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43 撞日
S043撞日
1.
一身白衣的年轻少年站在钟塔下，他表情紧张严肃，眼睛不时地瞥向一旁的沙漏，当最后一粒砂子落下，他长出了一口气擦去掌心的汗水，接下绳子将它绕在手中，用力的拉拽起来。大钟楼沉重的钟声响起，接着圣都其他的位置的钟楼也随之共鸣起来。少年继续用力地拉扯，心中默默地计数。若是平常这里只需敲几下就可以，但今天不同，今天是图斯接任大主教的日子，是最为重要的庆典，按照礼仪他需要敲一个沙漏时间的钟。今天是个大日子，少年心里想着。
整个圣都浸染在一片悦耳的钟声中。教廷中央广场的主大道上铺着地毯，道路两侧用鲜花做成护栏，几位修士正抓紧时间检查，修补瑕疵，无法进入大教堂观礼的人们早早的来到这里，虔诚地站在道路两侧。各地来到这里参加的领主、牧师们以及有幸受到邀请的平民们沿其他三条大道进入教堂。人流行进的急促而有序，他们必须在钟声敲完前入座，此时人群已经不再不分阶级或贵贱，全部安静有序并虔诚地前行，人流穿过三道由圣堂的圣骑士负责守卫的大门进入。
大教堂里被布置的庄严肃穆、圣洁典雅，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每一处都力求完美。教堂穹顶的四周绘画着诗篇中的场景，穹顶中心则绘着四位巨大的人物，由他们组成穹顶的中心，四人分别为着素衣的修士、手握药草的牧师、怀抱书籍的教师与紧握十字架的骑士，四个人物代表了教廷的四厅，一侧的彩绘玻璃也同样是这样的人物形象。
钟声开始减缓，教堂里的人们也都已经落座，唱诗班已经就位，教廷圣洁、静默、圣武三厅的主教和副主教坐在席位的最前排，祈祷之厅负责今天所有的仪式，祈祷之厅的主教索卢特已经站在台上，其他副主教们则已经在预定的岗位上严阵以待，所以也无需为他们预留位置。
教廷议会的成员坐在主教和副主教的后排，然后是学院会成员，也就是静默与圣洁两厅的姐妹们，坐在她们后面的是各地的领主大人和享有地位的长者智者，然后是在各地勤劳耕耘的牧师与修士们，其他受邀的人则按照到达时间以此坐在后面。
圣武之厅的圣骑士们整齐地站立在坐席两侧，他们手持礼器圣十字架，威风凛凛目不斜视。
钟声渐止，大门关闭。唱诗班开始低吟颂唱序章，两侧的圣骑士也随之吟诵，序章很短，以十字架同时触地的声音宣告作为结尾。接着圣骑士们掉转十字双手直握，立于面前，再次吟唱。
十字架上的展翅雄鹰发出阵阵光芒，接着一只只金色雄鹰随着吟唱从十字上飞出，展翅飞入大厅的穹顶，在穹顶中心盘飞翔，当吟唱愕然而止时，雄鹰随之化为金色的粉末散落而下，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布满每一处角落。
这时这盛大仪式必不可少也是最重要的部分，现在在座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圣骑士的监视之下，而且所有与外界或其他次元的联系都将被隔绝，任何带有威胁的举动都会被立刻束缚。圣骑士们依次将十字架反转表明负责的区域没有人携带武器，并且已经在他的监视中了。武器再次敲打地面。
台上的索卢特长出了一口气向唱诗班点头示意。负责指挥的修士展开双臂，高亢响亮的声音开始在大厅中回响。
图斯就职教廷大主教的仪式正式开启。
2.
鲍勃随其他教廷的兄弟们站立在大厅走廊的两侧，他们身着粗衣双手相握垂与身前，这是修士们的标准站姿。随着钟声渐止鲍勃心里不禁暗暗抱怨，队伍中与他的辈分相同的也有几个，但按照资历和关系他完全可以去观礼，坐在一把不那么靠后的椅子上。但这次来到圣都的人犹如潮水，城镇的客栈无法完全容纳，这迫使前来的人们选择在街头露宿，祈祷之厅只好抽调大量的修士去市区为这些人提供帮忙和维护秩序。
鲍勃认为有那些圣武之厅的圣骑士就足够了。考虑到这次的人数和规模，副主教将可以参加仪式的修士都剔出来，让他们在城区的各处维护秩序，毕竟仪式结束后新任的大主教将带领四厅的主教们在环城视察并于人们见面。
能站在这里已经不错了，而且还是离大教堂较近的距离，鲍勃安慰自己。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科克特。按资历和年龄他都无法进入大教堂观礼，而站在这里他也无法站在前面，即使大主教带领的队伍从这里走过他也看不到。
看着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鲍勃用肩膀靠了靠身旁的复杂拿串珠和香薰炉的修士，修士转头看到鲍勃向后甩头，他回身看到了科克特，立刻明白了鲍勃的意思，但是他仍然有些担心，毕竟香薰炉对男孩来说还是有些重。
“你确定么？”他低声问鲍勃，由于捧着东西他实在无法用手语交谈。
鲍勃点点头。修士微笑着侧身让出位置，鲍勃把科克特推到前排，让他拿串珠，香薰炉拿到手中鲍勃才发现这确实很重，所以他就拿着了。
站在另一边的副主教看到这一变化，虽然这一行原本对称的香炉错行了，但鉴于鲍勃和科克特的身份，他只是皱皱眉头没有追究。
仪式在大教堂中进行着。应该就快结束了。鲍勃估算着时间。正在这时一位修士从队伍的后排过道里快步走了过来，他快步来到鲍勃身后拍了怕他。鲍勃回头发现是杰特，看他焦急万分的样子，他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将香炉交给科克特迅速退到后面空旷的地方。
“怎么了？”鲍勃迅速打着手语询问，现在他们不能说话。
“谢尔娜大人回来了。”杰特也同样用手语回答。
鲍勃立刻睁大了眼睛，“现在？”看到杰特的手语他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站起来了。
“那你认为呢？”杰特用剧烈的手势比划着，显然他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鲍勃抱住脑袋撕扯着头发，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没告诉她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你以为我没说么？会有用么？”
“她难道是从正门大道进来么？”鲍勃询问道。
杰特狠狠地瞪了过去，如果谢尔娜大人走其他的路，他也无需这么焦躁了。
怎么办？个人开始疯狂地比划起来，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蒙住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没有好主意。
大教堂的大门打开，长廊两侧的修士们立刻站立整齐，准备迎接教廷新一任的大主教。早已在门外等候的旗手已经动了，这表明队伍已经离开大教堂了。
完了，完了。两个人彻底歇斯底里了。
巡游的队伍缓慢地向这边前进，最前面的是两位掌旗手，然后是八位圣武之厅的圣骑士在图斯周围保护，身着礼服头顶圣冠的图斯的身后是四位主教，然后是十几位副主教，最后则是参加巡游的其他人士。队伍井然有序浩浩荡荡。
“这次是你，还是我？”鲍勃询问道，现在他们只能像以往那样豁出去一个了。
“你疯了？”杰特用手语骂鲍勃的愚蠢。以前他们可以搞一些小花招，例如摔倒或砸碎东西来挡住一方的去路，错开两人避免他们见面，但现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丝毫的闪失他俩谁都担不起。
“难道你想看到他们两个在这里撞到一起么”鲍勃咬着嘴唇问道。
队伍更近了。
杰特迅速打量周围，他立刻看到不远处的一处路口，也是唯一的路口，旗手马上就要到达那里了。杰特明白如果再不行动等旗手通过一切都晚了，队伍不可能挑头，执行必定与谢尔娜大人撞上。两方必有一方要做出让步，而谢尔娜大人绝不是让步的一方。
杰特后退了两步，深呼吸俯下身准备向人墙撞过去。这必须起作用，他祈祷着，不管怎样他都准备豁出去了。就在他要起步的时候鲍勃一把抱住了他。“我有更好的方法，你赶紧过去让巡游队伍绕道，快去。”
抱歉了，孩子，现在到你出一份力的时候了。
鲍勃心中嘀咕着用力分开人群，抬腿猛地踹在科克特的屁股上。科克特一下子被踹飞出队伍，手中的串珠飞了出去，手中的香炉重重的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来滚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蒙了，没人敢动，负责这里的的副主教几乎昏过去，香炉滚动的声音如同一块冰在所有人心上滑着。圆香炉打着转最后停下，里面的香灰落的到处都是。
科克特颤抖着坐起身，他的身上和脸都被香灰沾满了，他无助地看着周围修士们那震惊无比的脸，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他本应站在原位安静等待，香炉虽然很沉但他能捧动，可一瞬间他就闯了这么大的祸,他立刻无辜的放声大哭起来，声音立刻在长廊里回响起来。
哭得好，科克特，哭得好。鲍勃心里不仅赞叹自己聪明机智，不过说实话这确实有些缺德。鲍勃乘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赶紧来到跟前。
“抱歉，我带他马上离开。”鲍勃说着一把抱起科克特顺着路跑下去了。副主教立刻反应过来，只要将脏的地毯剪下来，用干净的拼好就行，时间用不上两分钟。但他反应的太慢了，鲍勃故意踩到了香灰，跑下去时把整条地毯全弄脏了。
科克特摔倒的同时杰特立刻窜到队伍前面。旗手立刻停步，负责守卫的圣骑士立刻警惕起来。
“怎么回事？”一位圣骑士来到跟前询问道。
“前方出了一些小状况，如果可以的话，请大人改道绕行。”杰特回复。
“这，这怎么行。”圣骑士不仅皱起眉头。
“等一下。”图斯打断道，圣骑士立刻为杰特让出位置，好让图斯大人看到他。
图斯看了看地面到处都是的香灰，还有慌乱不知所措的修士们，然后看着杰特，“怎么，科克特摔倒了么？我听他哭了。”
“是的，大人，您知道，香炉对他来说太重了。”杰特向图斯点点头。
“哦，那确实。”图斯笑了笑继续说。“那好吧，那我们绕路吧。”
两位旗手互相看了看，显然这不再之前的预演之中，不过既然大主教发话了，他们也只好执行。
队伍转弯准备绕路而行。这时静默之厅的纳沙主教脱离退伍来到杰特跟前。
“夫人。”杰特见了赶紧行礼。
“她来了么？”纳沙主教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的，夫人。”杰特说。
纳沙主教向已经离队站在一旁等待的圣洁之厅的茉莉主教点了点头。另一位女主教来到正忙于清理的副主教旁边，吩咐他们可以退下了。副主教和修士们不敢怠慢立刻离开了。
“需要我为你们做些什么么？夫人。”杰特再次询问道。
“不用了，你做的很好。”纳沙露出微笑说。
茉莉主教也来到跟前，手中拿着一个盘子。
“您二位不参加巡游是否有些不妥？”杰特询问道，显然巡游队伍已经离开了。
“这你不用替我们多虑。”说着纳沙摘下手指上的戒指，茉莉主教同时也摘下她的，两个戒指放在盘子中。
“需要我为二位拿着么？”
“劳烦了。”茉莉将盘子交给杰特，三人站立在长廊中安静等候。
当圣洁、静默两厅的成员们见到她们的戒指突然暗淡无光时倍感惊讶，这只表明了两种情况，一是主教去世了，二则是退位。两厅的副主教们首先交换了意见，然后迅速脱离了巡视队伍，逆行回去了，见到这样的状况，学院会也迅速脱离了队伍，没出几分钟圣洁、静默两厅的人员走的干干净净。她们都清楚的明白，当两主教突然同时退位就只意味着一件事。
很快两厅的所有成员全部到齐，她们没有多言依次站立于道路两侧，刚才站满男修士的地方现在全部换成了女性。她们全都安静地等待着。
3.
一匹马沿着主干道快速奔跑在主干道上。路旁驻足围观的人们有的皱起眉头，有的则一脸惊讶。干净整洁的道路留下了一路的马蹄印记和尘埃，道路中间布置的鲜花被马踩的七零八落，修士们这几天的心血顷刻化为乌有。
马在要举行仪式的广场停下。负责这里的另一位副主教几乎惊呆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这里是图斯大人队伍的第一站，可现在他却迎来一个根本不会出现的人。
“把东西送到我原来的房间。”谢尔娜跳下马将莉莉抱下。副主教命人接过缰绳将马牵走，他正要上前说话，但被谢尔娜抬手阻止了。
“红色的鲜花。”莉莉看着地面布置的花朵兴奋的说。
“当然了，”谢尔娜笑道，“我说过他们会有鲜花铺成的地毯来迎接你。好了，我们走吧。”说完谢尔娜拉着莉莉沿着本该为图斯大人准备的路线逆向进入教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