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山采药
午夜时分,将军府北侧梧桐院。
书房内灯火明亮,古朴的案桌上铺了一张地图,刚沐浴完的云辰立在桌旁,长发半干不干披散开来,手里倒握着一支毛笔,时而用笔杆在上面圈圈划划,时而手托下巴低眉沉思。
皇上传召让他明日进宫,看来,那赵国余党和盗匪的势头越来越猛烈了,不知这次会是哪位皇子与他一同前去。九皇子已薨,现在就剩太子,端王,肃王,以及一向呆板木纳,在朝中言轻势微的七皇子。
如今皇上虽然心系百姓,但身体已大不如前,这朝中能真正为他的所用的除了云家,也没有多少人了,这也是他突然被召回京的原因。只是眼下,太子,端王,肃王在朝中相互牵制,恐怕谁都不愿远离京都,那七皇子……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紧接着,悦耳婉转的女声响起:
“夫君,是我,依然。”
云辰听到这声音,刚毅的五官瞬间柔和起来,温声道:“然然进来吧,门没闩。”
房门被推开,柳依然带着一名丫鬟缓缓走进,丫鬟手上还提着个食盒。
“这般晚了,见夫君还未歇息,依然熬了夫君最爱的玉米山药粥,夫君快过来尝尝。”
边说边打开食盒,将粥碗放在竹榻旁的小几上。
“辛苦然然了。”云辰快步走过去,端起粥碗便吃了一大口,赞道:“还是然然手艺最好,边关的咸菜帮子难吃得紧。”
见他还如从前那般,柳依然心下安慰,又暗自心疼。
想到什么,她挥退同来的丫鬟,回道:
“夫君喜欢吃,那依然便天天给你做,只是夫君这次回来……”
她语气中满是心疼,弯弯的柳叶眉间也染上了缕缕愁绪。
云辰放下粥碗,轻叹了口气:
“如今朝堂之中暗流涌动,京中权贵间关系微妙,皇上身边恐无多少可用之人,时值西南百姓因余党流寇之乱不得安生,我此次回京,怕也待不了几日。”
柳依然闻言,鹅蛋脸上愁绪更甚,话语中带了深深的自责:
“如今你和父亲常驻北关,小弟被人带走毫无音讯,将军府人丁凋零。可成亲九年,依然却未能诞下子嗣,给府中添上香火。”
看到心爱的妻子又因这事自责,云辰揽过她微微发颤的身体,温声说道:“然然莫要自责,你多年前因救我而受过伤,这些年我们夫妻又聚少离多,此事不能怪你。”
可是,他此次的肺腑之言非但没有起到任何安抚作用,反而让妻子越发自责。
良久,柳依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坚定:“夫君,你纳妾吧!”
“然然,你——”
云辰俊眉一皱,刚要反驳,柳依然打断他:
“阿辰,你不要急着反驳!母亲虽从未因此事苛责过我,但哪家府上的当家主母不希望自家子嗣兴旺,更何况是传承百年的云家。云家的香火不能断,母亲不能成为云家的罪人,我亦不愿!”
“不是还有小楼吗?”云辰张张嘴,声音苍白又无力。
“阿辰!你与父亲母亲都知道,这几国之中,从来没有心疾被治愈的先例!陆先生虽有担保,但他若真有那番仙人本事,为何还斗不过区区凡狼?
其实阿辰你也清楚吧,让他带走小弟,只是父亲在求医无门的情况下做出的无奈选择。
况且,就算小弟能痊愈而归,可能就是八年之后,到那时,你都年过四旬了。”
“阿辰,趁着此次归京,纳几房妾室吧,我知道你喜欢孩子。”
见她一次性说了这许多话,云楼心里酸酸涩涩,双眸泛起朦胧水雾。
眼前这个年少时骑马射箭,张扬明媚,在整个京都扬言非他不嫁的女子,明明那般骄傲,明明占有欲那么强……
此刻,却为了云家香火传承,已然忘了当初,她是如何威胁他不许纳妾的!
他紧紧搂住这个惊艳了他年少岁月的姑娘,似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温柔而又坚定:
“然然,我是喜欢孩子没错,可只喜欢,我和你的孩子!”
夜幕笼罩下的梧桐院。
如久旱的大地得以汲取甘甜的雨露,如搁浅的鱼儿重回大海的怀抱,如暴晒烈日下的干柴碰上星点火苗……在这圆月高挂的的夜晚,谱写着神圣古老的乐章。
……
勤勤恳恳地修炼了十五个夜晚,云青洛终于引得一丝真气进入丹田。
引导这丝真气在丹田经脉内运行了一个周期后,她发现五感相较之前敏锐了许多,身体也说不出的畅快。
想到修炼了两年也无丝毫成效的那套修仙功法,云青洛又萎靡了几分,她真的没有灵根吗?不过又想到内功有成后她便可以到外面去寻求答案便收敛心神,继续打坐吐纳。
夏大夫自云楼离开后便回了自家医馆,不久后便成功炼制了复明丹,身陷黑暗十几年的夏峰也终于重新拥抱光明,一家人在云辰回京当年便将医馆搬到了京都,夏峰的医术也再慢慢向他父亲靠拢。
云青洛听到这个消息后,又央得母亲同意,去夏大夫的医馆那边帮忙边学习些医药知识,特别是药草方面的。
就这样,在云青洛练剑修炼,识记草药的日子中的。
时熠那头老牛终于啃上了绿儿这棵小嫩草;大哥也终于在三十岁的时候收获了与大嫂的爱情结晶―—她的小侄子云璟修;季国皇朝的夺嫡之争已趋于白热化阶段。
只是,接了圣旨的七皇子和大哥依然在西南边陲与赵国余党及劫匪交战;二哥云楼也未有半点消息……
七月的季国,似火的骄阳烘烤着大地,炎热的气流一浪接着一浪扑荡而过。
距离京都城五十多公里的华连山上,树木葱茏,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山间小道上,知了更是燃烧着生命尽情高歌……
十四岁的的云青洛一身干练装扮,背上背着个竹背篓,身上斜挎着一个小布袋,腰间悬挂佩剑,手中握着小药锄,脚踏黑色长靴,行走在这山林间的小道上,小道上堆着一层浅浅的枯叶,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今日想往山林深处走近一些,在那里,她能寻到翠草乌的概率会大一些。
自从到夏大夫那学习中医药方面的知识后,每年的夏天,她都有两个月的时间能和夏大夫的孙女一同到这华林山上采药。
华连山面积较大,山上能采摘的草药品种繁多,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找到年份较高的药材。
夏大夫家在山脚的村落中有一个院落,有两个常驻伙计全年负责在此采药以及收购村民们采摘的药材。夏大夫家人时不时过来一趟,他的孙女,今年十五岁的夏萱同样喜欢钻研医术,现在正处于广识药材的阶段,需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所以这五年来,云青洛便是在每年的六、七月份同夏萱一起来这华连山挖采药材。
前几日,因为采摘一株生在枯木上的药草,夏萱不慎跌倒,扭伤了左脚,一位名叫刘宇的伙计负责留在院中加工晾制药材及照看她,另一位伙计到邻村去收购药材。
故而今日,云青洛一个人上了山。
她边走边四下环顾,时不时蹲到路边挖几株常见草药。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来到森林内围,她将药锄放进背篓,从小布袋中拿出一粒药丸吞服后,开始握着剑柄,放开五感,慢慢朝森林深处走去。
现在的她,剑术已算小成,体内的真气全部调动起来足以击断一棵婴儿拳头大的树木,再加上她全身上下已经抹过驱虫药粉,布袋里还装着这些年制作的一些初级解毒药,独自入山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