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张 路的尽头(修改)

苏小蕙,近三年没有出入境的记录,但身份信息表上登记的住址还有人居住。

林青按照地址找了过去,人不在家,只能向周边的邻居寻问情况。原来苏小蕙在退休后不久就因为生病多次住院治疗,前几天又住院了。

听说苏小蕙生的倒不是什么重病,是个老毛病,治好了过不久就会复发。反反复复多次,出国养老的事就搁下了。毕竟她在海外人生地不熟,儿子工作忙也没时间照顾她,医疗更是没有国内方便。

苏小蕙住在普通的8人间,和病房里的病友相处得都很好。

据她说这病是她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工作的时候落下的。她的学历不高,很小就出来当学徒做工,后来又进了工厂。

但她不肯服输,用工作赚到的钱偷偷地报了补习班,考上了夜大,把学位给考了下来。她也成功地从工厂的流水线退下来,搬到了办公室里。

加班少了,工资也跟着少了,但时间变多了,她能继续学习了,就这样一步一步做到了人事经理。

苏小蕙还和林青说了个很“有趣”的事情。

她刚刚接管人事主任后,想着别的公司都已经完成了电子化,为了更好的管理档案,空出档案管理室改造成员工休息室,就向人事经理正式提交了企划书。

人事经理当场就否决掉了这个企划。她不肯放弃,绕过了经理,直接向行政副总提交企划书。

副总对这种小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了眼企划书,就叫苏小蕙先拿下经理的签字,但转头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出差,就破例先在副总一栏签了字。

这下经理也没办法再驳回,只好签了字,工作也开始进行了。不过经理要求,由于日常的工作也不能耽误,所以最多只能派一个人协助她。

档案室里的档案很多,都是这25年攒下来的。幸运的是头十几年间工厂的人员流动不大,不幸的是每个人的各种档案都事无巨细地全部都留了下来。单单是按照年份整理,就花费了她们大半个月的时间。

然后她发现,10年前入职的一批员工的资料不见了。不是所有的资料都不见了,只是印有身份证件的一页纸不见了。

苏小蕙又翻了翻之前年份的档案,发现之前的档案,那一页纸也都被人动了手脚,都曾经被摘下来,又重新装订回去。由于装订得不是很仔细,装订孔并没有完全对上,有些纸就留下了额外的撕裂痕迹。

苏小蕙的前任主任就是现任人事经理。一想到经理之前反对电子化,又阻挠同事帮忙,她就觉得这件事应该和经理有关系。

可能是经理没想到两个人的工作效率能这么快,半个月了才想着确认一下她们的工作进展,正好发现她们手里拿着的那些有问题的档案,就立刻叫停她们手里的工作,还严厉地责备她们弄丢了重要的人事资料。

林青立刻追问那个人事经理的事情,结果苏小蕙告诉他,那个人在三年前因为大肠癌过世了。

不过苏小蕙提供了另一条重要的线索,是她自己偷偷调查到的。当时和人事经理一起共事的财务还在世,两个人是酒友。

当时厂子里还有人传过,说他们两个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如果想知道李国富那一批员工的资料问题,可以去问问那个老财务。

令人惊喜的是,苏小蕙还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苏小蕙给女儿打了电话,等到晚上下班后,就让她带着林青回家去找一找。

苏小蕙的书房不大,但里面摆满了书,层层叠叠的。苏小蕙的女儿打开其中一个柜子,把前面的书全都取了下来。原来那个书架很深,可以摆放两列的书。

后面一列摆着的不是书,而是一模一样的笔记本。笔记本的侧面都贴着时间标签,比林青在档案室里看到得还要清晰明了。

苏小蕙说,她把那些被动了手脚的人名、职务、联系方式都记了下来,包括没有被动过手脚的前任人事经理和财务。

老财务姓杜,老人事经理姓谢。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杜财务的联络方式,可是接听电话的却不是杜财务本人。

杜财务人还在,但并不住在家里,接听林青电话的人不是她的儿女,而是负责照顾她的护工。

据护工说,杜财务的子女几乎不来看她,但隔段时间就会打来电话确认杜财务的健康状态,还会严厉地要求他们必须保证杜财务的健康。

护工将林青带到了杜财务的面前,看着她苍老的模样,呆滞的眼神,心都凉了半截。护工告诉他,杜财务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护工是个快50岁的中年男性,是个很热情的人。可能是因为在养老院里每天都对着老人,除了一起工作的同事外,很少能见到外面的人,又听说林青是警察,是为了查案子来的,就更加热情地说了很多事情。

护工说,杜财务总是把他认成她的老情人,经常埋怨他辜负了她,说他过河拆桥。每次说到这些,杜财务都会发泄似的揍他。也不知道生了病的老人哪来的力气,拳头还挺重的。

听到这些,林青又看到了希望。

借着护工那张可能酷似谢经理的脸,林青问出了不少东西。

当年杜财务的老同学在银行工作,听说有些村干部会拿村里人的身份证开账户领低保,甚至还有贷款的。对方提出,人越多能赚到的钱就越多,男人比女人拿到的更多。

有一次在两个人结束后,杜财务无意中把这件事说溜了嘴,谢经理一听就开始盘算起来。

厂子的人事档案管理很松,管理室的钥匙平时都放在员工手里,想要从档案室里拿出东西,也只有他这个人事经理才能办到。

一开始,他只是拿一些老员工的身份做交易。但老员工的岁数大,能贷到的钱少。没过多久,李国富那一批工人来了。这些刚刚40的青壮年,让谢经理和杜财务赚到了不少的甜头。

20岁太年轻,50岁太老,30到40就成了重点交易对象。

交易顺利地进行着,但到手的钱却越来越少,杜财务和谢经理跟那个银行的人因为分赃不均就闹了不愉快,进而杜财务和谢经理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

得到这些线索后,林青立刻回到警局。

他想起来三年前,局里办过一起特大身份诈骗案。当时涉案的银行就是杜财务的老同学供职的那一家,而主谋就是那个老同学。

“在看什么呢?”

林青难得回一趟办公室,钟子期也刚好从华曜回来,看到林青坐在电脑后面,表情有些微妙就走了过来倚在了他的桌边。

林青的脸色就像是精心准备了一桌菜,最后发现,他错拿了盐,毁了所有的料理一样。

钟子期见林青没反应,绕到他的身后看向电脑屏幕。

“这个李大叔可真够惨的,又是多起坠楼案的报案人,又是绑架案的身份盗用受害者。”

钟子期拍了拍林青的肩膀。

林青选择的那条远路,最后是一条通向死胡同的路。

盗用身份的诈骗案已经结案,受害者人数众多,范围之广,同事们连续加班了几个月都没能把所有的受害者全部找出来。李国富就是那个遗憾地,没能被警方找到的受害者。

而这说明,或许与网约车相关的所有线索都断了,想要从身份盗用入手是不可能了。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徐淼,能够从网络入侵方面找到一点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