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雕刻时光

今天是昌林实验小学的100周年校庆，十几年不见的同学决定顺便开个同学会。原本成峰和艾启贤都不想去，但在林青的劝说下，两个人才不太情愿地离开了。

茶室里只剩下白筱实、林白、林青、钟子期四个人。

“我们也去吃个饭吧，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碗馄饨，两根油条，我都快饿死了。”

林白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缩在沙发上，扯了扯旁边的白筱实。

白筱实看向右手边的两个人，她可不想就这么放走这两个人。

“那我们去薇薇菜馆吧，经济又实惠，而且味道也好。”

“不，今天奢侈一把，去雕刻时光私房菜馆，我已经预定了。”

钟子期拿起桌上的账单站了起来，白筱实紧跟着一只手提起包，一只手拉起林白站了起来。她可不想错过这个可以蹭饭的机会，更不想就这么放跑套话的机会。

“那应该是钟副队长请客了吧？”

钟子期挑了挑左眉，率先走了出去。

雕刻时光私房菜馆，与其说是一家餐厅，不如说是一个雕刻展览馆。

据说店主在年轻的时候到处游学，去过海内外多个地区，一边磨炼自己的雕刻技艺，一边习得了多地的特色菜品。

随着店主的年龄增大，虽说没能在雕刻界闯出太大的名堂，但靠着自己的雕刻技艺和厨艺开了这家私房菜馆，收益也还不错。

雕刻时光一次只接待2桌客人，一桌最低消费就要500元。

前来用餐的人不能随意点餐，但店主会提前询问客户的喜好和忌口，然后根据这些信息设计当天的菜品。

由于店主擅长木雕，店内的装饰也多以木雕为主，偶尔能见到一两个石雕。但石雕多以人物为主，且都是女性，每一尊石雕都是五官生动，动作优美，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但又不会给人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木雕方面则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白筱实看着那些木雕，很难想象它们的主题是什么。店主好像也是随性发挥，只偶尔能见到几个作品配上了文字。

听说店主已经有50岁了，可人看上去却像是只有40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腰杆挺直，四肢因长时间的雕刻动作而结实有力。

但那张脸却又透着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和豁达。

几个人到达菜馆的时候，所有的美食都已经送上了餐桌。每一道菜都独具特色，一眼就能看出出自哪一个地区，只是闻着香味，几个人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咕咕叫了起来。

林白已经扑到餐桌前开始大快朵颐了。

白筱实虽然也想尽快吃到那些美味，可她却还在盯着这个店主看，总觉得这个店主有点眼熟。

“我可以问问，那部作品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吗？”

数不清的木条，有长有短，盘根错节，纠缠不清，却又拼命向上延伸，层次分明却又前后交错，若不是底座毫无衔接的痕迹，很容易会看成是用数不清的树枝交缠搭建而成。

“那个啊……”

店主抱着胳膊盯着自己的作品看了好一会，或许是在回忆创作当时的意境，或许是在思考要如何对这个外行人用极尽简单的用语解释。

“作品名就叫水吧。生生不息，无穷无尽，无限重复着循环，自己困在永无止尽的时间循环里，又困住了更多以它赖以生存的一切。水既是囚徒又是牢笼，是见证者，亦是历史本身。”

店长似乎对自己的解释很满意，松开抱着的双臂，叉着腰重重地点了三下头。

突然，他身子向后一仰——

“哈哈哈，我瞎说的，听听就好，别认真。快尝尝这些菜，有些菜凉着吃好，有些菜还是要热着吃的。”

店长虽然这么说，但白筱实却注意到，就在那个木雕的底座，的确刻有象形文字的“水”。因为没有特殊处理，又跟作品融合得很好，如果不仔细去看，真的很难发现。

“这不是写了水嘛。”

“那是我的签名，清水的水。不过我也姓水。没想到你会这么对木雕感兴趣，要不要试试？刻着刻着你就会爱上它了，刻着刻着你就不再需要任何构思，只要交给自己的两只手和心，那些木头就会告诉你它们想变成什么模样。”

水！没错！这个店主和水芷珊有些相像！尤其是那个漂亮的鼻子和尖细的下巴。

果然，林青和钟子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花重金跑到一家私房菜馆来吃饭。

“您的女儿也和您一样擅长雕刻吗？”

白筱实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她呀，小时候倒是挺愿意跟我一块刻的，大了以后就不愿意再碰了。说什么女孩子的手可是很重要的，长了茧子就不好看不好摸了。”

店主向白筱实展露自己的双手，那双手的确称不上好看，关节粗大，掌心和指节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但也正是这样一双手，雕刻出了院子里那些美妙的作品。

但店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对这些陌生的客人提起过，自己有一个女儿。

“那您女儿一定很漂亮，只有漂亮的女孩子才会更注重自己的外形。像我这样的，破罐子破摔就好了。”

“不是我自夸，我女儿的确很漂亮，就这院子里的那些石雕，我都是照着我女儿的模样去刻的。”

白筱实努力回忆着那些石雕，又去回想水芷珊的模样……可是，她并不觉得那些石像和水芷珊像。但或许在父亲的眼里心里，女儿就是那样一个存在吧。

“好啦，就算你真的想跟我学雕刻，你也得先把饭吃了。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啊，快去尝尝我的手艺。”

店主伸出左掌，对着白筱实做出请的手势。

白筱实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吃点东西，别说店主不会再多说一句话，自己的胃估计也要受不了了，只好乖乖地做到餐桌前开始吃起来。

林青从装着炖饭的铁盘里盛出一大勺装进自己的碗里，又拿起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大勺，细细地咀嚼然后吞咽，向店主点头致谢。

“您女儿也一定很喜欢吃您做的这些菜吧？”

“嗯……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嫁出去的女儿，可是不会知道还要回家吃老爸做的饭的。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女儿就知道咯。还是看你们这些男孩吃饭心情好，大口大口地吃，也不会考虑会不会发胖，大不了出去打打篮球或者踢踢足球就都消耗了。”

“那还真是可惜，这么美味的饭菜，减肥什么的吃完了再说嘛。而且减肥可是个力气活，一定要吃饱了才能减。”

林白将刚刚从整块肘子上切下来的肉送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手上还不忘忙着剥虾。林白将剥好的虾放到了白筱实的碗里，白筱实享受着虾肉的鲜美，又舀了一勺虾汤，酸辣可口，瞬间食欲全开。

“不都说当了妈妈就想给自己的孩子做最美味，最有营养的食物吗？您女儿就没跟您取取经？”

店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婚礼结束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都快6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