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要畅快的出拳!

静谧的校园里,有隐晦的、残虐的灵性在蔓延,致命的幻觉犹如发丝一般,缠绕在建筑上。

青圭介戴上口罩,翻墙进入学校。

因为还穿着校服,所以这一次他更加谨慎,避开了监控的范围,好在已经有灵性可以挥霍,青圭介的感知也逐渐变得全面起来。

越发清晰的视野,以及从其中窥见的秘密。

延展的发丝,从墙角、窗台、树梢涌出,浪潮一样,变成了怪物的眼睛。

还有手指从草丛中生长出来,一簇簇,在晚风中招摇。

哪怕大部分只是幻觉,但也足见这是头远比寄生魂还要狰狞可怖的怪物。

无法确认究竟其中蕴含了多少恨意和憎恶,在如此情绪中催生的鬼物,想必也会有着凄惨的身世。

倘若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正常的叙事发展,青圭介还应当去追寻故事的源头,找到诸如凶手、凶器、遗愿这种东西的存在,追忆过去曾经在这片土地发生过的事情,最后才找到怪物的本体,为过往的事件盖上最后一块棺木,迎来最后的结尾。

当然,最好还能用爱感化这份憎恨。

遗憾的是,魔王大人全然没有这种兴致,在被惹怒之后,他甚至毫不犹豫便去借来了能解决问题的力量。

——要将其彻底的摧毁!

破灭!

哪怕你有再多的委屈,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干系?

亡灵就该有亡灵的本分!

要是企图牵连生者,就该承担相应的代价。

青圭介嗅着空气中的臭味,无言露出一丝冷笑,触怒君王的这份罪行,想必你也已经有所准备了。

他取出神幡结衣贴身的御守,灵性浸入其中,在上面打下自己的印记,把它变成自己的形状。

“让我看看……你的头发下面,藏了什么鬼东西。”

青圭介伸手抓住一缕游荡的灵性,刹那间绷紧的发丝传来刺骨的森冷。

但很快,一缕紫色的火焰从魔王大人手中燃起,驱散了所有寒冷,随即青圭介松开手,让火焰根植在鬼怪的灵性中,任由其在空中飘飞。

“带我去找到它。”

诡异的夜色下,一缕紫火飘进校舍,虽然只有些微的灵性,但却带来了恐怖、无形的压力。

过道的玻璃窗在震动,蚊虫静谧低伏,无主的灵性被吸纳进火焰中,成为壮大青圭介力量的薪柴。

其所用的灵性甚至不超过10点,只是达到最基础的施法标准后,青圭介可供的选择便无限扩大,如果像这样省着点用,这枚御守他可以用很久。

游离的灵性被火焰尽数吞并,火焰一点一点膨胀、扩大。

紫色的光芒照亮了青圭介的脸庞,原本俊美的五官此刻显得有些阴柔,他双眼微阖,感受着久违的力量,同时也在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有栖川……”

“似乎还在学校里。”

“但情况似乎跟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火光中,青圭介窥见了灵性残留中的画面,在确定有栖川飞鸟暂时没有危险后,他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连个人质都没绑成功,这种废物点心不正好用来当做晚饭后的消遣?

犹如狩猎一样的闲情逸致,毫不掩饰的将压力洒遍全校。

充当感知的发丝被火焰灼烧至虚无,传递过去灼热的疼痛,攀附在建筑上的毛发一点一点剥落,远处传来幻觉一样的凄厉哀嚎。

随后跟着火焰走遍大半校舍,终于在一次隐晦的对抗中,被他抓住了马脚。

一截本想从身后偷袭他的头发被青圭介牢牢抓在手中,与幻觉截然不同的实体灵性激荡,发丝飞舞,刹那间甚至有一只漆黑的手从中伸出,用力按住了青圭介的手背。

“哦?”

青圭介无视皮肤上扩散开来的诅咒,反而在灵性的保护下细细品味了一番。

“这份恨意,倒是精纯!”

魔王大人称赞了一声,但也只是如此了。

他抬手招来火焰,向着毫无自知的逆贼降下火刑。

在火焰之中,漆黑的手掌蜷曲起来,朝着更深邃的黑色变化,随后逐渐变成焦炭。

流水一样细长的发丝,变成灰烬,飘到窗外,似乎每一根发丝都在哀嚎,祈求主体的庇佑。

然后,在火焰中逐渐湮灭,变成烧尽的余烬。

“啊……原来你在这里。”

他看向校舍后方,那棵树龄上百的老榕树。

也无怪今夜会出现意外,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如此近的打过照面!

但哪怕是现在,这棵树也仿佛毫无异状,倘若不是稀薄的月色下,那些缠绕信件、绘马的榕须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长发,恐怕即便看见也会迟疑是否是感知出错。

——这些鬼东西,隐藏自己的手段倒是都很巧妙。

没有深入了解之前,魔王大人也只能凭着灵性残留这种最笨的办法去寻找。

青圭介从二楼的窗户直接跳下来,笑着说:“都来到家门口了,难道还害羞不敢见人吗?”

刹那间,一声刺耳的尖啸自地下传来。

彻底被激怒的恶鬼正在苏醒,残虐而扭曲的意志刹那间点亮夜空,在凡人无法看见的领域,投下恐怖的阴影。

姑且称这与老榕树融为一体的怪物为“长发鬼”,这个瞬间,它的灵性指数来到了400+的恐怖数值。

长发如黑潮一般,沿着树干,铺天盖地席卷开来。

浓烈而窒息的腐臭,扭曲的树枝,流血的叶片,青圭介仿佛落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只剩下恨意徘徊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好饿,好疼,好冷——!”

尖利的女声化作啸叫,于是整棵老榕树也随之裂解,躯干舒张开来,变成一张狰狞的大嘴,向下连通着深幽恶臭的尸体。

“竟然是发鬼和榕树灵的融合体……”

在校舍的顶端,天台的铁网上,悄然出现一道身影,她穿着一身尊荣的宫装,衣袖在晚风中轻轻抚动。

“青圭君,竟然有勇气面对这种生物吗?”

神幡结衣喃喃自语。

哪怕是对大多数结业的阴阳师而言,这样的鬼物都很难对付,融合后怪物的能力往往都会面目全非,经验变得全然无用,只能靠着能力将其拔除。

而更令她惊讶的是,青圭介似乎还发现了她的存在,直接禁止她插手自己的饭后娱乐。

“好饿!”

想将身体缺失的手指补全。

“好疼!”

遍布伤痕的躯体,在发出悲鸣。

“好冷!”

榕树根下,好冷好冷!

巨树咆哮,粗大的枝干缠绕上乌黑的长发,一层又一层。

阴风呼啸,卷动青圭介身上的衣服。

但面对着这一幕,他却只报以轻蔑的冷笑,冷峻的神情毫无怜悯和动容可言。

“坚韧之灵火——!”

灵性刹那间在他的手中形成虹吸,已经吸足了灵性的火球应召而来。

紫色火焰化作洪流向他右手汇聚而来,就在涌动的焰流中,仿佛有鳞片的臂铠罩住了青圭介的拳头。

紫色的火焰映亮了他此时的脸庞,那种名为兴奋的神情,令神幡结衣为之动容,紧接着又身体摇曳几乎无法站立在铁网之上。

——恨不得立刻跌入青圭介的怀中,哪怕这一拳需要她来承受。

“永远向前的决意!”他又如此说道。

“轰——”

巨大的榕树朝他倾倒而来,如此庞大的身躯,如此深邃的阴影,带着恨意深沉的灵性。

木质的大口张开!

于此,青圭介向前出拳。

刹那之间,无数的裂隙攀上老榕树的躯干,紧接着有紫色的火光漫灌其中,将所有的一切摧枯拉朽破坏。

这次的交击,仿佛停滞了一瞬,原本已经打算出手的神幡结衣都怔在原地。

随后,庞大的灵性爆碎开来,伴随着无数被点燃的榕树细屑,变成了漫天的火雨,朝着四周散落。

只此一击,便将灵性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粉碎成了无数块!

所有的恨意和残虐,尽数成了空响,只能为魔王大人重新寻回力量献上卑微的喝彩。

“这就是,炎龙拳!”

青圭介保持着拳势,随即快意的笑了起来——这便是力量本身的魅力!

一拳,便打碎了这头融合怪物至少十分之九的躯体。

仅剩的十分一,那具埋藏在地下的尸体,更是毫无威胁可言。

离开了这棵古树,便只剩下头发可堪使用了。

灵性燃烧,消散,又有一部分被青圭介吸入身体。

灵性指数25→50!

“作为饭后的活动,你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使命。”

他走上前,准备彻底结束这头怪物的性命。

“拳~拳下留鬼呐~”

一个身影飘忽的女鬼,穿着空海私高的校服,房顶被掀翻的花子,踉踉跄跄从校舍飞过来。

脸色苍白极了,生怕青圭介不容分说一拳也把自己做了。

“不能杀,不能杀呀!”

像是某个故事里的龟丞相,姗姗来迟,但又没有特别迟。

“嗯?”

青圭介回头看来,难道今晚还有什么惊喜的余兴节目?

被他这么看着,空海的花子都快哭出声来——为什么,明明只是想找机会再把青圭介也救了,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占据了空海私高的恶鬼竟然一拳就被干趴,要不是她赶紧现身,恐怕连形神都要被灭除。

“杀了沙惠,会有麻烦的!”

“哦?”

也不敢邀请青圭介到自己家里坐坐,花子像个受气包一样缩到墙角,老实把所有事情全给交代了。

“我和沙惠都是空海私高里诞生的亡灵,虽然我诞生的时间更早,但因为死亡原因的缘故,沙惠的遗恨比我厉害得多,不过也因此被侵蚀了大部分理智。

我也只是有时候才能勉强和沙惠沟通,有时不听话还会被她攻击,所以被你打破房顶,没了庇护所之后,我都打算跑路先去姐妹家住一阵子了。”

说到这里,花子忍不住落下悲愤的泪水——

虽然自己灵魂里有无法消弭的恶臭,但那和真正的屎尿能一样吗?!

那种屎尿倾盆而下的绝望,谁能理解?

——原来那是阻敌的结界。

青圭介恍然,然后转移话题:“所以,为什么不能杀掉它?”

“我曾经和沙惠达成过一个协议,为了避免引来官方的力量,她不能直接伤害被印记选中的猎物,而且最多也只能暗中剥夺猎物的手指……”

被吞吃了手指的人,会长出十根全新的木头手指,在咒术消逝前,他们甚至完全感觉不到异常——反而会惊喜与越发灵活的手指。

但这些手指同样也是诅咒,被木头手指缠住的人短则数月,长则两三年便会接连死于意外之中,这既可以遮掩沙惠的恶行,也能粉饰根本不存在的太平。

“如果现在就杀掉沙惠,那些被吃掉手指的人,会立刻手指断裂,又或者死于非命!”

“……”

青圭介和花子大眼瞪小眼,随后真诚发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先不说明治神宫的巫女已经跟自己同流合污,青圭介身边认识的人也完全不曾被沙惠诅咒侵蚀——

所以他为什么要为那些倒霉蛋负责?

“啊?”花子闻言也有点发蒙——兄弟,虽然你很猛,但是明显官方更猛啊!

她堂堂花子,当初作为全霓虹闻名的鬼怪,强大的横压一世!

最后还不是被分化成了不知道多少个姐妹……散落各个厕所,圈地自萌,连扑腾的力气都没了。

自己还喜得花子编号7274号!

“这个……这个……”

花子斟酌措辞,但一来不清楚青圭介的身份,二来担忧自己被一拳打爆,实在是难以开口。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神幡结衣从天上飘然落下,笑意盈盈走到青圭介身边。

“真巧呢,青圭君,又见面了。”

“嘶——”花子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翻墙跑路。

“不用害怕,你这种无害的花子,其实是我们的保护对象。”

“诶诶诶?”花子愣住了,接着有种被羞辱的……窃喜?!

保护动物竟是我自己?

“毕竟花子本体难以根除嘛,你们那么多姐妹,内部应该经常讨论复辟吧?”神幡结衣似笑非笑的说。

“我是坚定的躺平派!”花子7274号信誓旦旦保证。

“那就再好不过了。”

神幡结衣不再理会她,转而近距离观察起青圭介所创造出来的惨烈现场。

——越是观察,越是惊讶。

完全无法想象,究竟如何才能以微弱的力量做到这一步。

但青圭介显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想法,他走到树洞边缘,探手,将那具残缺、腐烂的尸体捞出来。

“你要怎么做?”他问。

“为了将神秘和大众区分开来,我们官方有规范的要求……这种情况,大概就是暂时将这只发鬼的能力封禁起来,再尽力消除掉受害者咒力影响,能救得救,不能救的就帮他一把。”

帮一把?

帮着下地狱吗?

青圭介笑了笑:“那倒是不用那么麻烦。”

灵性流转,刹那间,炙热的火焰在青圭介手中熊熊燃起,瞬间将整具尸体点燃。

“啊!!!”发鬼凄厉哀嚎,无比长的头发一点点脱落、焚毁。

花子害怕的捂住眼睛,只用眼缝偷偷看。

在花费了数倍于紫色火球的灵性后,整具尸体尽数被青圭介烧毁。

但发鬼仍然活着,还未死去。

青圭介思索了一番,将所有的灰烬收摄起来,眨眼间便将其搓成了一枚漆黑的骨戒。

发鬼最后的灵性也尽数被封存其中,负责维系与诅咒的联系。

“给你吧。”

青圭介随手将戒指丢给花子:“只要定期往戒指里面灌注灵性,就可以延缓诅咒生效。

这份罪责,终究有你一份,所以就交给你来做,有问题吗?”

花子看了看两人,弱小无助又可怜,只能死命摇头来表忠心。

“当然,为了嘉勉你救了有栖川,只要你戴上这枚戒指,就会激活另一个功能,你灵魂里的恶臭会被压制隐藏。”

“真的?!”

听到有这种福利,原来还瑟瑟发抖的花子立刻两眼发光。

青圭介无视了兴奋到倒立,百褶裙完全盖到肚子上的花子,反而是扭头有点疑惑的看向神幡结衣。

“你怎么了?”

“戒指……戒指……”

神幡结衣喃喃自语:“青圭君,好过分!我也想要!”

青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