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风无理的成长

吃饭前,天都黑下来了,大舅妈又一拍脑袋,说还没拜神,急急脚收拾香烛啊,贡品啊,提着两个大篮子就要出门去,说怎么能比王大娘、祖先们先吃。灶头烧火的王大娘缩了缩脖子。她可还没吃。“阿婷过来帮我!”小表姐也跟了出去。大表姐苏琪怀孕七个多月了,不然往年是他们两姐妹一起跟着妈妈操办。“小楼你看着火,再炖一下就差不多的了。”王西楼的厨艺舅妈是很信得过的,十一月回来时给他们两口子做过几顿饭:“要是舅妈晚了没回来,你把那个青菜炒一下。”她这般不把王西楼当外人使唤的气势,性格本就爽辣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估计都把她当侄媳妇了。“行!”王西楼坐在灶头前磕着瓜子,火光把她脸照成橘红色,翘着二郎腿在火边暖脚,磕一粒瓜子便把壳往里扔,然后看着瓜子壳‘歘’一下引燃,乐此不疲。风无理进来时,她坐板凳的屁股挪了挪,“坐过来。”两人挨着一起烤火,风无理感觉刚刚在外边吹冷吹硬的脸一下子变软。往常王西楼在家里掌灶,风无理往厨房挤,能在开饭前捡着不少吃的,可现在毕竟不是家里。不过王西楼依然不会饿着他,就把磕的瓜子都投喂给小徒弟。风无理不想吃,因为这是她嗑的,所以难免不会沾到点口水。“嫌弃师父?”她今天看起来心情很美丽,戏路满满,假装很生气地盯着小徒弟。“你屁股好大,我都没位子坐了。”他避开话题。“那你进来干嘛?又热又闷,出去吧。”她往旁边让了让。“怕你无聊,进来陪你。”风无理挑起一根柴火,去往里怼:“这煮的是什么?”“芋头猪蹄。”王西楼又把一颗瓜子仁递给他。风无理表示要谦让师父,“你吃吧我不饿。”王西楼见罢,点点头,自己把瓜子吃了,然后将手里的一把瓜子放回口袋,好整以暇后伸手勾住这逆徒的脖子。风无理还没意识过来什么,下一秒就被拽了过去,他什么都没说就被堵住了嘴,看到一双充满笑意的桃花眼,跟自己眼睛的距离可以说是贴在一起了。一直大概半分钟后他才被松开。再接她递过来的瓜子仁时,也不会嫌弃那上面可能会沾上的点点口水。毕竟自己也不干净了,倒也没资格嫌弃这瓜子。真是好你个王大娘,来这么一招暗度陈仓,反客为主,顺手牵羊,偷梁换柱。不过他还是得说:“有人进来怎么办。”看到了多不好。“有人进来你能不提前发现。”风无理主要是不太适应被动,他刚想再指责两句小僵尸,看到递过来的瓜子仁,接过后咳嗽两声,“下不为例啊。”燃烧的木柴受热不均匀,噼啪几声脆响。“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王西楼好笑,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手指点了点他额头:“师父今天心情不错,赏你一顿香吻,可没下次了……快起开,师父把菜给炒了。”她把手里攒起来的瓜子壳直接梭哈,一招天女散花全都扔进灶头内,看着他们烧到弯曲变形,成为灰尽。院子外大舅父起身,看了眼院子玩乐逗趣的人,起身进屋拿了个玻璃瓶,优哉游哉去村子小卖部打点散装酒,顺便买两瓶孩子们喜欢喝的饮料。他嗒叭着旱烟,一个红色的点慢悠悠远去消失在乡村夜路中,回来的时候提着一瓶酒,两瓶可口可乐,还把两个舅舅抓了回来。“吃饭了也不知道回,是不是还要请你们!”二舅身材和衣着像个教导主任,硬着脖子不敢答,三舅精瘦,也是一声不吭。四十来岁还被人管着,有点丢脸,但反驳的话,会变成四十来岁还要挨打,那更丢脸。反正回来时他们俩就当无事发生,中年人了,唾面自干技能等级早已点满。还人五人六地问自家兄弟的孩子学习怎么样,问苏琪苏婷工作情况,问那个外地侄女婿对未来有什么规划,也问苏小欣带回来的三个漂亮闺女。但是苏小欣护崽子得很,皱着眉呵斥他们别问东问西的。两个舅舅自认上敬大哥,下爱妹妹,什么?又被骂了?不存在的,不过是他们敬爱兄妹罢了。两人硬着脖子不说话,跟大哥讨酒喝去。“哦对了。”二舅像是突然想起,说:“小理是跟你一道儿回来的吧?”苏小欣抿了抿嘴,点头。“哎!挺好!”三舅也给她挤眉弄眼。他们便不提这茬子事了,看起来还没村口的三姑六婆来的关心自家妹子,饭前又开始游手好闲到处讨人嫌。王西楼总能在这二人身上看到点熟悉的身影,这整日游手好闲又懒又馋又奸的架势,不就是自己小徒弟吗!外甥像舅果然没错!嘶……她的命根子以后上了年纪,不会变成这样的中年油腻男人吧!晚上就在院子里吃饭,摆了两桌。大人和两个表姐一桌,孩子们一桌。包括三个十八岁零一万多个月的孩子。二舅妈要把小侄子拉过去,可是这个小表弟非要粘着魄奴,然后看到两个‘追着狗打架’的大姐姐时,傻傻地分不清。魄奴咧着嘴笑,给他招手:“过来。”小表弟眼睛一亮,颠颠跑过去。二舅妈怕麻烦人家,魄奴摆手说不会。“别烦着小楼姐姐,知道没?”“……二舅妈,我是魄奴。”“害!看我这眼神!”也不用怪自己,你是二舅妈,不是二郎神,更何况搁二郎神三只眼凭外貌也看不出谁是谁。风无理看着,王西楼好像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地方,端菜版凳子,干活一点也不含湖。只是不知为何,吃饭的时候,桌子对面那个二舅家上高一的表妹时不时就看着自己。小表姐注意到,问:“小琴,一直看着无理干什么?”“啊?没有啊!”苏小琴这一惊一乍的否认不免显得未打先招,她性格温顺,缩了缩脖子,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出来:“就是,就是刚刚在外边的时候,看到表哥,看到表哥在村口跟乌鸦说话……”静——这话一出,大人那边一下子又安静下来,苏小欣脸上有些慌乱,快子碰到碗上,两个表姐也皱起了眉。苏小琴看这气势,又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当时天好黑的,而且隔得又有点远。”她当时看着觉得好渗人,一直挥之不去。此间落针可闻,唯有小表弟扒拉着魄奴,问大家在说什么。“是这样的……”风无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小时候总以为能跟乌鸦讲话,然后刚刚看到那三只乌鸦,就试试能不能跟他们说话……”他舒了口气,自己都被自己愚蠢逗笑了一样:“像傻子一样,乌鸦怎么会说话呢。”舅舅和舅妈们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下,还笑着搭上这个话题,说风无理小时候怎么怎么样。外边适时响起几声乌鸦叫。榕树头三只乌鸦叼来了花生,但是风无理身边好多人,他们不敢过去,只能在外边叫。二舅笑着问风无理,听不听得懂刚刚那两声乌鸦叫是什么意思。风无理只是笑着摇摇头。乌鸦不会变,他们还是会说话。不过是当时那个男孩学会了说谎。风无理却觉得这是自己的成长。“出来吃落花果呱?我们又去找那只松鼠借落花果了呱!”声音喊得很大。“呱?”他们站在树上,歪着脖子,等风无理吃完饭出来和他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