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情绪宣泄（1）

当初正是方翰民雄心勃勃的科技规划，让袁厂长对红星制药厂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在他即将去上级机构任职的时候，老袁认为应该把权利交给能保证科技规划顺利实施的人，他向组织部门推荐继任人选时，力荐方翰民接替厂长职务，他的这一举措，就连当事人方翰民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为红星制药厂的长远发展考虑，他必须这么做。

袁厂长考虑问题必定从红星制药厂的大局出发，以他对自己周围那些同事的了解，他认为把厂长这个位置交给班子现有成员中的任何人，将来对科技规划的实施都不可能达到他那样的支持力度，在他看来，唯有让方翰民亲手执掌厂长权力，才能保证科技规划的顺利实施。

方翰民被袁厂长的良苦用心所触动，他决定打消顾虑，接受老袁的提议，并坦诚相见，“说实话，对于接替厂长职务，我倒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只是觉得面对元老们的挑战，如果一味忍让退却，必然没法开展工作，要是一切照章办事，又怕外界说我不尊重元老，毕竟人言可畏啊！”

袁厂长不以为然地说：“什么人言可畏？首先我要告诉你，有这种想法就是错误的！你要记住，只要事关红星制药厂的未来，就没有元老可言！无论是谁，只要他成为你工作上的绊脚石，那就绝不能忍让退却，一切按照厂规厂纪办。至少在未来几年，我是市工业局局长，不管外界说什么，一旦反映到我这里，是非曲直我自有判断。”

这席话既是给方翰民撑腰打气，也是为他扫除最后的心理障碍。有老袁做后盾，方翰民终于放下心来，“我试试吧，尽最大努力把工作干好，争取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尽最大努力把工作干好，你这态度是对的，但不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从现在开始就要有当厂长的心理准备。不过，我倒是想听听，当了厂长后，你如何兼顾厂长和全厂科技领头人这两个角色的工作？”这也许是袁厂长对方翰民接替厂长职务唯一不放心的事。

方翰民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在他看来，现在的厂级领导班子已经非常臃肿，既然中层管理设有生产科、技术科、基建科、后勤科和财务科，等等科室，在班子成员中，再设主管生产、财务、基建后勤的副厂长和总工程师，完全就是机构和人员的重复，根本没有必要。这种机构和人员设置，不仅对全厂工作起不到任何促进作用，反而会造成人浮于事，降低全厂的运转效率。

如果按照穿越者在前世的经历，根据他在RGP公司的经验，除了厂长以外，方翰民只想配置几位部门经理，其他机构和人员，该精简的精简，该撤销的撤销，多出来的人员可以重新分配岗位，但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了。

但是，红星制药厂毕竟不是RGP公司，别说一个新官上任的年轻人，即使袁厂长那样德高望重的老领导，也难以改变企业低效运转的现状，方翰民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还到不了那一步。

面对袁厂长提出的问题，方翰民略加思考，然后说道：“其实，厂里从中层到高层的机构设置，已经相当完备，全厂管理这一块，我只需定期听取有关部门负责人的汇报，平时我无需操心各部门的管理，可以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精力投入到科研开发之中，我认为不会对科技进步规划的落实造成任何不利影响。”

方翰民的信心，让袁厂长感到满意，“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如果个别部门负责人弄虚作假，没有如实向你汇报情况，你从他们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并非事情的真相，岂不会对你的判断造成误导吗？”

“我当然不会只听各部门负责人的一面之词，在他们汇报工作之前，或汇报工作以后，我会抽时间去基层进行实地查访。”

老袁满意地点头称道：“对，实地走访，才能了解到真实情况，避免被虚假信息误导。实际上，只要你坚持不定期去基层了解实际情况，各部门负责人也不敢对你弄虚作假了。”......

过了一个星期，市工业局人事处的蓝处长，亲自到红星制药厂宣布人事任免决定。

蓝处长首先来到老袁办公室，跟他做了一番商议后，老袁让厂办主任通知厂级班子成员和方翰民开会。

在红星制药厂二楼会议室，蓝处长向与会人员宣读了市工业局的人事任免文件：因为工作需要，决定袁立明同志调任市工业局局长；同时，根据袁立明同志提名，并经市工业局人事处考察，市局决定任命方翰民同志为红星制药厂厂长。

上述人事任免决定自二月十七日（正月十六）生效，希望有关人员提前做好工作交接，按时到新岗位就任。

宣读完文件，蓝处长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蓝处长刚离开会议室，小小的会场就炸开了锅，王副厂长第一个发难，“袁厂长，你们这种突然袭击的做法，也太不光明正大了！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吗？”

“这消息太突然，令人难以接受！不知市局的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总工程师老夏直摇头。

“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周副厂长觉得难以置信。

“市局人事处说他们考察过，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考察的？反正我是从来没听说过。”梁副厂长一肚子意见。

见袁厂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老王更加恼羞成怒，他赤裸裸地逼迫道：“老袁，你得说话呀！虽然不讲资历，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难道你不应该跟我们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推荐方翰民吗？你不说话，就说明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啊！你应该跟大家说明原因，否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老夏跟着继续起哄。

“虽然市局已经宣布了人事任免决定，但我们作为班子成员，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老周附和道。

“要想让我们信服，必须摆出充足的理由！”老梁也是咄咄逼人。

袁厂长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强压怒火，遭到班子成员第二轮炮轰后，他抬起头来，用目光扫视了几位同事，“大家说够了吗？如果觉得情绪宣泄还不够，那就继续，我洗耳恭听。”

虽然感受到袁厂长的愤怒，老王还是继续施压，“不能怨我们宣泄情绪，你什么原因都不解释，让我们怎么想？”

老袁正了正身子，镇定自若地说：“市局人事处的人走了，我让大家留下来，就是为了向你们说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你们一上来就撇头盖脸对我进行攻击，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让我怎么向你们解释原因？”

也许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几位同事低下了头，趁此机会，袁厂长把推荐方翰民的理由向大家作了说明，“这样做的目的，完全是为红星制药厂的未来发展考虑，我为人坦荡，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私心，欢迎大家监督，如果有精力，甚至可以去调查。”

主管基建后勤和财务的周副厂长及梁副厂长，既没有当一把手的可能，也没有那种奢望，听了袁厂长的解释，他们觉得推荐方翰民的理由非常充足，只要有利于红星制药厂的未来，谁当一把手，跟他们没啥关系。

但是，王副厂长和老夏不认同这样的理由，他们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红星制药厂真正的元老，你老袁离开后空出来的一把手位置，就算排队，也应该留给老王和老夏，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方翰民这个一无文凭二无资历的乡巴佬！

“我认为推动科技进步跟你推荐方翰民接任厂长职务，两者没有必然联系，你怎么知道其他人当厂长，就不能推动科技进步呢？”为了争夺权力，老王连同事之间最起码的尊重也不顾了。

“对呀，其他人当厂长，照样可以推进科技进步嘛。”老夏跟着附和。

因为预料到老王会极力反对，无论他说什么，袁厂长都不会跟他一般见识，毕竟在第一副厂长的位置，排队等候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老袁理解他的心情。

对于王副厂长的情绪发泄，老袁可以不当回事儿，但他有关谁当厂长都照样可以推进红星制药厂科技进步的说法，袁厂长却不能苟同，“其他人当厂长也能推动科技进步？我看未必吧。”

“我算看清楚了，除了信得过你自己和方翰民，其他人你都信不过。”老王气愤地说。

袁厂长针锋相对：“你这说法完全是罔顾事实嘛！大家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插手过你们分管的业务范围？这对你们难道还不够信任吗？但是，在推动红星制药厂技术进步这件事情上，我认为除了方翰民，在座的没有谁能比他做得更好！”

“这结论未免太武断了吧？你不让别人试一试，怎么知道其他人就不能继续推动厂里的技术进步呢？”

老王的不依不饶，让袁厂长有点忍无可忍，他决定给对方一些提醒，“我的结论是否武断，大家可以从两方面做出自己的判断。第一，迄今为止，红星制药厂所有重大的工艺技术改造，全都是由方翰民提出并组织实施的；第二，在方翰民组织实施工艺技术改造过程中，哪一次没有受到无端刁难？给他出难题的人是谁？我想在座的诸位都心知肚明吧？”

老袁这番话，一方面强调了方翰民不可替代，另外提醒王副厂长，让他别忘了自己这几年对待技术进步的所作所为。

袁厂长是素养极高的人，他不指名道姓，是想给老王留个面子，毕竟在一个班子里共事多年，他不想把对方搞得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