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阿妹

陈初始嗯了一声,伸手把老头像拔萝卜一样从土里面拔出来扔在一旁,随手从空间拿出一把不锈钢铁锹开始挖土!老头歪歪扭扭躺在地上,下半截完全是骸骨的样子,他没看到陈初始怎么拿出的铁锹,只以为刚刚带来是他自己没看见。

老头吃力地扭转过来上半身,腐烂的脸上露出笑容:“年轻人,很久没见到你这样胆大的了,往日里也路过不少人,我无论大声小声开口,他们都吓得落荒而逃,唉,我这身尸骨吹风又日晒,实在难受……”

陈初始挖掘速度很快,只是一会儿便在地上挖出一个长两米宽一米四深三米的坑洞,他提起老头的躯体放进去,往里面填土:“老人家,观你谈吐不像普通百姓,怎么会死后连一口棺材都没有呢?”

老头的尸骨实际上只剩下森森白骨,根本没有什么血肉,他的样子只是魂魄显现在骸骨上面的样子,但魂魄力量不足,导致只能显现出上半身血肉的模样,面部时而腐烂时而不腐烂。

他尴尬一笑:“老夫生前算是个读书人,为个功名一辈子寒窗苦读,三十考童生,五十才考秀才,这不想更进一步。

结果在山路上遇到匪盗抢了盘缠,还未出山,又遇到几头野狼袭击,然后就死了,幸好有淄川县的汉子路过用镰刀赶走野狼,见我可怜,特地买了草席葬在这个地方,但他有急事没法挖太深的坑,我又被野狗给刨出来……”

陈初始:“……”

这听得确实挺尴尬,他不再问,把土全部覆盖上去,手指一点,压实了土。

拔出黄金剑砍了旁边的树桩,问了老头名字,做了个简易墓碑插在坟头,转身刚要离开,周围忽然阴气弥漫,传来阵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书生,书生帮帮奴家,收一下尸骨吧!”“老身的尸骨也拜托你了。”“大叔,我泡在水里好冷呀,帮我换个位置吧。”

这些阴魂的气息越来越重,裹着陈初始,如同置身在冰窖里一样。它们太着急了,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好人,若是错过了,等下一个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陈初始理解它们的心情,也不在意阴气太重,笑说道:“若是再这么挤下去,我恐怕要当场躺下去跟大家睡一块了。”此话一出,阴魂们才晓得自己过分了,慌忙让开些许空间,别害死了这位好心人。

有个老太婆鬼魂坐在鼓起的坟包上说道:“小伙子,难得见到伱这样的,我们真是有福了。”

陈初始在地上挖坑,铁锹咔咔咔犹如钻地机,他看了一圈众鬼魂说道:“如今大乾朝内忧外患,活人吃不饱,出门在外有兵祸也有贼祸,山林中更是豺狼虎豹潜伏,人人自危,没人在此停留脚步也是情有可原。”

刚被埋葬下去的老头,魂魄飘出来,坐在自己的墓碑上,四四方方规整的坑洞就是舒服,他听着陈初始的话,非常感同身受道:“不错,确实是这样,能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别人跟我们不拖不欠,怎能强行要求呢?”

陈初始挖着挖着,问了个问题:“据书上记载,人死后该去阴曹地府轮回转世,诸位大部分年纪也不小了,阳寿理该耗尽,阴寿不存,为什么还要逗留人间呢?要知道长此以往,人间阳气不断消磨,魂魄再强韧也有溃散的时候……”

老头的魂魄无法幻化出完整肉身模样,就是这个原因,现在是深夜,它都如此虚弱,更别提在白天阳光猛烈的时候要遭受怎样的折磨。老头唉了一声:“哪是我们不肯去投胎,只是鬼门关往哪里开谁也不知道,去了城隍庙寻求指引,结果连门都进不去,进门需要缴纳一百张愿力冥钞才行。

逗留在这里的鬼魂,不是穷死的本地人,就是横死在这里的外乡人,谁会花钱为我们烧冥币,还得是愿力冥钞!能有个地方躺着就不错了……”

愿力冥钞是什么。听着高端,但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人们为亡者焚烧冥币时,那一份虔诚的愿力会附着在冥钞上面,成为“有效货币”,若是随手漫天抛洒的那种,用处不大。

陈初始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像往常的任务那样急躁,毕竟炼心这种事情还没搞明白,他想急躁也急躁不来,寺庙道观里的神明也没有去找,在朋友面前现身是好事儿,在敌人面前暴露就是自寻死路。

上个世界里,白无常的哭丧棒和黑无常的锁魂链,让他清楚认识到自己脱离神明的协助,终究只是个稍微强一点的修道者。

因此,他这一个多月里,除了看书干活,修炼也没有落下。

山林里多了二十多个坑洞,埋葬了二十多具尸骨,魂魄们逐渐安静下来。泥土里也有不少散乱的骨头,没有魂魄栖息,想来是被人间阳气磨灭了……

陈初始干完活,把铁锹往地里面一插:“诸位,我要找个人,她叫阿妹,是淄川县里范明的儿媳妇,可有人知道方位?”

刚被葬下的老太婆出声道:“老范头的儿媳妇,我知道!她坟墓虽然在这里,但并不经常在这里出现,最近一个多月又回来了,你从这里顺着西边一直走,看到一座圆坟,石头碑,那就是阿妹的所在了。”

陈初始道谢,顺着方向一直走,山林广阔,走了十几分钟,果然看到一座圆形的坟墓,像个小龟壳似的,在龟壳……在坟头上坐着一个女人,双手抱着一个襁褓轻轻摇晃,用方言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墓碑,问道:“阿妹?”

女人怀里的孩子满是血色,更像是一坨人形的血肉块,她冷不防听到陈初始的声音,吓得发出哎呀一声躲进坟包里面不作声了。

陈初始对着墓碑行礼:“在下是最近住到范明范老先生家里的租客,无意间听闻范夫人的遭遇,心中疑惑,特来问个明白!”

坟包里传出阿妹的声音:“当不得夫人二字,我只是普通民妇,倒是公子眉清目秀一看就非富即贵,还切勿靠近我,免得惊吓到公子。我的死……唉,公子莫问了,世上多不平,我命该如此,死了也一了百了,省得污了家人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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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