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

有一块石头凸起来，把个鹅黄色云裳女子绊了一跤。

“是谁这么缺德！”

子达躺在不远处，草堆上手枕着脑袋，嘴上叼着根细叶竹枝。看着天上白云追黑云。他听到小霞的破口大骂。

胸脯起伏，气仍未平。子达眯着眼，打量着她。

“掌教吩咐你来，你怎么，躲不过我的哨兵？”

小霞白了子达一眼，“我要任你再这么为所欲为，那就撞你草堆上憋死我自己。”

“啊？”

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说着怪话，把子达弄得一头雾水。

小霞仰着脸，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承接着阳光和风。“我们矿山曾经出过一个事故……”

她居然讲起了故事。

子达只好听。

“那是一场大爆炸，矿井眼看着要塌了，矿工们都往出口处跑。一根横梁拦在出口出，仅仅容得下一个人出入。矿工们疯狂的冲过去。”

小霞的声音很婉转悦耳，仿佛远处悠悠风铃，叮铛动听。

“争先恐后的矿工们，一下子便堵住了出口，矿井很快就塌了下来，没有人能及时逃出去。”

子达叹了口气，“如果他们互相让一让，至少还能活一些人。”

“是的。”小霞抿嘴一笑，“你也应该让让我。”

子达又蒙圈了。“你谁啊？”

“请爱惜你自己，我的意中人。”

淡淡的青光形成了一个茧，飘扬的光线编织了芭蕉，给熟睡的子达轻轻的扇着。

一株幼苗，在金色的土壤晶莹如玉。那两瓣碧绿的叶子，就像披上翅膀的飞蛾，在火中沐浴。

以梦为法。这是子达出入时空的窍门。

他任由太真灵性，随着呼吸起伏，自行演绎每一处未知的感悟。自从有了“发几支”的清灵光华，他的灵识有如锋利的刀刃，生宰了每一处疑惑。

功行可谓一日千里。直到今天，梦见了这位黄衣霓裳。

“曾在水中央，与你游雨边，多少蜂花缥缈声，一树离歌。”

所闻所见所歌，无来由的激荡着子达的灵识，如涟漪一般，努力的向四处荡漾。这些携带着混乱的波纹所到之处，感知便开始迷惑，身上某处的力气就会消失。

动弹不得，灵识清醒。

子达张大了嘴巴。

子达瞪大了眼睛。

他眼睁睁的看着嘴巴吐出一条条丝线，轻盈润滑的丝线。

“这……”

子达吞吐的太真灵性，在发几支的清灵光华照拂之下，成了一条条实质的丝线。丝线漫延，牵扯子达身边四周的空间。

诡异的弧，带着黑黝黝的裂纹，在空中随时出现，又随时隐没。

有这么一刹那，子达的灵识以无比可怖的速度，展示了一幕幕场景。

沙漠成了血海。

尸首长插着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软剑。

一把弓，一双草鞋，一张肥嘟嘟的脸。

……

子达看得无比清晰。

“啪！”

就像炭火爆散了潜藏的气泡，火星飞舞。

发几支在这同一瞬间，长成了参天的巨木。把小须弥境的天地，像泡沫一般撑破。

天空横跨了霓虹。

掌教站在屋檐下，看着东方彩桥经天。他大喜过望。

“快，随我去牧野。”

36匹骏马驰骋，逐草而去。

子达仰望着这棵仿佛生长了万年的大树。

“好吧，从今天起，你就守着我的灵识，我叫你大木。”

大木枝叶浓密处，悬挂着一个个金色的巢穴。

掌教一行风驰电挚一般的赶到大木树下，他们整齐划一的跃下了骏马，齐刷刷的跃上了每一个横丫，包括掌教，他此刻也顾不上身份，脚尖在枝叶上轻点，一次次冲高，直奔最大的巢穴。

巢穴里，有一片小小的，薄薄的羽翼，羽翼上，时隐时现一些弧线。

掌教激动不已。“哈哈哈，好，很好！”他一把抓住小小羽翼。在空中盘旋而下，身姿格外的优雅。

这是空相至宝。

在子达发现“发几支”幼苗还可以进化出第三种形态后，他与掌教一起悄悄去了一趟伊甸神庙，求见伟大的智者。

在伊甸主星，每一个子民，有一次机会向智者发出求知的欲望，如果有缘，他将获许前往神庙。

掌教和子达动用了这一次欲望，居然获得了许可。

“请您给我们指引。”

伟大的智者给了他们一张普普通通的纸条，纸条上空无一字。

掌教接过纸条，一脸的懵逼。

“灵隐怪客凭‘以太’灵性一梦织就至宝太真索，本就是天地灵光一闪的恩赐。”伟大智者指着空白纸条，“空相若有，一梦若无。”

说完这一段密语一般的话，伟大智者便请子达和掌教他们离开。

桑田君被召集来商量破解密语。桑田君这位牵星图主人此时已经从情网中脱身而出，他纵情四方，处处游戏，已经不在乎任何人和事。

桑田君来到议事厅时，脸上还有唇印。掌教范仲对他知根知底，也任他由他，他肯来议事厅，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桑田君瞥了一眼子达，嘴角露出了轻蔑一笑。“范家天选之子，你好。”

子达毕恭毕敬的向桑田君行礼。点点头。

桑田君听掌教说了密语，看了一眼那张纸条。“我桑田见过沧海，时间裂缝里，偶尔也能窥见星光。我把星光记在心头，与她时时牵挂。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这便是我的若有若无。”桑田君说完，摊摊手，就转身大踏步朝外走去。

桑田君走过子达时，刹住了脚步，他歪着脑袋看着子达，“你或许真是天选，我的农院里有本《草木经》，好好栽培那棵异种‘发几支’。”

“曾记否，当初也拥哦有，一尺天，一尺涯，一个你同我。”

桑田君摇头晃脑哼着小调，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掌教和子达都笑了。桑田君的《草木经》居然对“发几支”有十分详尽的介绍。

万年灵木，可生长神国，自带千方巢，处处有灵迹，须以爱浇灌……

掌教小心的摸着小小羽翼，那凸出来又隐没的弧。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冲击。很轻，又很强烈。

他苦苦等待了许多年，总算摸到了太真灵性的一丝丝。

子达看着掌教陶醉的模样，忍不住说，“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

“哈，你有，所以你不懂。”

36人，每个人都获得了自己的金色巢穴里藏着的渴望。

子达拥有了大木。他抖动手中的太真索，太真索如藤蔓一般缠绕着大木，不断的蔓延。

伊甸神庙内，伟大智者若有所悟。他望向了边陲。

“战斗吧。把心机磨炼。”

古老的警句，从来都在述说每一次不可避免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