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选择的原因
“目前我还没有办法明确地回答您这个问题，不过如果您能帮帮我，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告诉您周明辉死亡的真相。”
“要我帮忙？帮什么？”
“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华诚殡仪馆来举办葬礼？”
“殡仪馆有什么问题？你应该不会只是因为好奇我选择殡仪馆的标准吧？”
周震鸣用鹰一般的眼紧盯着林青。不难想象，在他叱咤商界的时候，应该就是用这样的眼盯着那些竞争对手，吓退那些肝胆冒犯他的人。
“您说的也是一部分原因。如果偏要说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的话……”
林青的目光飘向远方，飘向湖心的小亭子，飘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在周震鸣面前，没有人像他那样漫不经心，也没有人敢像他那样不立刻回答问题。
林青想了一会，好像真的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会，这才把那飘忽的眼神收了回来，移望向周震鸣，又费了点功夫慢慢地聚焦，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周震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显然是对这个警察的表现感到不满意，更是在怀疑他的能力。
“殡仪馆的事情是我一个朋友帮忙去准备的。”
“朋友？也和您一样做投资的吗？”
“差不多吧。”
“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如果可以的话，还想麻烦您提前通知他一声，就说刑侦一队的林青想要找他了解点事情。”
周震鸣取出手机，将电话号码和名字报给了林青。
“如果明辉的死有疑问，那明宇呢？那孩子的死就没有疑问了吗？”
其实林青真正想要调查的就是韩明宇，但这就不能告诉周震鸣了。
林青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当然，两个案子可以说是一个案子，只要其中一个有疑问，那么另一个也一定会有疑问。而且只要解决其中一个的疑问，另一个的疑问我想也会迎刃而解了。不过，我想麻烦您暂时不要对苏阿姨说这件事。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必须承认我们警方的能力有限，我没有办法向几位保证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把案子查得清清楚楚，我只能保证我们一定会优先办理这个案子，将警力集中在这个案子上。”
林青的回答自然不能让周震鸣满意，但他的保证也只能叫他暂时满意，所以就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联系我。还有，以后不要直接找到家里来，先给我打个电话，我会去见你。”
“好的，那……希望您能收下。”
林青将那盆风信子捧了出来。
据花店的店员说，这盆风信子开出的花是紫色的，具有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爱的寓意。
林青希望这一家人能够怀念周明辉的同时，逐渐忘却失去的痛，将爱再转移向彼此，转移向自己。
当然这里也有他对这一家的歉意。没能及时查明真相的歉意，带来二次伤害的歉意。
周震鸣的那位朋友就在当天下午1点和林青约在茶室见面。
林青提前10分钟到达约定地点，但对方却比他更早地等在了里面。
周震鸣的那个朋友比周震鸣年轻不少，看起来最多只有40多岁，有一道很醒目的疤痕，从左耳下一直延伸到下巴。
上身一件亚麻色的麻质唐装，扣子没有系上，里面是一件纯色的同色系T恤衫。下身同样是亚麻色的休闲裤，配上一双象牙白色的布鞋。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惬意的感觉，但那个疤痕又增添了几分故事感。
对方早已沏好了一壶茶，见林青落座就倒了一碗给他。
这个人也姓周，单名一个昊。
“听说你想问殡仪馆的事？”
“是的，不知道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华诚？”
“过去这么久，怎么突然想起来查殡仪馆？”
“在整理案件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疑点，我们想证实一下。而且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结案，一直在寻找新的线索。”
“因为觉得受害人必须是完美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周昊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茶碗很小又很浅，只是啜了一口就喝光了里面的茶。周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受害人的，姑且先称那个女人作受害人。受害人的哥哥为了给妹妹报仇，杀死了对妹妹穷追不舍的男人，我记得判决的时候这一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杀了两个人都没有判决死刑。但如果说你们正在调查的疑点可以推翻他的杀人嫌疑，这样一来那一家子都成了完美的受害者。不是吗？现在的人不就喜欢这种故事吗？”
林青看了一眼周昊，端起自己的那碗茶。
“我可以问问这是什么茶吗？”
“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一两200而已。”
“那我可要好好品一品了，难得公费喝这么好的茶。”
“这茶我请。”
“不，是我有事要请教您，这茶自然是要我来付。”
“这是我自己带来的茶，你打算把钱给我？”
“这……那就下次再回请您吧。不过，我可没法回请您这么贵的茶。”
“回请就算了。扯了这么远，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
林青啜了一口茶，细细地品了品。可惜对于常年喝白开水，偶尔喝最多也只是喝平价茶叶的林青来说，这茶到底好喝在哪，实在是品不出来。可能最多就是不苦吧，回味好像还有点甘甜。
林青将茶碗放下，周昊又给他满上了。
“首先我必须解释一点。警方不是讲故事的人，我们只是在追求真相。其次，这个案子从始至终都在被控制着舆论。当然我们不可能控制所有人不在私下里讨论。所以我不认同您的观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您选择殡仪馆的原因，或许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周昊抱起双臂，盯着林青的脸。林青也回视着他，还报以淡淡的微笑。那微笑充满了自信，又像是在向周昊保证，他所说绝无虚言。
“华诚殡仪馆是宁安市里的老字号，5年前刚刚翻新，换了一批新的设备。里面的员工很专业，环境也符合周家的身份。而且早在华曜成立之前，华诚就有了。”
的确，在宁安市，但凡以华字开头的公司或相关单位，几乎都与华曜有关，唯独华诚的资金链里没有出现华曜的名字，也没有曲家的基金会，是一家完全独资的企业。代代相传，到现在的负责人已经是第四代了，不过是入赘的女婿。
华诚的生意也是在这一代开始落寞。为了改变颓势，华诚的负责人在5年前向银行贷款，花重金翻修了一番，还购置了全新的设备。更具现代化的设施，和更令人安心和舒适的环境也的确为华诚带来了机会。
“那您是很早以前就这么了解华诚的吗？”
“谁家都办过一两个葬礼吧？而且我有很多朋友。”
“那您的朋友会不会正巧和华诚有关呢？”
“牌桌上的朋友，算吗？”
“是您那位朋友帮忙联系的华诚，然后包下华诚的吗？”
“不，是我自己。这种事不需要联系，但我也是从朋友那里听说过。而且只要告诉对方是华曜的董事家里办丧，谁都会立刻就答应。毕竟只要这件事传出去，就算是个活招牌了吧？”
“那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听说的吗？”
“这种随口说出来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
“殡仪馆，就算是随口说出来，冲击力应该还是很强吧。毕竟这一行可以说相当特殊了。”
周昊皱了皱眉，端起茶碗的手放了回去，两只胳膊又抱在了一起。
他低头想了想，大概想了有三五分钟才翻起眼皮看向林青。
“5年前，朋友的熟人家里有人过世，联系不上殡仪馆就找上了他。当时我们就是在这个茶室里喝茶，他当场拿出手机给他的牌友打了通电话，就把殡仪馆的事情搞定了。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告诉我，他的牌友里有个开华诚殡仪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