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昏迷
永断轮回么？
彻底消散于天地么？
难怪…难怪当初在黄泉路上，她会那般不安；难怪她当时急切地想赶紧喝掉那碗里的浑浊汤汁；难怪半月前她总是重复着那个梦境……
“可是、可是这并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啊…黄泉的那场空间暴动中，我更是受害者…这一切，是我愿意的吗？”
呵呵，天道有公？
以前，她也是这般认为。她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她相信天地为公……
她前世为救人而死，今生保留着记忆，原本以为是受天道眷顾，然现在看来，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当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根据自己的经历，以及纸张中记载之人关于自身前世今生的详述，云青洛觉得这十有八九是真的。
没错！这记载之人和自己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
而关于他将永断轮回之说，则是出自一位修仙者之口。
这作者没提自己姓甚名谁，据纸张中记载，他前世是文明社会中一工厂的技术人员（或许和云青洛还是老乡），一次工厂事故后，他再一睁眼，便成为修仙界某村落一名刚出生的凡人婴儿。
但脑海中关于前世的记忆却一分不减。因着前世的记忆及专长，他自幼聪慧，文能背诗千百首，武能跆拳和太极，最重要的是他会制作肥皂。于是，他刚满七岁，声名便在周边各村传开，得了“神童”的称号，这让他父母好一阵得意。但也恰恰就是这一年，他才知道，上天是不会毫无缘由地为你多开一扇门的。
那一年，村长家在办喜事，村里老少都在院子里喝酒吃菜，却突然有一名年轻男子凌空立于院落上空，男子华冠玉带，气质出尘，自称是修仙者，观村长的孙子资质极佳，要带他去修仙。
村长那一辈人，自是知道修仙者的存在，便毫不犹豫地让孙子同仙人前去。
村民皆是一阵惊呼羡慕，坐在饭桌旁的他心脏更是狂跳不止。
眼看着那名男子带着村长的孙子就要离开，他连忙回过神来，边跪地磕头边大声请求男子带他离开。
他相信自己会是特别的存在，上天让他来到这可以修仙的世界，那么他便也可以去见识那瑰丽多姿的世界，飞天遁地，乐享逍遥……
男子稍微一顿，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后神情惊讶，然后问他的生辰八字，他心中狂喜，连忙告知。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特别的，说不定还是此界的天命之子！
然而，男子掐指算过后只摇摇头说他并无仙缘。
男子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他耳中，犹如晴天霹雳！
他不相信，欲要再次纠缠，却发现身体突然无法动弹，接着男子清冷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天道有公……生而带忆者，为前世不消，似偷此一生，当用断轮回……望你珍重此生！”
男子的话，只落他一人之耳。
寥寥几句，绝了他所有庆幸，这天地法则，当真无任何漏洞可钻。
后来，他无意中得了这个修仙法诀，也曾尝试修炼过几年，见无成效，便渐渐看开了。修仙界残酷非常，他去了也不一定活得下来，至于轮回，即便那男子说的是真话，焉知转世轮回的新生与现下的自己还算不算同一个人。
想明白一切后，他便过上自己两辈子以来最向往的日子，便在凡俗界中声名大造。
临死前，他将自己所得的修仙法诀抄录在《问仙杂谈》这本书中，并把自身经历夹藏在封面里，若这世上真有如自己一般带忆而生之人看到，这页纸张也算是一个警醒，端看此人有无缘分了。
看完纸张所记载的内容，云青洛心里甚是不忿，为自己，也为这同病相怜的记载之人。
然，纵使心有怨怼，她也清楚，怨天尤人除了徒增烦忧，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
修炼！
无论成效如何，除非云楼寻到续命之法，否则在他十六岁之前，自己都不会放弃！
烧掉那页薄纸，灌了几口茶水，青洛回到床上继续盘腿摆好姿势。
静心凝神，静心凝神，静心凝神，静心……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她感觉自己渐渐被拖入无尽黑暗，想挣扎着醒过来，四肢却被无形的力量所束缚，半分动弹不得。
……
时辰已至戌时一刻，外间的小云看着热过三次的饭菜，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急切与苦恼，小姐今日怎的还未出来用膳？
这半月来，绿儿姐姐被小姐派到小少爷房间照看，小姐的饭食都是由她负责。以往晚间的饭食都是酉时送过来，最晚不到戌时，小姐一定会出来用膳，虽然吃得没有以前多，人也消瘦了些，但终归不像今时这般，也不晓今日是怎么了。
要不要唤一唤小姐？
小云纠结得在卧房门口来回踱步，小脸皱成一团，抬起手来想敲敲门，想到小姐的嘱托又只得放下，正犹豫间……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云回过神来，朝门外望去，见李氏带着两名丫鬟正急步朝这边走来，将至门口，便连忙迎过去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
“嗯，你家小姐呢？”李氏出声询问，脸色虽然依旧憔悴，但半月来总是愁云惨淡的眼角眉梢，今日却带了一丝喜色。
看到桌上未曾动过的饭菜，李氏稍稍皱眉，复又疑惑道：
“洛儿还未用膳？”
“回夫人，没有。小姐吩咐过，无关小少爷的事情，不能去打扰她，奴婢，奴婢……”
看着眼前支支吾吾的小丫头，李氏轻叹了口气：“我来吧。”
“洛儿，洛儿你在里面吗？母亲过来看看你，洛儿，洛儿……”
里面久久没有回应，李氏心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把推开房门。
待看清里面景象时，脸色剧变。
“快去请夏大夫！”
身后的小云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双目瞪圆，嘴巴微张，待被李氏的声音拉回心神后，急忙边应声边向外跑去。
卧房的案桌上摊开着一本书籍，旁边还散落着几页纸张，青色的床帐下，少女半个身子搭在床沿外，将落未落，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垂落在地。
清冷的晚风从大开的窗户灌入，瞬间书页翻动，纱帐飞舞，青丝也拂散开来，露出先前被遮挡住的苍白小脸……
李氏身后两个丫鬟已经机灵地上前探查：“夫人，小姐还有气息。”言罢迅速将青洛扶起躺好，掐她的人中穴。
李氏闻言，惨白的脸终于回了一丝血色，快步走过去亲自确认后，坐在床边等待夏大夫的到来。
云青洛现下住在辰星院中，没过多久，夏大夫便带着药箱赶了过来。
替云青洛把过脉后，夏大夫长吁了一口气，所幸并没有太大问题，复而转身对李氏道：
“夫人不必太过担心，这孩子如今这般，是过度疲累所致，待老夫开个药方，按时煎服，过几日便能好转。”
听夏大夫这般说，李氏也长长吁了口气，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夏大夫走后，她来到案桌旁，翻看着那本似乎被水浸湿过的书籍，待翻到记载功法的书页时，不禁摇头轻叹：半月来楼儿昏迷不醒，她身心交瘁，无暇顾及其他，连带着也忽略了洛儿，没想到，洛儿竟在偷偷练这糊弄人的功法……
为何而练，她当然知晓。
这些年，都是这两兄妹陪在自己身边，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她最是了解。要说楼儿在这孩子心中的地位，是谁都比不及的，近日楼儿昏迷不醒，按以往，这孩子肯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可她，竟忽视了洛儿近日的反常。
看着云青洛苍白清瘦的小脸，李氏心中酸涩非常，所幸洛儿并无大碍。如今楼儿好不容易将迎来一丝转机，她实在不愿意看到女儿再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