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少女的幻梦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徐凡一脸凝重,气势内敛。

这个小男孩,他似乎看不透?

那男孩似乎有点天然呆,愣了一会儿似乎才发觉到徐凡正在凝视着他,迅速回头跑去。

“哼。”

轻哼一声,徐凡身形消失不见。

他要追上去,看看此人到底是谁。

荒山野岭的,一个看不透修为的小男孩?

用脚趾想都知道有问题!

......

另一边,沐熙月已经带着陶连连到了村庄之中。

月光结界之中,无人得以窥见真容。

真气肆意扫出,此地先前已经探查过,并无任何修行者。

或者说,修行者已经被徐凡给拿下了。

她漫步在这山村之中,面前那李老二此刻正晃晃悠悠地提着酒,醉步向前。

显然,这无赖渣滓今夜也要醉上一宿。

然而,沐熙月显露绝美容貌,配上寒月,那清冷优雅,无与伦比的气质顿时将那李老二给生生看醒了。

“仙子......”

李老二看的惊呆了,下意识地呆站在原地,看着沐熙月向他缓缓走来。

“我在做梦吗......”

李老二使劲揉了揉眼睛,红彤的脸上醉意已经消失不见,张大着嘴巴,才发现眼前并不是幻境。

真的有天仙在此!

那仙子清冷孤傲,面容绝色,正款款向他走来!

但似乎醉意再次上涌,李老二眼前一花,一片朦胧之际,那仙子白衣却恍地变为一身深红。

熟悉的样貌却配上腐败的苍白,深陷下去的眼眶充斥着疯狂和憎恨。

正是他前些日子生生打死的少女!

李老二眼珠子都快瞪爆了,原本有些红晕的脸上瞬间被惨白替代,惊叫一声坐倒在地。

“陶......陶连连!”

“你怎么在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他近乎是连滚带爬,冲破幻境,脚步生风,一路跑一路喊。

“鬼!有鬼啊!!”

“救命啊!!”

尖叫在寂静夜色中显得苍白无力,村民们似乎在这一夜睡得格外的香甜,竟无人回应李老二的喊叫。

撞开自家的木门,李老二颤抖而迅速地抓起了门边的犁耙,好像只有手中握着能当做武器的农具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然而,他再回过头来,却发现一个红衣身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来不及叫唤,陶连连的臂膀陡然变长,屋内灯光陡然熄灭。

甚至一丝声音都没有传出。

无人知道,李老二今晚将会如何痛苦地度过。

度过?

对,不过是度过阴阳两界。

屋内血流如注,如仙的少女推门而入,那一股血腥之气涌入琼鼻之中,惹得她皱了一丝眉。

素手一挥,月光犹如世间最真烈的火焰将那丑恶的垃圾焚之一尽,连一丝飞灰都没有剩下。

红衣少女此刻煞气已然收敛,苍白的脸上凄然笑着。

不知是在笑着长久以来的折磨终于走到了尽头,还是仇人终于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还是回忆起了以往青葱,千丝万缕的阳光之下携同伴郊游玩闹在古树之下。

或是在星空下与家人露天晚餐的温暖灯火,父母和蔼彼此打趣的漫话之中。

亦是捧着书本,与生活小事斗智斗勇,或哭或笑。

那都是真实的陶连连。

是以往活泼可爱的姑娘。

少女的红衣化作了纯白的长裙,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画上了眼影。

是装扮精致的她啊,是美丽纯洁的她。

一人一魂相对无言,少女的真灵已经残破无比,所剩无几。

看着重新回到了往日的少女,沐熙月轻声问道:

“还有什么想做的么?”

纯白的少女抬起头,眼中倒映着一丝月白,突然笑了出来。

是在夜中盛放的晚香玉,是刹那间留存的昙花。

黄鹂般清脆的是少女的本音,她深深鞠躬,似有哭腔:

“谢谢你。”

“我没有什么再想做的了,只是可惜没有尽了孝道,没办法再照顾父母了。”

“如果可以,能麻烦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

“走了这么久,恐怕他们已经绝望了,认为我是一个叛逆的孩子,出游了之后就再也不顾家了。”

“请,不要再在这一层绝望之上,添一丝诚实了。”

沐熙月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谢谢......”

少女的魂魄渐渐化作流光,是璀璨的星河于山村的小屋流淌。

最终乘着一缕长风,于天地间飘散,回归了本真。

在遥远的城中,一对中年夫妇此刻正收拾着晚餐的碗筷。

男人看着报纸,却明显是心不在焉,眼底藏有一丝惨淡的孤寂。

妇人慢慢收拾着碗筷,却突然抬起头来,似乎在找寻什么。

好像刚刚有人离开了家一样。

“爸,妈,我走了。”

妇人似乎真的听见了一般,诧异地看向门口,声音有些微弱,对着男人道:

“老陶,我好想幻听了,听到女儿的声音了。”

男人放下报纸,眼中有一瞬间的明亮。

他方才,似乎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但却仍旧不自信,重新又拿回了手中的报纸,语气中带着一股刻意的漫不经心:“或许吧。”

......

沐熙月并不知道少女的过往是什么样子的。

事实上,她曾经没有这样的生活。

自记事以来,她的地位,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不会有那少女的生活。

吃饭、修炼都有固定的场所。

凡事皆要报备,每日的装扮礼仪有专人打理,必不可少。

是仙宗的心头肉,掌中宝。

也是仙宗唯一的,指定的下一任宗主。

圣女地位和称呼也有她人可以承担,但是特殊的,只有她一个。

自小到大,近乎没有成熟的社交经验,周围所处的也都是熟悉的人。

偶有陌生人与他交谈对话,也是被安排进来为她教课的。

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倘若没有遇到某人之前,她可能真就如天上孤月那般不近人情,也不会理解红衣少女最后的情绪。

而这种残留的幻梦,也深深刺激到了她。

也越发在心中,将那人的位置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