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爱情毒药
凄风，冷雨，鬼月。
他一步步地向她走近。
她恐惧得掩面抽泣。
闭上眼，告诫自己这是一个梦魇，然而死亡的气息却离她越来越近。
她冷，浑身颤抖。
“你是谁？”她壮着胆子小声询问。
……
沉默是他与生俱来的性格么？
段小柔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抱住哥哥的尸身。
很可笑是不是？害怕死亡，却怀抱死亡。
她乱了，六神无主。
“拿心来。”
“什么？！”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没有理会她颤抖的牙齿，只是抬起了修长冰冷的手。
她只感觉心前区一片彻骨的冰冷，仿佛他的温度。
“睁开眼吧。”她听见他不屑的语调。
“难道我没死？”沉重的眼帘撑开一条细线，正看见他锋利的目光。
又是一个哆嗦，她垂下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并无异样，只感到心窝空荡荡的，似乎丢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到底丢了什么。
他仔细地望着她，平静地说出了一句改变她一生的话：“你是我的奴隶了。”
她脱力倒地。
比死亡还恐怖的咒语。
出乎意料地，他发出一声温暖的笑。
她用尽所有力气，瞪大了眼，看他。
他也看着她，又说出一句使她眼珠掉下来的话：“你想得到他么？”
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想！”为了失去的爱情，她的声音竟有了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他似乎非常满意她的表现，脸上现出孺子可教的神情，丢给她一个葫芦状的白瓷小瓶。
“喝下它。”
她虽然极不满意他命令的口吻，仍然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她胸臆里蔓延开一股奇异的芬芳，头脑也开始清醒。
他还在笑，她眉头皱起一丝厌恶。
“看来玉龙太子真有令女人生死的力量。”他刹住笑，无奈地叹息着。
她忽然觉得他很可怜，比哥哥还要可怜。
他没有爱。
一丁点也不曾得到过。
所以他从不施舍。
这回轮到段小柔笑了，可她没笑多久就笑不起来了：“你喝下了世上最美丽的毒药‘蜜甜的忧伤’。”
她浑身一震，他继续波澜不惊地说着：“那是你用你的心向我换去的爱情毒药。”
“有了它，你可以回到过去，找回你逝去的爱情。”
她陶醉于这毒药的蜜甜魅力，娥眉开始舒展飞扬。
“这就去吧，可记住一点，绝不能让别人看见你的脸，因为你不属于那个时间。”
“只要我回去了，谁还能管到我呢？”她自以为是地想着，心忽然一阵无法遏止的绞痛。
她惊恐地盯着他，他手上不知揉搓着什么东西，鲜血淋漓。
“别忘了，我是万能的神，我能操控所有人的生死。”
她听着他狂妄的言语，心又是一阵紧缩，忙不迭地点头。
他沉沉一笑，向她伸出了邪恶的手。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思维就已经在浓郁的芳香中崩裂。
他望着她灵魂的碎片吃吃地冷笑：“你永远斗不过我的，玉龙，萧儿为了你把灵魂出卖给我，甘愿做我的地狱天使，却换来你此生将独自守候世上最豪华寂寞的咒语；如今小柔也把她的心交给了我，而她的出现，注定会阻止你咒语的破解，因为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和萧儿长相厮守。”
“我怎么可能把萧儿给你，萧儿是我的情人，死神的情人，永生永世。”
窗外，风声鹤唳，四面楚歌。
黑色的鬼月下，闪电与惊雷携手演奏出一首地狱的催魂曲。
邪恶，原来是一曲华丽残酷的乐章……
段小柔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茫然，不知所向。
冰冷的雨点不住打着她热血沸腾的胸膛，耳旁回响着奇异的声响。
“他应该走远了吧？”她自欺欺人地想，身子仍旧漫无目的地游荡。
眼前是无穷无尽黎明前的黑暗，这样的路何时才是尽头？
脸上的纱巾随风飘扬，似乎群魔乱舞。
她的心空了，脑子也空了。
爱与不爱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该如何找回她的心。
它在哪呢？
前方有一个白点越来越大，仿佛一个人形。
待到近前，她才看清，那确实是一个人，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北冥萧！
她怎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这里同样不属于她啊。
她冷冷地飘过来，妖异如头顶那镜鬼月。
段小柔感到一阵阴风，不由自主地后退。
她嫣然一笑，绽放开世上最美丽的花容。
她只看到红颜枯骨，那传说中的爱情毒药竟给了她一双慧眼。
她洞悉了她的冷漠，却不以为意，继续微笑着，递给我一颗异常精致的白色小蜡丸。
段小柔还没来得及询问，她已经解释道：“请帮我转交给南宫陵。”
她一头雾水地接过蜡丸。
她耐心地补充道：“你交给他，他自然会明白的，也许对他会有帮助。”
她机械地点了点头，脑中灵光一闪，却是欲言又止。
她风情万种地笑笑，善解人意地娇声道：“你放心，我和死神订了契约，永生永世不再见他。”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少了个劲敌。
看着她浮华的笑，她非常真切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沧桑。
而她的心，仍然空空荡荡，那里填满的，是蜜甜的忧伤。
如此大的牺牲，为了他，值得么？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难道还爱着他吗？
她轻轻推了她一把，悄声道：“我去引开这个时间的你和你哥哥，你去阻挡下龙灵燕。”
段小柔倏然惊醒，这才记起此行的目的：她是来救他们的！
而他们如果不相见，便不会起争斗而致死了！
等她想明白这点，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龙灵燕敌意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摸摸面巾，不知她如何认出她的。
她轻微地笑了笑，冷语如寒冰：“拔出你的剑！”
这五个字从她刀子样的嘴里破空而出，迅如闪电地刺向段小柔的心房，周围沉沉的黑暗被它摩擦出的火花瞬间点燃。
她立刻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额角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好厉害的女人！幸好我没有心。”
她牢牢盯着她紧握住的长剑，不动声色。
段小柔被这轻视的目光激怒了，再也顾不得大局，“锵”地一声长剑出鞘！
她的瞳孔瞬间缩小如针芒，毒蛇般的剑锋向我狠狠袭来！
刀光剑影中，段小柔听见耳旁震荡着惊心动魄的大笑，是他！他把她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要她们为爱争斗，两败俱伤。
因为她们都是玉龙太子的女人！
他以为自己是能主宰人类命运的万能之神。
这个妄想狂！
段小柔内心积聚起一股巨大的力量：“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龙灵燕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的长剑就已经刺穿了她的心！
空空如也的心。
无血，也无肉，弥漫开来的，唯有浓郁得无法抗拒的幽冥之香。
蜜甜的忧伤。
段小柔笑，吃吃地笑，疯狂地大笑：她再也不用做傀儡了，她灭亡了。
她，灭亡了！
灰飞烟灭的前一刻，她微笑着把蜡丸移交给目瞪口呆的龙灵燕，让她继续享受那美丽的轮回之苦。
她终是饮尽了爱情这杯毒酒。
千世的轮回中，她得到的唯有解脱。
失去的，也不过一幅红颜枯骨。
遨游在无尽的虚空中，看见一个愤怒的雷电劈下来，直击在龙灵燕美丽的身上。
自以为无所不能的死神发怒了。
段小柔笑，本来是甜甜的笑，可不知为什么，却越笑越苦。
夜的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朝摇摇欲坠的龙灵燕狂奔而来。
那个人，正是她等了五百年也没等到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