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溶洞
潘承曾当先冲入山洞内，入目尽是黑暗。
整条通道内不仅不设灯火取光，更没有明珠宝玉照明，他稍顿一瞬，浑身灵光暴涨，照亮了身周丈许，这才放缓了遁速，前往深处。
此山洞外界开口虽小，至多不过三人同入，但进到深处后，通道逐渐开阔，横宽允许六、七人并排同行，只不过上下仍旧低矮，大约两丈高低，令修士御遁不甚方便。
潘承曾并没有全速前行，大约盏茶功夫，心算着自己入内后大约走过了数里路，正自戒备可能从黑暗中袭来的凶险，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
他进入到了一方逼仄的石室内。
这里宽阔不过十余丈，上下四丈多高，石壁上零零散散挂着几篓用玉盏装盛的明光珠，把整间洞室照得迷迷朦朦。
这些都是次要，潘承曾进到此间的第一眼，就被入口另一端所吸引——
只见对面的山洞不再只是一道，而是九口山洞并存，上三、中三、下三，呈九宫格状开辟在石壁上。
潘承曾皱着眉头，于原地静观了片刻后，飞身在洞室内绕了一圈。
“若果按照洞外石碑所言，此处是某种试炼，为何不曾有一点提示？”
他逛了一圈，却一无所得，心里不禁发出这一疑问。
“难道只是要让我选择一口山洞入内？全凭个人喜好？”
潘承曾思索片刻，看了眼来时山洞，心忖道：“再磨蹭就晚了，只怕就要来人追上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可不能这么浪费！”
他冷笑了一声，道：“这处封禁之地太过故弄玄虚，和这座仙宫的存在由来如出一辙，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宝贝！”
他暗自猜想，不知怎么就将此地与这座霞英仙宫联系在了一起，心想也许这里正是霞英仙宫核心所在，不由精神一振，飞到了对侧九个洞口前。
稍作沉吟，这商清派弟子便选了正中那一口山洞纵跃入内，飞遁疾驰而去，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
就在潘承曾走后不久，商清派另外三人便也赶到了此地，一见这间洞室内的情形，全都不由得一愣。
他们与潘承曾的选择一样，先扫察了一番洞室的环境，在一无所得后，其中一人问道：“这是要让我们选择一个山洞进入？怎么选？”
另一人道：“你们说潘师兄会选择哪一口山洞，我们最好还是随他一道吧？”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潘师兄，他摆明了要自己独自行动，就算有机会留下印记或讯息，也绝不会去做。”
“好吧，既如此，那我们该怎么选？”
“我们三人肯定是一起行动的了，我看此处也没说明究竟，显然是全凭我们自家去选择，我估计设立这处封禁之地的前辈肯定也是奇门中人，讲求天缘人合。”
“好了！这与我等无关，我们后面还跟着一堆人，赶紧决定吧，别让人给追上了！”
“师兄所言极是，但……我们到底选哪一口山洞呢？”
三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那个提出天缘人合的弟子提议道：“抓阄吧，既然没有头绪，就交给天道来决定！”
“好！”
“便就如此！”
他们取出来九张符纸，做好对应山洞的标记，把符纸折拢后，抛到了空中，在身侧悬浮飘荡。
一人说道：“既然是师兄的提议，索性就由师兄你来抓吧！”
那人拱了拱手，道：“时间紧急，某就不推脱了。”
说罢，他随手一挥，摄回来了一张，打开一看，随后展示给两人。
“上二？”
“那就这里吧！”
“嗯，动身吧！”
三人飞身进了九方格最上一排正中的那口山洞。
光芒消散，黑暗再次笼罩。
“也不知这九方格每一格背后都代表了什么，是不同种的试炼？还是别的什么门道。”
说话的人见两个同门没有说话，顾自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多加小心吧，这处封禁之地有些地方设置的很是古怪，不合理。”
……
还是没人说话。
他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猛然回头，却不见自己那两个同门的身影！
“高峻？贸胜？”
他身外灵光鼓荡，把通道内照耀的通明，纤毫毕察，但不可及处，仍旧是无尽的黑暗。
“你们是在与我玩笑么？”
……
他纵起遁光，猛往来时方向飞出了二、三十丈，却始终不见半个人影！
“人呢？我们……我们被分隔了？”
山洞中左右皆是无尽黑暗，头顶脚下不过两丈高，他觉得自己犹如一只被困顿在黑暗通道中的萤虫，孤独且又无助。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在山洞中清晰可闻，最后只得壮起胆子，再次踏出了步子。
……
李澈算是最后一批进入山洞的人，等他在山洞中穿行，前头早已不见一个人影，后头倒有几人跟随，但在他看洞内黑暗，索性召出日西坠御遁取光后，没几个转折便将他们全部甩开，再看不到一个尾巴。
“古怪……”
本就心存警惕的他见山洞内连灯光也没有，黑蒙蒙一片，不禁愈加心疑，不过为了丹田内那枚玄龟印玺，他还是选择了继续前行。
再过未多时，前方出现了光亮，他纵剑来到了一间石室内。
李澈四下打量了片刻，稍作沉吟，来到了九口堆列的山洞前。
“四年不学禁法，实在有些生疏，若我没记错，九宫方格代表的卦象，从左至右，上三宫是巽四、离九、坤二，中三宫代表着震三、中五、兑七，下三宫代表着艮八、坎一、乾六……”
他不知道前面的人是怎么选择的，但就他自己而言，在外界没有别的讯息可参考的情况下，选择用自己已知的知识对当下境况做解读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尔今这九口山洞，呈九宫方格陈列，却不道明每一口山洞背后的情况，连一点提示也没有。
这种情况下，李澈只有两个理解。
要么是这九口山洞——乃至整座山体的缔造者刻意为之，就像霞英仙宫，不知具体焉详，用意好坏也不曾得知。
要么就代表着眼下的情况是人所共知的常识，不需要特意点出来。
李澈自然更加偏向前一种解释。
适才进洞前他就觉得此间有蹊跷，但这对眼下没有一点帮助，而他也不可能掉头就走，置丹田内那从未有过如此表现的印玺不顾，只能选择前进，以后一种解释的角度去思考。
首先是洞口石碑上记述的内容，上头明确表明这里是一处试炼之地，只有通过考验方能够取到宝物。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考虑下去……李澈目光闪动，看着眼前的九宫方格，心忖道：“这九个不同的山洞，每一格都代表着不同的试炼？”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若是这样……那我肯定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了。但如何评判是否适合自己呢？”李澈思绪如电，“我等道门之士，说论起来，自脱不开所修行的道法与功诀。”
“且这九宫方格乃是奇门甲术，与八卦算法有关，每一方都代表着不同的宫位。”
李澈把已有讯息关联了起来，目光最后锁定在了两口山洞上。
用奇门之术表述，这两处唤作坎一与兑七，而通俗的讲，即分别是下三宫正中位与中三宫最右侧的位置。
“我五行亲水，《升玄太阴霄辰宝书》亦是水性，坎卦与兑卦都与水性有关，一表水，一表泽雨。”
“原本选这二者任选其一都无问题，但……《霄辰宝书》有太阴之名，与月有关，而坎也有代表月亮，我选择坎一好像更要合适。”
李澈沉吟，一时拿不定主意。
倏然间，通道内传来了声响。
他回望了一眼，立时下定决心，忖道：“便就坎一！”
说罢，纵起剑光直冲入洞！
李澈消失在石室内没多久，便有数道遁光冲入此间，他们觑清详细后，也选择了一口山洞进入。
只是与此前所有人一样，一经入内，本是同行的队伍便莫名其妙分散，所有人都变成独自前行，惹得不少人都心里一惊，萌生了退意。
李澈本就是孤身一人，因而倒没有这一体会，但却不妨碍他心里嘀咕这处封禁之地的古怪。
他独自御遁前行，金赤虹光在山洞内穿行，前是黑暗，后也是黑暗，哪怕他飞的再快，看起来也好像是静止在原地，久久不见终点。
这氛围太过压抑，心理素质差的，只怕多呆一会儿就要受耐不住，更不说李澈心算之下，他从进洞到现在所走过的路程，早已要比绕山一周还要多上许多，太不合常理。
好在再飞遁未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饶是李澈的性子，也不觉振奋，提速朝前冲去。
白光越来越近，一阵哗啦啦水声突然传来。
李澈心头微动，眯眼细观，发现有一幕水瀑如垂帘一般遮住了出口，便连灵识也扫探不得。
于是在将出山洞之际，他停驻了脚步。
稍作思虑，李澈把日西坠招入手中握持，递出剑尖，水滴叮叮当当落在剑身上，发出悦耳的清鸣声。
唰！
自左下斜右上，剑锋猛然划过，水瀑像布匹被裁刀切裂一般被划断！
洞口外的景致一闪而过，随后马上再次被遮掩，虽然短暂，但却足够，李澈看清了背后的情况。
他收起飞剑，体内真元涌动，一层冰蓝色的护体灵光萦绕在周外，尔后落脚踩到了地面上。
说来也奇怪，明明就在洞口，水幕倾泻直下，但洞内洞外好似泾渭分明，靠里这侧干燥无比，连点水滴也没有。
然则，李澈震开水瀑，走出山洞后，却“哗啦”一声，发现自己一脚踩在了一泊浅水池潭内。
他低首皱眉，看了一眼后，观望起四下来。
这里同样是一处石室，不过远要比方才那一间来得宽阔，整个就是一口溶洞，无数长长短短的钟乳石柱倒挂在洞顶，石笋遍地。
李澈却没有被这罕见的景色所吸引，走动两步，他便看到了毛骨悚然的画面。
方才他是在洞口边缘，潭水堪堪没过脚背，此时往中心走去，水位渐高，已然至他小腿肚处。
原本考虑到胡乱飞遁可能会引来什么意外，李澈选择徒步行进，但随着水位渐高，穿着长袍的他在水里走动颇为不便，遂腾跃而起，低掠浮空前行。
这下他便看清了潭水底下的究竟。
只见到越往深处，清澈见底的潭水中，静静躺着无数的累累白骨，其中有人形，有兽类，也有他所不曾见过的物种。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泡在潭水中，由于年代久远，有些更是已经酥软，方才他走进潭水那一刻荡起的波漾扩散开去，不少骨架立时化作了粉尘，在水中晃漾，再又静静沉落。
眼见此情此景，李澈心里登时一紧，下意识冒出个疑问：“这里是难道是墓场么……”
他大体数了一数，没想到这口溶洞内大洞套小洞，弯绕之下，每一处都有无数的白骨，根本数之不尽。
“出口呢？”
李澈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对于为何只有自己一人仍旧没有感到奇怪。
当初山洞外一共就二、三十人，入内后又被分成了九批，且他知道许多人并不如他一样独身行动，很多都是一个门派的人一齐行动，这大大降低了各方碰头的可能性。
换而言之，此时他还没有碰到别人，那很可能至今只有他一人进入到了“坎一”这个山洞，其余人一齐去了别处。
这都可以理解，但……出口呢？
李澈逛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一个开口，整口溶洞完全是封闭的空间，并没有指引前路，且洞口外的石碑说这里是一处试炼所在，尔今却不见一点所谓的“试炼”，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李澈再又细致的扫察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一点异样。
他皱眉静静沉思，人漂浮在半空，却没有觉察到身后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了一波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