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没那么简单
五一节跟周末连在一起，本来放假三天，因为惦记技术中心课题组正在开展的仿制药合成试验，第三天吃过早饭后，方翰民就要去上班。
知道他的想法后，宋玉萍揶揄道：“作为厂长，你工作繁忙，可以放弃政策给你的婚假，但五一节的假期也要奉献出去，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如果不当全国劳模，上级机构真是委屈你了。”
新婚妻子的怨气显而易见，但方翰民很想知道这两天的试验进展，哪怕了解情况后就回来，于是，他嬉皮笑脸地说：“玉萍，大白天的，不需要我陪你吧？你在家看看书，我去去就回。”
“嘁，好像谁稀罕你陪似的，愿意去就去，没人拦你，啥时候回来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知道方翰民主意已定，宋玉萍干脆来个事不关己，但她的怨气并未消除。
“不能这样说，我的事怎么跟你没关系呢？不过我一会儿就回来。消消气，笑一笑十年少，你笑起来更好看。”
在宋玉萍印象中，方翰民从来不会哄人开心，最后这句话却把她逗乐了，“去吧，你愿意啥时候回来，我才不管呢。”
得到宋玉萍半真半假的许可，方翰民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夫人！我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
因为接连两天都没见到方翰民的身影，课题组的同事们以为他在家休假，当他出现在技术中心实验室的时候，同事们都感到惊讶，“方厂长，你怎么来了？”
“哦，我有点私事，这两天已经处理完了，我来看看前天和昨天的试验结果。”
郭鹏把两天的试验记录和检测结果递给方翰民，“结果跟你预计的差不多，样品含量也上来了，但是，测试机构的同事向我反映，在谱图上，样品主峰好像是两个峰的重叠，而且熔点测定时，发现样品熔点比文献给出的熔点范围宽两度。”
方翰民随便看了看试验记录，对样品检测数据进行了仔细分析，“单从检测数据上看，结果还不错。普图上的主峰有重叠，熔点范围跟文献值不符，那是什么情况？”
“测试中心的人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郭鹏坦诚道。
“你们继续工作吧，我去测试中心看看谱图。”
出了实验室，方翰民转身来到分析测试中心，他让工作人员把昨天和前天的样品测试谱图调出来，仔细辨认后，发现样品主峰确实不够平滑，他向旁边的分析中心负责人问道：“王工，你认为鼓出来这一小块是不是另一个成分的主峰？”
“样品主峰应该是非常平滑的，像这种情况，我觉得不排除是另一个成分的主峰。”
“也就是说，这两个峰挨得太近，在谱图上重叠在一起了？你有没有改变检测条件，试图将其分开？”
“我觉得就是两个成分的主峰重叠在一起了，我们改变了好几种检测条件，都未能将其分开。另外，样品的熔点范围比文献值更宽，这也不太正常。”
“怎么可能出现两个成分呢？而且沸点还如此接近，这对仿制药的疗效将会产生什么影响？”
测试结果摆在面前，方翰民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但他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带着极大的疑惑离开分析测试中心，方翰民骑着自行车，要到全厂各主要岗位和部门转一圈，看看运转是否正常。
五一节放假三天，如果不是办婚事，作为全厂一把手，方翰民必然要在厂里值班，昨天和前天他没有进厂，除了惦记技术中心的试验结果，他也关心全厂各部门的运行情况。
看到行政机构平安无事，各生产单元运转正常，方翰民也就放心了。他再次回到技术中心课题组，跟郭鹏等人谈了他对这几批试验样品检测结果的看法，“样品谱图确实不正常，我怀疑那是两种成分的主峰重叠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哪来的两种成分？”郭鹏等人觉得难以理解。
“没有什么不可能，根据对谱图的分析，那就是两种成分，至于第二种主要成分来自哪里，一时我也说不清楚。”
跟郭鹏等技术人员探讨了一阵，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方翰民向郭鹏做了一番交代，就离开了课题组。
等方翰民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进屋后，发现宋玉萍坐在床沿看书，桌上的饭菜一动未动，已经没了热气，像是摆上桌很长时间了。
知道自己回来晚了，方翰民主动说话：“玉萍，饭菜都凉了，你怎么不吃饭？”
“你不回来，我能吃吗？”
自知理亏，方翰民赶忙赔不是，“我到全厂各主要部门转了一圈，耽误了点时间，回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行啦，还知道回家，已经不错了，我就怕你以厂为家，哪天把这个家都忘了。”宋玉萍冷冷地说。
挨着宋玉萍坐下来，方翰民把手搭在她肩上，故作亲昵地说：“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在家等着，再忙我也忘不了家。”
“一边去吧！这都几点了，你还没饿吗？”宋玉萍推了他一把。
“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饭菜早就凉了，我去热一下，准备吃饭吧。”
过了一会儿，宋玉萍把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桌子，方翰民摆好了碗筷，吃饭过程中，宋玉萍谈到休婚假的事，“教育部门规定，大龄青年有十天婚假，跟你不一样，我一天也不会浪费，要把十天婚假全部休完。”
“那是你应该享受的福利，前段时间筹备婚事，你受累了，正好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我的意思是说，咱俩已经正式结婚成家了，我想利用休婚假这几天时间回趟老家，跟双方的父母家人见个面，顺便把咱们结婚的事跟他们通报一声，免得他们惦记。”
“回趟老家？”方翰民想了想，“咱们是新婚夫妇，你回娘家我不陪着，或者过几天不去接你，父母家人会怎么想？”
“你不是没有时间嘛，不要管他们怎么想。”
“哎哟，咱俩没回老家办婚事，就已经让他们心里不痛快了，如果再不顾及他们的感受，你觉得合适吗？”
“你说怎么办？儿子娶媳妇，女儿出嫁，正大光明的事，总不能让双方父母一直蒙在鼓里吧？”
方翰民点头赞同，“是该让双方父母知道，但你自己回去显然不太合适，我又没时间跟你一起回去，要不......，玉萍，咱们暂时别回去了，给双方父母写封信，向他们通报一下？”
宋玉萍笑了笑，“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吧？我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不想回老家办婚事，婚后向父母家人通报一声就行了。”
“你也看到了，我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回老家应付那些场面？另外，我也确实不喜欢老家的风俗习惯。告诉你吧，咱俩在城里办婚事，算是便宜你了，如果回老家结婚，在新婚之夜，村里那些闹洞房的人，得把你折腾个够。这么水灵漂亮的媳妇，我才舍不得让村里那帮人捉弄，怎么，难道你愿意被那些家伙折腾？”说完，方翰民露出一丝坏笑。
宋玉萍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谁愿意了？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应有的程序。”
“那就这么定了，咱俩暂时都别回去，你给双方父母写封信，把情况说明一下。”
“我替你写信倒没有问题，但你想没想过，咱俩没回老家结婚，就已经让你父母很生气了，婚后向他们通报情况，如果由我代笔，他们连你的亲笔信都见不到，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这......我倒没考虑，”方翰民觉得刚才的想法确实欠妥，“玉萍，你提醒得对，给我父母的信，还是我自己写吧。”
......
从二车间的第一次试验至今，十余年过去了，方翰民为红星制药厂做了二十余项工艺改造和创新，在技术上基本没有遇到太大困难，甚至仅凭穿越者在前世掌握的常识性制药科技知识，就解决了所有技术问题。但这次专利药的仿制试验，得到的样品在检测谱图上发现两个几乎重叠的主峰，这一现象对方翰民形成了困扰。
必须尽快找到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否则，继续试验的目标就不明确。好在穿越者具有非常深厚的学术背景，结合穿越者掌握的制药科技基础理论，方翰民对样品谱图进行了仔细分析，他认为谱图上重叠的两个主峰，有可能是目标产物与其对映异构体。
“对映异构体？”包括郭鹏在内的课题组科技人员对此比较陌生，有人闻所未闻，有人只在大学期间听有关专业的老师提过这一术语，但也几乎没有多少印象了。
“是的，也叫镜像异构体，或手性分子。”方翰民试图说得通俗一些。
又做了一番更加详细的解释和形象的比喻，课题组的技术人员对这一概念还是似懂非懂，方翰民认为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眼下最要紧的工作，是尽快找到生成对映异构体的原因，以及如何将对映异构体跟目标产物进行分离提纯的方法。
通过分析，方翰民认为这种药物在合成过程中，生成的产物是一种对映异构体的混合物，但不知原专利没有发现，还是故意隐瞒，在相应的专利说明书中，并未提到这种情况，所以，方翰民此前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对映异构体分为左旋体和右旋体，等量的左旋体和右旋体混合物，叫做所谓的外消旋体，虽然两种异构体的绝大部分理化性质完全相同，但其生物活性有本质的区别，究竟左旋体还是右旋体是药物的有效成分？或者两种异构体都是药物有效成分？要回答这些问题，方翰民认为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原以为仿制专利药物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现在看来，这件事并没有想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