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基层调研
为了一己私利，王副厂长连自己的老脸都不顾了，他的言行像极了耍无赖的泼妇，袁厂长虽然不跟他一般见识，但也不会放任他的无政府行为。
面对老王的无理取闹，袁厂长提醒道：“你口口声声没犯错误，作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你已经连续两次缺席了厂务会议，刚才如果不是我坚持让你出席会议，你就连续三次缺席了，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吗？”
老王满不在乎地说：“别跟我上纲上线，前两次我请假了，刚才我也让办公室主任给我请了假。怎么，你们召集的会议，我就必须参加吗？难道家里有事，我也不能请假？”
老王的狡辩，实际上是公然对抗上级机构的人事任免决定，袁厂长必须予以严厉批评，毕竟他还没有离开红星制药厂，老王就敢如此嚣张，要是春节后方翰民正式接任厂长职务，老王的抵触将会变本加厉，到那时，方翰民如何开展工作？
用组织原则衡量，老王的行为也是极其错误的。作为当了十余年红星制药厂副厂长的老领导，老王应该知道下级服从上级的组织原则，但面对上级机构已经下达的人事任免决定，他不仅意见很大，还拒不配合，处处刁难，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应该受到严肃批评。
袁厂长对老王的狡辩弃之以鼻，“你就不要提上两次请假的事了，我认为你所有请假的理由都站不住脚！作为红星制药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你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参加厂务会议相比，哪个更重要？难道你不会掂量吗？尽管你没明说，但谁都看得出来，你是在故意抵制我们的会议！”
老袁用目光扫视了对方，继续说道：“今天的会议，你根本就没打算请假，只是被逼无奈，才让办公室主任代你给我们打个招呼，但你连请假的理由都没有，这对我们的会议完全是一种蔑视。我要提醒你，作为一名老同志，你这些行为是非常错误的！希望你尽快清醒过来，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否则，面临的后果是你不愿看到的。”
王副厂长自我感觉再好，毕竟他在各方面都要比袁厂长差一截，尤其是老袁即将成为市工业局的一把手，面对袁厂长的批评和警告，他还是有所忌惮，真要把老袁惹烦了，给他一个处分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汉不吃眼前亏，老王当然不傻，他是红星制药厂元老，为企业工作了大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有几年就要退休，如果在退休前被处分，或者被解职，不仅让自己晚节不保，而且在利益上也会有很大损失，那样的傻事他是不会做的。
经过前思后想，老王意识到跟袁厂长硬抗下去，除了碰得鼻青脸肿，不会得到任何好处。针对老袁，该表达的不满老王已经表达出来了，该发泄的怨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不如见好就收，毕竟老袁就要离开红星制药厂，去市工业局当一把手，下一步更加位高权重，如果让他下不来台，老王不得不考虑后果。
其实，王副厂长想多了，红星制药厂领导班子实行民主集中制，采用少数服从多数的决策机制，前两次由袁厂长和方翰民共同召集的会议，在会上讨论的几项议题，得到了参会人员的一致通过，即使老王请假没有出席会议，他也仅是班子成员的七分之一，属于绝对少数，根本不能左右几项决议的生效。
就算老王今天继续缺席会议，对将要在会上讨论的议题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会议将按原计划进行。袁厂长之所以非要让老王出席会议，并非红星制药厂领导班子离不开他，而是不想让他成为班子里可有可无的人，老王也许还没意识到，袁厂长的做法完全是为他好，因为一旦出现那种情况，他的处境将更加尴尬。
老袁的良苦用心，也是为了对老同事负责，虽然没有什么突出贡献，老王毕竟是红星制药厂元老级人物，在生产副厂长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多年，这次人事调动，如果不考虑红星制药厂的未来发展，王副厂长是接替老袁的不二人选，但为了企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向上级部门推荐了方翰民。
因为知道老王将会有很大的怨气，所以，上级机构的人事任免决定宣布以后，对于老王的言行，老袁都报以宽容理解的态度，没跟他计较。但是，如果老王就此自暴自弃，破罐破摔，必然成为厂级领导班子里的边沿人物，好端端的一个人，要是从此一蹶不振，也不是袁厂长愿意见到的结果。
只要王副厂长回归正途，愿意坐下来参加会议，甚至他能不能听得进去都无所谓，老袁便不再追究以前发生的事。
在当天的会议上，袁厂长做了全年工作总结，方翰民布置了明年的工作任务，在会议结束前，要求班子成员对有关决议进行表决时，老王站起身来，不辞而别。
袁厂长摇了摇头，他已经尽力了，老王却执迷不悟，主动弃权，他也没有办法。
......
春节将至，根据工作需要和方翰民的要求，实验中心原料研制课题组的试验将继续进行，也就是不能放假，这一消息引起了课题组绝大多数职工的不满，特别是那些七八月份新分配来的大中专毕业生，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就不能回家跟父母家人团聚，他们对此意见很大。
“咱们是做实验的，又不是生产车间需要连续运转，好不容易盼到春节，还不放假，前几天父母在信中问我那天到家，我怎么跟他们说呀？”
“是啊，参加工作后，第一个春节竟不让回家，一点都不考虑我们这些新职工的感受，领导也太不近人情了！”
“做试验，干嘛搞得这么紧张？早几天完成跟晚几天结束有什么区别？咱们这位新厂长纯粹是小题大做！”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厂长，得有多少人不服他？方厂长必须做样子给别人看，显示他的干劲有多足。不过，这可苦了咱们这些普通职工！”......
大家的意见和议论不可避免地会传到方翰民耳朵里，腊月二十六这天，他亲自到实验中心原料研制课题组调研。
课题组长是一位年龄跟方翰民差不多的年轻人，名叫龚建昌，毕业于八十年代初，是方翰民从全厂挑选的第二批年富力强的科技人员。
足有五六十平方米的实验室，除了左右两边靠墙的试验平台，在中间还布置了面对面的试验台，科技人员和实验工人分为四组，在各自的实验装置上忙碌着。
看见方翰民推门进来，课题组长龚建昌放下手头正在进行的试验，往前迎了几步，“方、方厂长，你来啦？”
“嘘----，”方翰民不想打扰大家，他做了个小声说话的手势，“你忙你的，我过来随便看看。”
随后，方翰民观察了每个组的试验过程，跟试验人员进行简短交流，有两个组的技术人员向方翰民反映了遇到的技术问题，他当场答疑，并现场解决问题。
在四个小组转了一圈后，方翰民认为试验进行的都很顺利，他站在中间试验台的顶端，稍微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大家继续手头的操作，我有一件事要向大家通报一下。”
方翰民正式宣布了原料研制课题组春节不放假的决定，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没有人当场反对，但大部分试验人员都在相互交头接耳，从他们的表情可以判断，很多人对这个决定都不满意。
“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希望大家不要在私下议论。”方翰民到基层调研，就是想了解职工们的真实想法。
这时，一名年纪较大的试验工人说道：“方厂长，试验工作又不是车间的连续化生产，非加班不可，咱们这试验暂时停下来，春节放几天假，最多也就是试验晚几天完成，还能耽误多大的事吗？我们这些家在本地的职工倒好说，课题组这么多新来的毕业生，他们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都希望回家过年，如果让他们留下来加班，恐怕也很难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
说话这位职工，是实验中心工会主席，也是方翰民当初从二车间抽调过来的，跟方翰民自然非常熟悉，他的这番话，既代表了新职工们的诉求，对实验中心的工作安排又提出了善意的建议。
这几天，传到方翰民耳朵里的议论不少，对于跟工作无关的燥舌，方翰民置若罔闻，但涉及到工作方面的建议，他格外重视，这也是他今天到课题组调研的目的。
刚才这位职工的话，跟方翰民听到的某种议论如出一辙，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李师傅，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大多数职工都有这种想法？”
因为在二车间就跟方翰民是同事，在方翰民面前，老李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新来的职工们都有这种想法，当然，我也有同感。”
“我就喜欢这样把话说在明处，但是，我要向大家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仿制专利药的试验，是在跟时间赛跑，我相信这项工作不仅我们在做，国内的其他科研单位、大专院校或企业，也许都在做，谁率先开发成功，谁就可以率先向监管部门报批，也就在市场上占得了先机。所以，咱们的试验不仅不能停下来，而且要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希望大家意识到这项工作的重要性。”
听了方翰民的解释，大家安静下来，实验室里除了仪器设备运转的声音，没有人再说话，但有几名职工仍在交头接耳。也许职工们理解了这项工作的紧迫性，或者对方翰民有所忌惮，即使心有不满，也不敢表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