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走进丹巴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八点多才醒来。一睁开眼睛,见一个人在我房间里在看着电视。这个人叫袁海林,在四川石油管理局工作。因四川局与长庆油田有钻探、物探这方面的合作,袁海林作为技术人员,来陕北出差。见他在我房间,我吓了一跳,说道:“妈呀,你啥时候来的?”

袁海林说:“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让服务员开的门,进来一看你喝醉了,你手机呢?”

这时我才想起昨晚在喝酒前,我曾接了袁海林的电话,说他在来志丹县的路上,我说你来了之后,到延安宾馆来找我。

袁海林到志丹后,开始打不通我的电话,后来打通了,是一个生人在接听,那人说话模糊,好像在说胡话,他听不清楚。联系不上我,袁海林只好在前台查着我的房间号,让服务员把门打开,就进来了

听袁海林这么说,我就想,我的手机谁拿着呢?先去问问赵玉林吧,他昨晚也醉了,不知情况咋样。我就进了赵玉林的房间,发现赵玉林的嘴唇有明显的血痂,看样子像烂了,我就问道:“你的嘴唇咋了?”

赵玉林说:“哎,昨晚喝多了,我有个毛病,喝多了就咬嘴哩,把嘴咬烂了。”

我说:“我昨天也喝大了。”

赵玉林拿出我的手机和手提包说道:“这是你的手机,这是你的包包,昨晚还有人打你手机,叫我去接他哩,我说我大了,接不成啊。”

我说:“人都来了,是一个朋友。”

这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我要求中午请他们吃饭,就不喝酒了,随便吃点。赵玉林说:“不了不了,我们马上得走。现在咱们都清醒了,也都是朋友,完了你过来就行。”

过了一会,他们单位的人从楼上下来了,这时赵玉林就给他手下的人郑重地说道:“李总,你们都认下了吧?”

对方说:“认下了,认下了,酒量大得很。”

赵玉林继续说道:“李总来办事的时候,你们不要把脸拉下来,都是朋友,办事放利索一点。”之后,他们收拾就要走了。

我说道:“那我就明后天来找你?”

赵玉林说:“你来之后,要是我不在,你就找这几个人。”

我说:“好的。”然后和赵玉林握手道别。

把赵玉林送走后,我觉得一整天脑子都不太清醒,感觉那场酒把我喝坏了,但过后还是觉得很值得。酒桌见人品。赵玉林这个人实在,酒再大,脑子都清醒,也不失态。

休息了两天,我就去志丹县找赵玉林,正好他在。赵玉林说:“李总,是这,我先给你5口井,你先去干一下,然后咱们再看。”

我当即说:“可以。”

赵玉林就给了我一份设计图纸,从图纸上看,是在志丹县丹巴镇一带。

丹巴比较远,中原压裂队在丹巴井区搞压裂的时候,跑的是近距离的井,走的也是近路。我对这里的地形不太了解,所以得熟悉一下线路。由于初次踏上这个地方,我从柳堡绕了一大圈才把井区找见。这个乡镇山川纵横,像动物的肋骨一样。井区就在坐落在公路附近的半山上,跟我老家的老庄子地形差不多。自然,井区办公点是几个窑洞。我刚将车停到院子里几辆车旁边,过来一工人,我问沙建怀经理在不在?工人朝外面贴了白瓷砖的窑洞指了一下。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通着话,声音比较大,好像在骂着人。进了门,就见一个大头壮汉仰在椅子上,眼皮朝上,手机捂在耳边,情绪似乎有点激动。我心里想:性格再绵软的人,在这山沟里待上几年,性格都变了,尤其是这些管理人员。

在我去之前,估计赵玉林已经给说了,当我报上名字时,他说:“知道,你坐。我知道你来,就等着呢。”

寒暄几句,我就拿出图纸,说我来是先看一看井。他当即站起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我发现这个身材魁梧的人办事很干脆,是个典型的西部汉子,就提出让他不开车了,坐我的车。他就叫了助理,我们三人一同去看井位。

我们一路且聊且走,翻山,过村庄,越是接近井场附近,地理位置越差,有的地方看似有路,又好像没路,交通要道时隐时现。由于人户稀少,加上方圆几十里山路弯曲,沟壑纵横,整个村落面貌看上去比较原始。但就在这个狼都会嫌弃的地方,不仅有着生生不息的人和动物,还有石油,有我将要压裂的油井。

赵玉林给我的这五个井东一个西一个的,或坐落在山背后,或躲在山旮旯里,都不在一处。有的井我走到了跟前看一看,有的我就站在山头上望一望,记个大致位置就行了,到时候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领路和压裂。虽然赵玉林已经把压裂的价格告诉我了,但面对这种环境,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顾虑,毕竟环境太差了,而且压裂设备都是大型机械,有的路尽管需要推土机开道,但不能保证就不出事故。小轿车都有翻跟头滚沟的现象,别说这些笨重的机械。难怪大庆油田这些国营单位的压裂队不敢接这活儿,肯定是出于风险的考虑。所以,这个时候,我既考虑队伍的安全问题,还得考虑工费的问题。如果工费确实能给到赵玉林说的那个价格,那我在保证工队安全的同时,尽力给人家把活儿干好。结果沙经理给出的价格和赵玉林说的是一样的,与长庆油田采油部给的价格比起来,多了2.3万元,还不含化工等材料费。而长庆采油部还要自己含材料。

自古以来,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油田既然在这个恶劣的环境里钻出了井,肯定要让它活起来,立于用武之地。别人不干,总有人干的。譬如像我,我一听这个价格,欣然就接受了。因为我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团队。对我而言,越是遇到难啃的骨头,越想啃。我们的团队也一样,工人除了江汉来的,其他都是我招收的农民子弟。农民从小与黄土和风沙打交道,咋说也比国营企业的工人皮实一些。只要你一声令下,多大的石头,他们都会抗起来的。因此,虽然只给了5口井,但我坚信,只要我的车队进入这个市场,只要干得好的,就不是这五口井了。所以,不能小觑这五口井。

看完之后,路过永宁镇时,我们打算在这里请沙经理吃饭。刚坐下来,沙建怀噌的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人了,很快,过来了两个项目经理。沙建怀说道:“去,给咱们拿上两瓶子酒来。”

我因前两天和赵玉林喝得太过量了,这两天食欲都不振,项目经理拿了两瓶白酒过来了,我看着心里就发愁了,心里想,我的天,这咋喝下去呀。但考虑到沙建怀是常务副总,和赵玉林是平级,人家有这个心意,我不能不喝。沙建怀把白酒倒在两个大杯子里,要求我和他碰的喝,我俩就且饮且聊了起来,这个人很健谈,聊的都是一些油田钻井和专业技术上的事,话题很投机。为什么能聊到一块呢?因为这些话题都在我的知识范围内,所以人家说啥,我能应付啥,一般不说外行话。喝到中途,沙建怀要了2瓶啤酒,与白酒一起喝。我说:“咱们喝白酒就喝白酒,不要掺上喝。”

沙建怀说:“你把你的白酒喝完,我把我的喝完,喝啤酒对我没影响,就像喝饮料一样。”

我一听这他这么说,心里想,人家把啤酒当饮料喝,如此酒量,我能陪得住?但愿别再拿酒了,不然,我就要醉卧丹巴了。为了别让自己醉在这里,我在聊天之中,不时给沙建怀杯子加酒,他并不在乎,只是沿着他的话题继续往下说,这种喝酒聊天的感觉挺好。这两瓶酒喝完后,沙建怀并没再要,给我感觉,他喝的恰到好处。之后,沙经理和我握手道别,开玩笑地说:“希望你在丹巴这一仗能打好,打成功。”

我说:“有领导支持,我心里鼓着劲,没问题。”完了司机就开着车,我一路晕晕乎乎的回到志丹县。

第二天,我派了两个人,让他们沿我走过的路线再到井场上走一趟,熟悉熟悉道路,为压裂队伍的顺利达到做做清障、踩点等工作。

把前期工作做好之后,我才告诉老姜,说志丹县有个活儿,需要队伍过去干。老姜嫌远,不愿意去。我给老姜承诺:你只要把人带到志丹去干,每口给他提成5000元。老姜见我这么说,就答应了。

从下士湾到志丹县街道,需要走七八个小时的路程,我就在志丹县临街的一个宾馆登记了一间房子,从这个房间的窗子,可以看到街道的情景。我就在这里等待我的车队。车不过去,我不放心。在等待之中,我很困乏,想睡觉,但怕睡觉之后看不到车队,所以就频频抽烟喝茶,打发时间。

终于,在凌晨四点多,我接到了电话,说车队马上要到了。我就立在窗前,瞅着楼下的街道。此刻,街道里行人很少,偶尔有车穿过。街道两边的路灯在泛白的晨光中,直勾勾地瞪着白眼。就在这时,我看见我的车队前押后拥地从街道上过去了,像一支行军队伍。我这下放下心了,刷了牙洗了脸,下去在街上找了早点摊,吃了饭,然后又回到宾馆,睡了一会之后,才叫上司机,出发去追赶前面的队伍去。

辎重车队在山区的道路上颠颠簸簸地前行,速度当然没有越野块。没过两个时辰,我就追上了。跟在车队后面,慢慢往前移动。由于路况太差,我坐在小车里都抖得不停,别说大车上的人。

当车队小心翼翼地翻过两座山梁时,一个V字形的大沟豁然撑开了我的视线——沟底下清水潺潺,树木翠绿,一座红蓝相间的井场坐于草洼上,看起来极有诗情画意。大家经历长途劳顿,尘土飞扬,蓦然看到此地,恍惚间像进入了世外桃源,美丽的景色一下刷新了大家的眼睛,清丽的微风更使人精神大爽。因此,一到场地,技术员和工人们齐上阵,迅速拉开了压裂的战斗。

在我们来施工之际,丹巴井区派来了个姓徐的经理,此人管技术,负责现场压裂。在大家按照程序正在给井里配料的时候,我和徐经理在简易的工棚里面聊起了天。徐经理突然话题一转,问我:“你给井上用的胶联剂一般是多少比例?”

胶联剂是一种化工原料,加到水里面,让沙子和液体能粘到一起。但到底是多少比例,这个我没有研究过,不知道。

但是,作为专业搞压裂的人,应该算个技术专家,连这个小常识都不懂,人家怎么看待你呢?我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就是装,也都要装出来!于是,在这一瞬间,我故意干咳嗽了两声,接着站起来装作要去吐痰,乘机出到门外,见助理杨军在门口站着,他是管材料的保管,对一些化学材料和成分比较懂一点。我就朝地上唾了一口,低声问杨军:“胶联剂的比例是多少?”

杨军说:“15%啊。”

我嗯了一声,进去后就对徐经理抬高声音说道:“徐经理,我们在下士湾那边的胶联比一般是10-15%,你们这还有啥要求吗?”

徐经理说:“没有什么要求,我们一般也是10-15%。”

我说:“那就合适着呢,现在正按这个标准配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