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重重谜团
红罗还是放过了小虎，白素皙将小虎接到自己的素靥楼时，却是忍不住掩唇倒抽了一口冷气。
而顾念更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好狠的心！”
现在的她经过几次月圆之夜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后，内心也变得异常脆弱。若是以前，这样的伤在顾念看来也绝不会让她露出这等失态的模样。
“会好的，我不会让小虎有事的。”白素皙见她这样，只得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小虎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若是将他送回去，想必也只是徒惹得老太太担心，小丫伤心罢了。
而这也是白素皙最欣赏感激小虎的地方，明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家的重要性，却还是愿意以身犯险，这份情谊，白素皙到不知该如何报答他了。
他的身上全是血肉模糊的鞭痕，但似鞭痕却也不像鞭痕，倒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被人注于内力快速斩过。
小虎全身上下早已没了一块完整的肌肤。很难想象，连成年壮汉也要龇牙咧嘴的酷刑，他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是怎样承受下来的？
给小虎看病的大夫也一直在叹气，但好在都是一些皮外伤。那大夫给小虎几幅汤药就准备离去，但在白素皙许诺重金的诱惑下，还是给了她一些上好外用伤药，小虎只需要好好将养个几月也就会好。
许是为了赎罪，小虎这几日的日常生活，都是顾念亲自打理，倒是把小虎闹了个大红脸，但心中也未产生任何旖旎的想法。
春末夏初时节，雨便开始多了起来。
红罗躺在贵妃榻上，许是犯了春困，外面悉悉索索的雨到更加令她容易入眠。
茂玉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红罗在午睡也不敢吵醒她，只在一旁候着。
“如何？”就在茂玉以为红罗已经睡熟时，她却听到了一个妩媚中带着的淡淡慵懒之声响了起来，若是她没有一贯的全神贯注，估计只让人以为是梦呓之语。
“一切如常。”茂玉自然知道红罗问的是什么，低首敛眉回道。
红罗睁开了眼睛，此时正有几滴雨随风溅到房间中来。她看着窗外，似是若有所思，一会之后，她转过头问道：“宫主可有消息？”
茂玉仍然低着头，“宫主那边也不曾传出任何消息来。”
“一场暴风雨快要来了。”红罗并不看茂玉，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出这句话后又继续酣眠。
茂玉一直低着头，自然没看到红罗闭上眼睛之前似惋惜，似惆怅，又似幸灾乐祸的神情，似乎还带了一些释怀。
外面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红罗倒是在来人还未进门前就睁开了眼睛，嘴角扯开大大的弧度，妩媚得晃了同为女人的茂玉的眼。
“哟，这可真是稀客呀！”
刚到屋檐下正在闭伞的白素皙听到这话，隔着门淡淡笑道：“红罗姐姐就是聪明，还没看到我人就知道是我来了。”
“哼，你倒是生了一双巧嘴。”红罗微微闭了双眼，白素皙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可这份善良，有时候却是致命的伤害。
“多谢红罗姐姐夸奖。”白素皙嫣然一笑，欣然接受了红罗的赞赏。
红罗微微正了身子，如玉的双手拢了拢松散的衣襟，“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说说来访所为何事吧！”
“瞧红罗姐姐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
白素皙在椅子上坐了，接过茂玉递过来的茶，正打算送往嘴边轻唾一口润润喉咙时，红罗凉薄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
“不怕我在茶中下了毒害你？”
“怕什么，难道红罗姐姐现在还会害我不成？”白素皙抬起头，透过茶水朦胧的氤氲雾气，红罗的表情甚是不清晰。
而她说完这句话，便轻唾了一口茶水，似是丝毫不担心。
“你呀，就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份坦诚，当然，最喜欢你的……”
“最喜欢我的也是这份坦诚。”红罗还未说完，白素皙便接过了话茬。
红罗无奈地伸出涂了鲜红凤仙花汁液的手指点了她的额头，白素皙欲伸手抓住，红罗却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垂的眼脸划过一丝浅淡的歉意。
白素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红罗却是打算避重就轻，笑着问道：“那小屁孩的伤好了？”
后面顾念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白素皙也是敛下了眉眼，“差不多了。”
“那么也该送回去了。”
红罗似是倦极，掩唇打了一个呵欠，闭上了双眼假寐。
白素皙见此，也不再跟红罗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我想亲自送他回去。”
红罗闭着的眼珠动了动，但却并未睁开，“你护得了他一时，却护不得他一世。”
“你什么意思？”白素皙皱了眉。
“那件柜子里的嫁衣快要碰上用场了，你好好准准备准备吧！”红罗不打算回答白素皙的问题，起身搀扶着茂玉走进了内室。
白素皙只能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
顾念的心此时是震惊的，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而白素皙又何尝不震动，即将要面对的还是来了。而现在还有另一个疑点在等着她。
小虎已经快将养了两个月，他身上的伤痕也没有了大碍，现在用手触及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是以他的伤一好，便想着要回家。
白素皙想着他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今日特去见了红罗，欲亲自将他送回去。
今日明着是去跟红罗打一声招呼，却也是想要试探一下红罗的口风。她怕红罗为了在湘苑坊中树立威信，会趁着她不在小虎身边的时候再次对小虎下手。
毕竟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有了一定的调和，但红罗身为魔宫中人，心思狠辣，百转千回间也许就是一个无形的杀人妙计，是以她不得多一个心眼。
但看红罗的反应以及她的话，事情好像不是她想得那么容易。
小虎是在红罗回来的第二日满身伤痕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当时她却忘了红罗一回来便睡到了第二天天明，而且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一台戏，除了天赋之外，她还得花时间去筹备。而这么短的时间内，红罗能完成这些事吗？
唯一的解释便是，小虎早在回来之前便受了伤。那些伤痕只不过是想要借机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而且，那根簪子去了哪？红罗未提，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那根簪子没在红罗手中。
红罗的武功远在她之上，自己能这么轻易便将她打败，完全是因为她……受了伤。
那么，是谁伤了红罗？她又为什么会受伤？
看来她有必要好好问一下小虎了。
马车咕噜噜地前进，眼看着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弯，但白素皙却始终开不了口。她在顾虑着小虎会不会再次受到伤害，那痛苦地记忆要回忆起来想必应该是很痛苦的。
但小虎早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眼中，是以他先开了口问道：“素皙姐姐有话要跟我讲吗？”
白素皙叹了一口气，若今天的疑问不解开，她想她永远无法释怀。调整了一下情绪，终是开口问道：“小虎的伤还痛吗？”
小虎摇了摇头。
白素皙咬了咬唇，终是压制下心底的挣扎，“那么，小虎身上的伤是谁弄的。”
小虎的眼中突然划过一抹惊惧，随后更是全身都在发抖。外面的雨飘进来窜到他脖子中，冷得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顾念担心地将他搂在怀中，白素皙虽然不忍心再次伤害他，但还是继续开了口，“小虎不怕，这些事情都会过去，若是你无法克服心中的恐惧，那么这个噩梦将会一直缠着你，”她从顾念怀中接过了小虎，“来，勇敢点告诉姐姐到底是谁伤了你。”
许是她温柔而坚定的声音有了感染力，小虎渐渐停止了颤抖。而抬起头来的他，眼中还挂着脆弱的泪珠欲落不落。
“是一个……”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白素皙刚想问怎么回事时，外面却传来车夫提醒到了的声音，而她提起的一颗心终是不得不放下。
小虎回家，自是一件高兴的事，虽然事先小虎已经跟家里人打过了招呼。但小虎的奶奶和小丫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担忧。
小丫虽然年纪小，但家里的活她早已做了两三年，再加上邻居们的帮衬，缺了小虎这个唯一一个男子的家过得也不算太过凄惨。
而小虎奶奶听说小虎回来的消息，更是在房间里大声叫着小虎的名字。
小虎热泪盈眶地牵着自己妹妹的手进去时，却一下子惊呆了。
白素皙带着顾念进去时，也是一脸的欣喜惊讶。
只见原先腿脚不太灵便，只能躺在床上的老人已经慢慢站了起来，此时正朝着小虎兄妹两慢慢走了过来。
顾念忍不住抓了白素皙的手，内心也是忍不住的满是喜悦，“王妃，你看到了吗？”
看着她眼中晶莹的泪花，白素皙也忍不住灿烂的笑了起来。
小虎奶奶眼光扫过小虎，最后停留在白素皙的脸上，踉跄着腿朝着白素皙慢慢走了过来。快要跌倒时，幸得扶住了一旁新添置的桌子。而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又是一番心惊肉跳。
小虎更是忍不住想要上前搀扶她，但还是止住了步伐。
小虎奶奶一步步走到白素皙面前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白素皙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内心的喜悦也是难以言表。而最后当小虎奶奶一下子扑到白素皙怀中时，白素皙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她。
谁也没有想到，本是油尽灯枯的老人，竟会在此刻站了起来。
小虎奶奶借助着白素皙的支撑站直了身子，而她也是忍不住眼中的热泪，不断地对白素皙重复着“好人呐，菩萨呐，你是我们的恩人呐……”
白素皙只得诚惶诚恐地回应道：“奶奶言重了。”
“好人一生平安呐！”她看着白素皙，苍老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对白素皙的祝福，沧桑的双眼此刻也亮得渗人。
而不知为何，此时的白素皙却生出了些许怪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