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已深,仿若火光暗淡了不少。火焰摇曳,在涂青脸色晃动,他始终盯着柴火,多年在警局磨练出非凡的感官,对周围风吹草动了然于心。

夏日天亮得早,涂青约摸七点左右就会天亮,三人每人守二个半小时,商议完后李远航进了杨文波的帐篷,至于罗念苒则无奈地选择和孙雅静、桑榆挤挤,惹得桑榆又是一阵吵闹,但为了安全着想勉强同意。

从凌晨到三点是涂青守夜的时间,一开始三个女生的帐篷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了凌晨一点多都安静下来,只有火光摆动,干柴焚烧尽的响声。

从帐篷那里传来杂声,涂青迅速抬头警觉。帐篷拉链打开,露出一张可爱精致的小脸,原来是桑榆。“怎么了,还不睡吗?”涂青问道。桑榆溜了出来,换了身宽松的T恤睡衣,上面印着大大的海绵宝宝图案。

她来到火堆旁,拨弄了柴火,闷闷说道:“我习惯了一个人睡觉,里面太挤了,不喜欢,睡不着”。

“还有两个帐篷,要不你挑个睡?”

“不要!我害怕”

“呵...”涂青暗想小女孩果然还是免不了胆小,桑榆白藕般纤细小手拿着一根根木柴扔到火堆,亮光恢复了些生气,听到她说道:“涂哥,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警察”。

“嗯?”涂青看着她疑问道:“你怎么知道,还有,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桑榆说道:“看你手就知道了,右手食指指肚和虎口有老茧,这是经常拿枪的人才会有的。看涂哥你不像坏人,只能是警察咯”说完她得意笑了笑。

“你挺细心的”可能是深夜一个人太寂静,涂青也不自觉话多了起来。“对啊,我也觉得我很细心”桑榆当仁不让承认:“涂哥,一个人守夜很闷吧,我们来说说故事吧”。

确实很闷,涂青也点点头:“好,说什么故事”。桑榆道:“就说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故事?我想想...”涂青回忆了过往,眼神里透出迷茫“我没有什么值得说的故事,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平平凡凡的长大,然后考上警校,毕业,没有什么值得诉说的事”。“每个人都有一段难忘,不为人知的故事。涂哥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要不然说说你和罗姐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我们都是在南江警校,我算她师兄。平时在参加训练的时候时不时见面吧,她成绩很好,在警校的时候就已经十分出色,毕业后我留在南江,她去了新楚。没几年她已经到了副队级,这次遇到了我们束手无策的案件,特派她过来支援....”

听完涂青的诉说,桑榆眼睛都快冒星星了“哇,想不到罗姐那么厉害,不过我觉得涂哥你更厉害”,涂青苦笑道:“要是我厉害又怎么会只是个干警”,桑榆无所谓道:“级别又不能代表什么,我就是觉得涂哥你挺稳重的”。涂青也不争辩:“好了,你也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呀...”桑榆脑袋一歪,好像在思索什么,那副模样犹如甜美的小精灵:“我也没什么啦,不过涂哥你要告诉我你们在办的案子进展情况,我就告诉你我的故事”。涂青暗想这丫头早就猜到了他们办的案子,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案子却十分好奇,他不禁问道:“办案进展是不方便告诉你们的,你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额...我平时喜欢看一些侦探书,特别想知道真实破案是什么样的,涂哥你就告诉我吧”

“不行,不方便透露”

见涂青不肯说,桑榆不屑说道:“切,我猜你们也没有什么进展,要不然也不会隐藏身份来这荒郊野外查案”。这女孩真是聪明,不比罗念苒差,涂青暗暗心惊,但他不做任何回应。

桑榆继续说道:“你们隐藏身份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要是不肯告诉我你们查案的进展,哼,我就把这件事当一个不错的经历分享给报纸噢”。

涂青皱眉,不得不说这女孩的话戳中他的心思,要是被沈队长知道了确实不太好,涂青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件事要从蔡阿生被抓开始...他不承认是他杀的,他说他不会杀他二叔......我们经过查询发现他是个孤儿,没有二叔......一路追到这里,却没有任何消息”

桑榆安静地听完后,一针见血说道:“这个凶手肯定不会是蔡阿生,但是有很大关联”涂青省略了沈队长那一段,不想让着女孩知道得太多。

“你怎么能肯定凶手不会是他”“因为听涂哥你的描述和语气,这个人不像能干出这种事,或者有能力做一个经验丰富的凶手”,桑榆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十分细腻无疑。

桑榆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紧张说道:“涂哥,你说袭击杨文波的神秘人会不会就是杀死蔡定康的凶手?”。这句话让涂青惊愕不已,他细想当初推断杀死蔡定康的凶手具备强大的臂力,丰富的作案经验及其技巧,能躲避摄像头的监控。

从杨文波的话来推断,这个神秘人确实臂力惊人,而且埋伏在不远的地方让他这个干警都毫无知觉,涂青突发奇想,会不会这个神秘人就是从天上冲下来使用锐器将人头割掉而悄无声息。不管怎么样都脱不开联系,涂青相信他们已经离凶手不远了。

“好了,案情说完了,到你说说你的故事”涂青对桑榆饶有兴问道,桑榆撅起嘴:“我才不说呢,我困了!睡觉!”说罢也不管涂青溜进帐篷。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美女有资格说谎话!哼”

帐篷拉上,周围再次安静,涂青心情却好了许多,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凌晨两点了,再过半小时就该叫醒李远航。这个时间是人睡意最浓时,尽管涂青因为工作原因对熬夜有了惯性,但精力在直线下降。

就在他打哈欠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异声,涂青闻声而动,望向声音传出的地方——帐篷。一共搭了四个帐篷,三个女生和两个男生睡的帐篷都是挨着的,传来怪声的帐篷却不是前两个,也许别人分辨不出来,但是涂青还是清晰捕捉到了,是没人住的第三个帐篷!

可能是受了惊吓,杨文波在帐篷里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被树皮怪手袭击的场面,害怕得难以入眠。直到李远航进来,他拍拍杨文波安慰道:“没事,外面有涂哥守着,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了咱们就回去”,说完李远航和着衣服躺在睡袋里,没一会就睡着了,杨文波安定不少,凌晨过后倦意上来,眼皮一闭逐渐入梦。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梦里还是那个神秘身影不断扑向他,不管怎么逃都紧追不舍,他梦到自己不小心掉进黑暗深渊,浑身一哆嗦吓醒了。

周围昏暗,但外面的火光让他隐约看得出身旁是李远航,杨文波猛喘口气,外面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听声音应该是涂青和桑榆。他们半夜在说什么?可惜两人声音很小,他竖起耳朵也只隐约听到在谈论什么案子,他暗想估计是涂青在炫耀自己的经历,很多大叔就是靠这手把小女生哄到手,但听到人的声音,他心宽不少。

不久就听到桑榆回到帐篷里,他放下心来,准备继续睡时,却突然发现他面向帐篷的一侧,居然凹进去一块。也许风吹的,一开始他也没有在意,慢慢地那凹下去的块面越看越不对劲,不仅往里面凹深,而且很像一直手的轮廓。随着帐篷帆布一点点下陷,这个手的轮廓逐渐成型,并不像一个人健康的手,倒像一颗苍老古树,饱经风霜而皲裂的树皮刮着帆布,吱吱声作响。

扑腾...扑腾...”心跳不争气地加快数倍速度跳着,几乎要跳出胸膛,杨文波身子不自觉往后移,呼吸艰难,生怕心跳声太大而惊动深夜来客。而此时他已经碰到了旁边的李远航,胆怯心惊的他总算找到了可以依靠,杨文波小心翼翼反手推了把李远航,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远航...远航...救我!救我!”李远航酣睡正甜,不管杨文波怎么推都毫无反应。

“呲...呲啦”那只枯手就像锋利的小刀,将帆布破开一个手,那是段干裂枯败的树皮,长得很像人的手,上面还长着一些青苔污垢,淤泥钻满树皮裂缝,腥臭如同埋地数月的腐尸。

杨文波栗栗危惧,牙齿不住打颤,他想喊,喉咙却被什么东西扼住,无法发声,只得长大嘴巴,在空气中仿佛脱水的鱼,眼睁睁看着那只枯手伸向他的头颅。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外面传来一个男人闷哼声,那只手顿了顿,离杨文波的脑袋不到两厘米却骤然收回。

涂青大喝“往哪里跑!”,鞭腿横扫,出以不意踢中了藏在黑暗里的神秘人,腿上传来一阵酸痛,简直踢到了铁板一样。涂青忍痛收脚猛一踹,神秘人中招后顺势又隐到黑暗中,两人拉开了距离。

还在睡觉的人都被惊醒了,罗念苒飞奔而出,由于是露营还要警戒,大家衣着基本没换,除了桑榆穿那身卡通T恤。“怎么了?”罗念苒问道,涂青拉开李远航和杨文波的帐篷,李远航还在呼呼大睡,但是旁边的杨文波却惊恐万状,如果不是涂青扶着他,他估计都站不起来。

杨文波被吓得丧胆亡魂,问什么都不知道,涂青说道:“我们遇到了袭击杨文波的神秘人,他又来了,现在往前面逃走,我去追他,你照顾好这几个学生”。说完他拔出被衣服遮盖的手枪,一往无前追了过去,警察也不能贸然开枪,涂青持枪大多是威慑效果。

估计没几人像李远航睡眠质量那么好,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叫醒,他一脸茫然问道:“怎么了,到我值班了吗?”。等到罗念苒把事情告诉他时,他一脸惶恐,但毕竟是热血方刚的青年,很快就把这丝恐惧散掉,继而热血上脑,他对杨文波说道:“你怎么不叫醒我,不然我和涂哥就可以把那个家伙抓住了”。

可惜杨文波一直缩在几人中间,瑟瑟发抖,大受刺激的他回答不出李远航的话,那副惊恐的模样让几个女生都不禁猜想刚刚发生的事,但桑榆很鄙视杨文波的胆小如鼠,对他的好感彻底没了。孙雅静温了些矿泉水,递到杨文波面前,他喝下后,温水释放了心脏的热量,血液回流,手脚也没那么发抖。

罗念苒皱眉问道:“刚刚你遇到了什么,仔细说说”。杨文波一想起那双枯手,又是一阵害怕,连手上的温水都打泼在地。见状罗念苒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好言好语安慰,她抬头看着涂青消失的方向,眉心闪过一丝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