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17章 心腹在侧（2）

这封署名“淮县燎原医院部分职工”的举报信，罗列了穆东阳、陈赫然等医院管理骨干在工程发包、药品耗材器械采购、各种款项支付、医院新进人员及其安排、干部职工岗位调整、多着科室私自收费私分、各种公务车辆采购及其虚假报废等等17个方面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有详细的说明、扎实的例证线索和可供调查的知情人员。假如查实、甚至部分查实，穆、陈等人至少也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穆东阳立即跑回自己的办公室，把这封举报信复印下来，又把原件还给魏峻。

他知道，魏峻既不会在这封信上签批一个字，也不可能把它交给任何人。

但是，魏峻的几句话低沉阴狠、而又言之凿凿，他听了不寒而栗：

“这封信是打印的，绝不会仅仅寄给我个人，很可能同时寄给其他县领导和市、省、甚至于中央的有关方面，肯定是定时炸弹，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爆炸，所以你啥事不做也要抓紧完善手续、消除隐患！”

这些天来，穆东阳一直在“完善手续”，其实就是在院外到处打点、补办各种招标采购手续，在院内说服动员各个科室补办申请报告、伪造会议记录，在药品、耗材、器械的进出库方面重新制作和涂改账簿、单据、**，等等，等等。

这方面的工作进展缓慢，但一直在做。

至于如何“消除隐患”，他琢磨不透、也不得要领。

这一天晚上，穆东阳回绝了几个饭局，在家里早早吃饭，就让医院的小车接自己到了办公室。

关死房门，他望着办公桌上的一摊资料发呆。

在“完善手续”的时候，凡是需要单兵作战的，比如补办申请报告、补开**票据、涂改账目单据等，他都已经一一摆平。

担任院长5年来，他操作盖了1栋医技楼、1栋办公楼，对所有的病房在不同的时间搞了多次装修，工程方面林林总总投资上亿；采购的大型小型的医疗设备，包括重复采购和违规报废的，加起来早就过亿；每年的药品采购都在七八千万以上，耗材的采购大约在前者的30%，年度也就接近1个亿了。

这些工程发包和采购项目，没有一项是按照法定程序办理的，其中10%至30%不等的回扣、“红包”基本没有跑掉。

当然，这些回扣和“红包”他并没有独吞，只是吃了其中的绝大部分！

现在，至少从理论上说，这些项目需要“完善”的手续大多已经搞定，剩下的就是院内的医院设备管理委员会的会议记录、和医院药事管理委员会的会议记录，还没有补齐。而没有补齐的主要原因，就是普外科主任周玉洁坚决不愿意在补写的、其实就是伪造的会议记录上签字。

让穆东阳非常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是，周玉洁是这2个委员会的成员，而且是这2个委员会成员中唯一的一个正高职！

穆东阳曾经想过很多办法，比如，干脆连周玉洁的签名也伪造了，后来又想想不妥，因为这样即使伪造得天衣无缝，也仍然不算是“完善”的记录。还比如，他也受魏峻“拿下”她建议的启发，考虑过撤掉她的职务，但是，不光周玉洁德技双馨、撤了她肯定会激起众怒，而且即便是撤了她，无论让谁补签过去的会议记录仍然是个问题！

郁闷、闹心、气愤、无奈，穆东阳盯着桌上的资料怔了半天，听到有人敲门，应该是副院长陈赫然如约而至。

他喊道：

“请进！”

陈赫然推开门：

“穆院长，你找我？”

“对，来吧赫然！坐！”

陈赫然在穆东阳办公桌对面悄悄坐下来，盯着穆的脸色看了看，扶了扶鼻尖上的金丝边儿眼镜，柔柔地说：

“穆院长这么晚了还来办公啊！”

他知道穆东阳白天上班的时候不说，晚上约自己来办公室，肯定有非同小可的事情，比如补个什么材料、改个什么票据、商量用医院的资金搞定什么人之类，但今晚具体是什么事儿，倒还不知道。

他比穆东阳小10来岁、40岁刚出头，早年毕业于淮堤卫校影像专业，赶上国家对大中专毕业生包分配的最后一班车，分在燎原医院B超室工作，不久就跟在检验科工作的穆东阳成了莫逆之交。

穆东阳担任检验科主任后，他有事没事就朝检验科跑，于公于私也帮着穆做了一些敲边鼓的事儿。

穆东阳担任副院长、分管医技科室的时候，竭力推荐他担任B超室主任，帮助他排挤了好几个竞争对手、逐渐掌控了这个重要的科室。

陈赫然仿效穆东阳的手段，很快把B超室打造成为无证执业、收费私分、自办供应、自揽业务的又一个大本营，个人积聚了七八位数的存款，也在医院内外集聚了一些人气。

穆东阳担任正院长，竭力推荐陈赫然进医院领导班子。

去年初，陈赫然终于如愿以偿，担任了燎原医院副院长。

医院职工、乃至淮县人都知道“陈赫然是穆东阳的人”，大家都说，“燎原医院的陈赫然就是穆东阳第二！”

穆东阳转正担任院长好几年了，而且风头正强劲，仕途行情看涨，而自己也担任副院长整整1年了，下一步如何更上层楼，是陈赫然一直考虑的问题。

穆东阳微笑地看着面前的陈赫然，故作轻松地说：

“不好意思啊赫然，还得占用你的休息时间！”

陈赫然立即说：

“穆院长你别客气，有啥事儿你尽管安排！”

穆东阳收敛了笑容，小心地说：

“是这样啊赫然，你也知道的，我们医院这几年采购那么一点儿药品、器械啥的，完全是为了医疗服务需要，都是病人急等着用的，谁也没有把一粒药、一台机子往家里拿，现在呢，为了以后减少麻烦，我们需要完善一下手续，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补充一下我们医院设备管理委员会和药事管理委员会的会议记录。”

说着，未等陈赫然说话，他就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陈赫然一听，一下子就明白了穆东阳的苦衷和要自己来的目的。

这几个月以来，陈赫然一直在按照穆东阳的要求，帮助穆“完善”人员招聘使用、干部调整安排、职工岗位调整、院本部和科室私分公款、车辆设备违规报废、医疗纠纷过度赔付等方面的手续。他心里像明镜一般，“完善”这些手续，其实就是伪造有关手续。

陈赫然担任副院长时间短，过去很多精力放在经营B超室上面了，上述那些东西自己基本上没有参与。

穆东阳安排自己参与近几个月的“完善”工作，自己不能不照办。

陈赫然充分发挥自己八面玲珑、谁也不当面得罪、什么手段在背后都敢使的特长，在医院里上蹿下跳、到处笼络、拼命作伪，帮助穆东阳“完善”了许许多多的会议记录、证明材料、单据票据、证人证言。

对此，穆东阳十分满意。

但是，陈赫然是狐狸心态，在多年经营B超室和跟穆东阳沆瀣一气搞猫腻、毁人、捞钱的过程中，他早就形成了极其敏感、警惕、阴鸷，出手迅速而又随时准备缩回爪子逃之夭夭的性格特点。

在这些“完善”手续的同时，大凡遇上关键资料，他都想方设法用手机拍下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