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资格

灭生碑外百米处，一缕青烟将仙云雾海与大地连接。

青烟来自于一个架好的烤架，烤架上是一只被烤的金光冒油，香气四溢的猪。

近乎焚琴煮鹤的粗鲁行为，却并没有人上前制止，神水忘情几人及被咒顺手带出来的灭怜雪站在离伊月和咒“保持尊敬”的距离外。

“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连野猪都这么水嫩，比起咱们那的寸草不生，啧啧，天堂啊。”咒用刀削下一块肉，急速的吹了两口气后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没有一点伊月听闻的恐怖传奇形象。

“不吃？”咒摇摇手中扎着肉块的刀。

“我们做事一向如此吗？”伊月指了指身前的烤架，以及周围完全不搭的环境，眼神最后瞟向树荫下的神水忘情几人，根本就是别人的地盘，却如此蛮横霸道。

伊月知道，骨子里，他不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但欺负人，恐怕要另归一码了。

“啊？什么意思？”咒满是血色咒文的脸很是疑惑，挠挠头，目光顺着伊月看去。

毁灭峰的世界中，十分缺乏被人们称为“常识”的东西。

“你要杀了她们？算啦，不就是看我们喝个酒么，再说，那个小女孩已经被你折腾的够惨了，给人家一条生路吧。”咒自以为正解的劝说，还不忘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两坛酒，递给伊月一坛。

酒水撞击坛壁，隐隐传出雷鸣之声。

伊月有些发懵，哪跟哪，算了，暂不去管怪异的酒水和对话，他注意到了咒无意透出的信息。

“哪个小女孩。”伊月认真地坐直了身子，眼前这个恐怖家伙嘴里的惨，伊月都有些不敢去深想。

“喏，不就是站在最前面，总是含情脉脉看着你的那个。”咒塞满肉的嘴里含糊不清，下巴朝着神水忘情点了点。

“啥？”伊月幸好没喝酒，否则非得被呛晕过去。

小女孩？他虽然不知道神水忘情具体年龄，但怎么说也是灭怜雪师傅的师傅。

这也有点……

伊月深呼了口气，从咒突然出现开始，就不断有跳脱他认知的信息砸下来。

他需要让自己冷静。

“两个问题，一，我对神水忘情做了什么？二，我究竟多大？”伊月掌心开始发潮，希望不要有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才好。

“那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这要回去问老头子。至于第一个……”咒咽下嘴里满满的肉，打开酒塞，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溢出的酒液中，雷气“兹兹”的消逝于天地。

咒畅快的打了一个酒嗝，随意道：“你啊，先是杀了小姑娘全家，然后基本上看着她长大，最后又几乎将她师门屠尽。”

伊月僵住了。

“为什么……”伊月咽喉干涩刺痛。

“那除了你，只有鬼知道了，你做事情从来不解释，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一定有原因。”咒喝的很开心，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一片祥和的绿草茵茵中和老五聊天了。

伊月慢慢将脸埋进了双膝。

“什么样的理由都解释不通吧。”伊月此刻满脑子都是神水忘情那没有丝毫怨毒充满笑意的眼神。

那笑的背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伊月不敢抬头，怕对上神水忘情的眼神。

他也不敢闭眼，怕想起虎子纯净透亮的双眸。

酒坛还静静的躺在伊月脚边，他忽然没有了喝酒的心情。

咒慢慢躺倒在一片柔草间，独自喝着雷气弥漫的酒，沉默。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良久后，咒忽然悠悠叹道：“老五，你背负了太多，总是不断将他人无法承受的重量施于己肩，知道吗，你人生中随便的一个小选择，都是那帮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所不敢触及的，更不要说理解。”

“例如……”伊月声音低沉的从膝下传出，他无法相信这样的自己还有所谓的背负。

世人不能理解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不能理解。

“好吧，现在就让你选一个。”咒忽然坐起，认真的看向伊月，“老五，把头抬起来。”

伊月慢慢抬头，对上咒那双深邃不可测的眼睛。

“假如我现在突然决定要杀光神水天宫门下所属，但我给你一个选择，让你能救出一部分的人来，那你是选择救树荫下的那几个女人，还是灭生碑中的数万弟子。二选一。”虽然咒强调了假如，但伊月身体还是涌出了一层冷汗浆。

那语气中的危险感货真价实。

“不过如果选了，那杀掉另一半的活要由你自己去做，你会怎么做呢？伊月！”咒刻意喊出了伊月二字，表明现在与过去无关。

“嬉笑交谈，探宝的她们并不知道已经死到临头了。”咒最后又补了一句。

明明是假设，但伊月却不由自主的认真思考起来。

答案令他自己都震惊。

伊月选择神水忘情几人，因为日后为了阻止咒的更多杀戮，这几位荒境强者的力量贡献远超于数万的普通弟子。

“所以，我就要提剑去杀掉正欢乐寻宝的几万人，而且还无法跟活下来的人解释这只是你毫无理由突然起意的灾难。”伊月眼神闪烁着迷惘，“为什么是我来选择。”

渐渐地，伊月忽略了假设，认真起来。

“因为其他人还不够资格面对我！”咒转过身去，继续削肉，留下独自思考的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