且国家那边，也已经动用了LDH特种部队的力量。”

　　“LDH特种部队？”我的心微微一沉。“既然动用了这支部队，那就说明国家目前的确已经相当重视了……已经上升到了一级戒备的地步了呢。呵呵，动作倒是挺快的。”

　　一旁的墨隆笑道：

　　“我倒是对这个LDH特种部队很感兴趣。”

　　宋道明双手抱拳，双目瞑合，解释道：

　　“LDH特种部队，全名LlluminateDarkHeat，意为‘照亮黑暗之火’，这是一只由国家和佛道协会合作创建的特种部队，其内部既有佛道协会的人，也有妖术师。”

　　墨隆笑道：

　　“佛道协会的人也会跟妖术师合作？”

　　“妖术师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宋道明道，“妖与妖之间，也是有派系斗争的。玉狐宗是不肯臣服于国家的妖中派系，但是也有一些妖术师与佛道协会以及国家合作，为国家所管理，而且专门负责搜寻这世间的妖术师。LDH特种部队一直与玉狐宗为敌，其中也是能人众多，而且其领导核心都有妖术。这LDH特种部队的人，可谓是这个国家的真正智库，他们甚至有着远超美国智库、华尔街金融与数学计算精英的能力。而且，我还曾听闻，这支部队之中，藏着一件不可轻易拿出的秘密武器。其威力甚至超过已经羽化和圆寂了的虚云禅师和台湾的道证法师。他们生前都有堪比八劫的修为，而当年捉拿大仙的人之中，密宗的圆照法师、昆仑山的云天道人，茅山的朱易经道长，都是七劫修为，但是朱易经道长前些年已经羽化而去，所以现任的佛道协会高人之中，扛鼎的两座大山，便是圆照法师与云天道人，我听闻这二人，在过去三十年来都已突破至了堪比八劫的修为，已不亚于已经圆寂和羽化了的虚云禅师和台湾的道证法师。而LDG特种部队之中，也有着堪比玉狐宗几位仙子，甚至犹有过之的大能领导，以贫道的估计，其领导的能力至少六劫，甚至可能有七劫的人物。”

　　狐仙觑目一笑，将唇瓣的切糕残渣细细擦去，然后如淡扫清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道：

　　“看来小打小闹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玩真格的了。王一生，你，做好准备了么？”

　　“那就让他们来吧。”我缓缓捏紧了拳头，“爱新觉罗家族，LDH特种部队，佛道协会……我迟早会将他们……一一粉碎。”

　　就在我话音落下之际，司伏见的短信，却是突然插了进来。他的短信内容很短，但是信息量却是极其的惊人，其中显然带着几分的紧迫。

　　“蓝月大师出动了。他已和佛道协会合作。”

　　“蓝月亮……么。”见到司伏见发来的短信，我的瞳孔一阵收缩。在我所拥有的记忆里，蓝月亮是不曾被我之前的勾魂术所修改过的部分。“也是该出动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物，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让司伏见都为之恐惧，退避三舍的人物，一直以来，我都能够不经意地听到他的风声，这个人物，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我现在也还不清楚。

　　“看来真是各方人士都齐聚一堂了呢，呵呵。”墨隆推了推眼镜架，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只是不知道这个国外的人物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插一脚？”

　　狐仙上前一步，拦在了墨隆面前，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解释道：

　　“自然是为了世界之书。”

　　“好吧。”墨隆咧嘴一笑，“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以Boos现在的能力，操控几个火箭军甚至军委的高层，然后采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应该不难吧？火箭军人数也不到两百万人，以Boss目前六劫的能力，不可以操控百万人么？”

　　我忍不住被墨隆逗乐了：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你指什么，墨隆？”

　　“比如……核弹？”墨隆抖了抖眉毛，摊了摊手。

　　墨隆万万没想到如此一提，包括我在内的大厅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玉狐仙子忍不住道：

　　“你还这么天真么，墨隆？首先，任何和我国的核武器发射指令有关的高层，都是被佛道协会的人所严密保护的。佛道协会的人会保护他们不被妖术所控制。其次，就算使用了核武器，对于真正的大能，也没有用。”

　　“哦？为何？”墨隆问道。

　　银狐仙子用冷漠的口气道：

　　“中子抑制。”

　　“哦，那我明白了。”墨隆立刻反应过来，“没想到达到了高劫的大能，已经拥有这样的能力了么。不过，考虑到我对灵元金丹的机制，倒是的确可以产生中子抑制。核武器本质是铀裂变，热中子轰击铀-235原子后会放出2到4个中子，中子再去撞击其它铀-235原子,从而形成链式反应。但是如果像灵元金丹那样能够制造一片区域的电子通道，引入另外一个宇宙的物理法则的话，那么因为强核力过大，中子被仅仅约束在原子核内无法释放，所以核武器也会失效么？”

　　金狐仙子道：

　　“没错，这是银狐在一次读取军方高层的内心之后得到的情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于八劫以上的大能之士，是无效的，因为任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会在引爆之前被打断反应。当然，对于普通劫数的人依然有效。但是，这些大能之失都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之中，想要使用核武器，代价也太大。”

　　听到金狐仙子的话，墨隆不禁长叹了口气，尴尬一笑：

　　“那就只能按着规矩来咯。不过，我对这些怪物和妖孽的研究兴趣，倒是越来越大了呢。”

　　我笑道：

　　“如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那些老怪物有用的话，你认为国家还会留他们到现在么，墨隆？即便不考虑物理机制，你这个问题也太过幼稚了，可不符合你的身份能。”

　　墨隆以中指按压着眼镜架的鼻托，咧嘴笑道：

　　“确实，如果核武器的链式反应会被中断的话，核武器的威慑力，甚至还不如一发普通的北约7.62毫米子弹，毕竟虽然链式反应会被打断，但是动能还是能够传递的。”

　　狐仙一手压在水晶展柜上，一手托腮，秀首微微倾侧，轻描淡写地道：

　　“那便得视情况了。”

　　“还有什么问题么？”我把玩着手中的一块战国龙形玉佩问墨隆道。

　　墨隆双手插在衣袋里，笑道：

　　“还有一个问题，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的灵元金丹共有八十一枚，我们这一次的上帝游戏的任务自然就是回收这些灵元金丹，妖术师的能力，也来自于金丹。那么，佛道协会的能力从何而来？难道也是金丹？”

　　听到墨隆的提问，金狐仙子解释道：

　　“灵元金丹的确只有八十一枚，但是佛道协会所拥有的，却并不是灵元金丹，而是无骨舍利。佛道协会中的大能人士的能力，都来源于无骨舍利。”

　　“那这无骨舍利的来源……？”

　　“已失考究。”银狐仙子淡淡地道，“但是有传闻，本命金丹共有两枚。一枚在大仙身上，而LDH特种部队的秘密武器库里藏着另外一枚本命金丹，其名为‘混元金丹’，LDH特种部队所拥有的秘密武器，兴许与这混元金丹有关。但是更多信息，我们不得而知，只有佛道协会中人才知道。那混元金丹，或许与‘溪山梦’有关。”

　　“溪山梦？”这一次，我也被勾起了兴致。

　　但是狐仙却是懒洋洋地打断了我的话，淡扫轻眉微撇间扎了我一眼，道：

　　“好了，王一生。无关紧要的事就无须考究。你也该行你当行之事了。”

　　看到狐仙眼神有异，我不禁奇道：

　　“这溪山梦能让你缄口三分，看来也是不得了。”

　　狐仙慵慵懒懒地道：

　　“无关紧要，你早晚会知道此事。王一生。”

　　我笑道：

　　“我可没有忘记，当初你给予我勾魂术的时候，你说过，溪山梦是千百年来，玉狐宗历代宗主寻找的净土圣地。呵。”

　　“罢了。到此为止。”狐仙轻轻地竖起了她一根玉润直长的手指，道，“溪山梦的事，且止于此。接儿个你既要与佛道协会以及爱新觉罗等势力为敌，便让道明送你一句话吧。”

　　我看向了宋道明，宋道明双手抱拳，双目微瞑，道：

　　“妖者擅惑人心，佛道长修正气。王施主也见过我施三针定命之法，当知妖术师与佛道中人的能力截然不同。若单论能力，佛道两门中人的能力要比妖术师更强。但是，佛道中人的能力，却并非圆满无漏。”

　　“哦？”墨隆开始好奇起来，“这又怎么说？”

　　宋道明轻叹一声，道：

　　“佛道两门中人的能力虽强，但是所谓有长必有短，有盈必有亏。即便是能力极高的法师，也有着可被寻常凡人都轻易破解的破绽。这一点甚为可笑。就如我的三针定命之法，可测吉凶，卜祸福，却也有着极其荒谬的破绽。当然，这破绽，且恕我不便告知诸位了。”

　　尉文龙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简单来说，同等劫数的妖术师不是法师和道士的对手，但是法师和道士却有着巨大的弱点，一旦找到了他们的阿克琉斯之踵，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够轻易玩死他们，是么？”

　　“无量寿福，正是如此。”宋道明低声轻答道。“只是是否能够找到那些大能的破绽，便全看缘分了。”

　　我笑了笑，道：

　　“放心吧，接下来的所有布局，我都早已规划好。就算那些老怪物是连核武器也无法消灭的不灭金身，我也自然有办法让他们灰飞烟灭。”

　　语毕，我缓缓地闭上了双目。刹那间，周围区域范围内所有人的大脑都如同脑CT的图像一般呈现在了我的意识图景之中。

　　密密麻麻的人脑如同一朵朵的幽蓝色鬼火般出现了我的视野之中，每一个大脑的运作方式，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让我的意识向着周围的方向扩散开去，企图试探我的意识波动极限，根据墨隆的假设，我现在就是在用灵元金丹来拓宽我的电子通道……

　　很快，我感受到了我目前的能力极限。

　　以我目前的勾魂术能力，我的控制范围可以达到三十公里左右，控制的人的数量大概是同时控制百万人，同时也包括各种动物，甚至是鼠类、兔类这些智力不算很高的生物。

　　“半径三十公里……以目前的能力极限，我可以控制上海市二十五分之一的人口，控制十分之一左右的区域。”

　　墨隆道：

　　“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我沉声道：

　　“一百万个人……如果让每个人都去杀死另外一百万个人，然后再自杀的话，那就可以弄死两百万个人了。如果让一个人去杀死十个人，那么就可以杀死一千万个人……如果只杀老弱病残，那则可以杀死更多。我也可以操控一百万个人在一分钟内自杀，然后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杀死一千万人口，只要半个小时……我就可以把上海市化为一座无人死城。不需要一天时间，我就可以让全中国的人口……化整为零。这就是我目前勾魂术的能力。当然……我也不会做到那个份上。死太多人口，对于第二轮的游戏，也不是有利的事。”

　　“那么，依你之见，你的下一步……应该是LDH特种部队、佛道协会、军队、爱新觉罗家族这四股势力之一了吧？你选择哪一个先开刀？”墨隆饶有兴致地道。

　　我笑道：

　　“那就来个一网打尽吧，我想省去不必要的程序。首先……我们去天津，爱新觉罗家族。这地图，该换了。珂珂已经把爱新觉罗家族的地址都告诉我了。那里，是我们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