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赤莲面具
第三日的阳光非常好经过昨日暴晒的油纸伞已经定型了可以在伞面上绘上图案然后便涂上桐油再暴晒一把油纸伞便全部做好了
容璧拢起长袖坐在后院的花台上唇间携着一支沾了碧色颜料的细细的狼毫手上是一支沾有朱红颜料的狼毫
涟漪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长发随意披散沒有做任何打扮甚至沒有梳洗
她站在花台斜后方几枝紫薇花枝条伸至她脸庞阳光如棉絮一般盖在身上只披单衣的涟漪不觉得冷
容璧沒有发现她的到來全神贯注的在伞面上描绘花朵朱红颜料在素白的伞面上晕染开來一朵一朵接连开放开的妖娆妩媚极尽风姿整个伞面都艳丽的不行
画好了几朵莲花容璧把携在唇间沾了碧石颜料的狼毫拿在手里又把朱红的咬在唇间开始添画荷叶
容璧沒有丝毫停顿思考一幅极为美丽的莲花荷叶图便盛开在伞面上构图极为有特色大片大片的荷花开在一起却不显得拥挤大片大片的留白却不显单调偶尔点出的荷叶却不显突兀
涟漪不相信容璧随意涂抹便能够画出构思如此精巧的画他必定是画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才能够画出这样的境界
年复一年一次一次他在角落静静地在油纸伞上画赤莲
容璧举起那把油纸伞举过头顶抬头对着阳光从伞下看着晕染颜料的伞面满意的勾起了唇角然后放下了狼毫用刷子沾了些桐油一点点刷在伞面上动作认真眼神专注
涟漪看着这样认真的容璧又想起了昨晚容璧抵着她的额头满目真诚的说:“阿涟嫁给我”
涟漪只觉得茫然她从來沒有想过容璧会喜欢她至今都感觉像是处在梦境她不知对容璧是怎样的感情但她知道她愿意嫁给他
嫁给眼前这个专注认真的男人他会给她所有的宠爱疼爱过着比举案齐眉好上千万倍的日子
曾经的她总是把所有的目光放在赤喾身上从今以后她便要把所有的注意放在眼前这个她未來的夫君身上了
就当这次出宫只是浮生一梦忘了赤喾忘了修竹回宫之后她依旧是那个恪尽职守安静内敛的涟漪公主
从此之后相夫教子韶华白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涟”
容璧的动作熟练且迅速一下子便刷好了桐油涟漪还未反应过來便全部弄好了容璧便把那油纸伞放在后院中央暴晒刚好看见了隐在紫薇花下的涟漪
涟漪看着站在眼前的容璧他的袖子还是拢起的显得无比干练唇边不小心沾了些许朱红颜料不似平日里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唇边沾了颜料”涟漪掩口而笑容璧从怀中抽出帕子轻轻在唇边擦了擦然后又揣回怀中涟漪知道那是专门为她擦嘴的帕子但也只能故意装作不知道
容璧擦完唇边的颜料也放下了拢起的长袖便伸手为涟漪打理起长发问道:“怎么这个样子就跑出來了”
涟漪低着头连夜的噩梦扰的她恐慌不已睡的愈发迟起的也愈发晚今日竟一觉睡到了辰时还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中她又被人追杀她依旧在等赤喾來救她赤喾依旧沒來当歹人快要抓住她时他们猛地变成了无头的尸体和胸口有大洞的尸体
涟漪知道他们都是修竹为她杀死的人
她立刻惊醒披上一件单衣便想要去找一个熟悉的人让自己安心
她奔下楼却沒见修竹和含英于是转向后院便看到后院的暖阳中容璧正在描画伞面
现在的她必定十分狼狈头发一团乱样子也肯定憔悴涟漪愈发低下头不敢看容璧
“这油纸伞我已经做好了送给你的明早我们便要回京了”容璧用五指做梳一下一下为涟漪梳理长发涟漪的头发已经很顺了但容璧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感受涟漪的长发穿过五指的感觉
涟漪的身体非常僵硬听到明早要回京之后反而放松了下來只怕是在走神容璧继续说:“回京之后便忘了不开心的事情吧”
涟漪低着头嗯了一声沒打算把那样的噩梦告诉容璧容璧也不逼迫只是要她把那些不美好的记忆抛弃
这样细心温情的男子将要成为她的夫君应该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她应该要非常雀跃可是涟漪却沒有那样的感觉
就像是早就知道她要嫁给容璧觉得那是最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所以昨晚她并沒有回答容璧的问題因为结局不言而喻无需她的答案
“今日你和修竹好好道别吧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我不会再故意激怒他了”容璧体贴的说道为涟漪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不让涟漪难堪
涟漪点头乖顺的说:“好那我回房梳洗去了你也准备上路的事宜吧”
涟漪说完便翩翩的离去步伐有些虚浮却更显的身姿袅袅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在背后摇曳单薄的背影显得脆弱无比
容璧站在涟漪刚刚站着的花台旁紫薇花枝条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阳光透过一簇簇盛开花朵的间隙漏在容璧的脸上让他羊脂白玉一般的脸变得莹白显得虚幻无比他就像是隐在人世间的神祇
微风拂过轻轻摩挲他脸庞的紫薇花被吹开露出容璧左眼旁下的十字伤痕一下子让他沾染了俗尘不再虚无缥缈
“岁月静好”容璧不知怎么想到这个词并且说出來了
看着涟漪摇曳的青丝容璧不知怎么想到了涟漪满头白发的样子那时的她必定也是优雅高贵的吧若他能够牵着她的手陪着她笑着老去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只是现在的的涟漪很少笑刚刚的她一直低着头但容璧还是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睛怕是做了什么噩梦吧所以才沒有梳洗就跑出來了
涟漪在赤喾那里经历了什么容璧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涟漪一定非常痛苦但是却总不表露出來
涟漪就是这样倔犟倔犟的不许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她的狼狈她的痛苦表现在人前的都是优雅高贵矜持美丽
面上戴着高贵疏离的面具
容璧心中突然抽搐一下想到昨夜的庙会
昨夜明明他的计划不是那样的他明明应该是最后一个拿起面具走至少也要在涟漪后面走可是他却不受控制的第一个拿起面具融入人海
只因摊贩老板一句话:当然也有陌生的人一见如故
他不知怎么就拿起那个油纸伞面具融入了人海想要去找那样一个人一个他冥冥之中等了十多年的人
迷失在人海中的他看着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的面具茫然失措就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沒有方向感沒有目标无力改变这是他从六岁之后便再也沒有的感觉如今却如人海一般把他淹沒
容璧停下了随波逐流的脚步人海一浪一浪的把他淹沒他突兀的站着沒有一个人留意他沒有一个人注意他
心中的失落不是沒有突然一个人推了他一下囔囔说:“挡着路干嘛”
原本迷茫的容璧渐渐清醒了过來他在干什么他还在找那个人吗那个虚无缥缈的人
容璧立刻反应过來不他应该是去找涟漪找那个可以陪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女子
他开始有了目标涟漪一定是戴着素淡些的面具刚刚他有留意有一个赤莲面具涟漪一定会选那个
果然有个带了赤莲面具的女子款款走來容璧立刻向她移去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只是人挤着人很难移动
容璧一直盯着那张赤莲面具看那个女子也发现了看了他两眼便娇羞的低下了头也一点一点的向容璧移动
容璧猛地停下來了甚至开始后退
这个女子不是涟漪
容璧不知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或许是感觉又或许是那个女子娇羞的向他走來让他确定她不是涟漪
只是这样冥冥之中注定的相遇是他最最梦想的人海中与一个女子相遇她戴着千挑万选的面具款款向他走來阴差阳错之中他误认然后按照计划走对她许下诺言或许成就一场姻缘
只是他已经拉着涟漪的手按在抱柱桥桥柱上了
容璧猛地转身逃出那个赤莲面具女子的视线中他不能误了那个女子更不能负了涟漪
他也知道抱柱桥的诅咒他并不怕放弃那个女子的原因不过是他不想要毁诺
涟漪曾经问过他“若是你娶了一个女子之后她再來呢”
容璧还记得他的回答他笑着说:“那就不是她了如果沒在合适的时间出现那个人就不会再出现了”
是啊不是合适的时间那个人即使來了她也就不是对的人了
容璧走了许久环顾四周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个赤莲面具的女子却看到了一个带着素白竹叶面具的男子容璧知道他是修竹
修竹一直盯着他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带着青面獠牙面具一点也不像涟漪的风格容璧却沒有多考虑直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带她去泌水河源头
手指传來熟悉的温度容璧知道他身后带着青面獠牙的女子就是涟漪
他未來的妻子涟漪公主赤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