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游斗鏖战
铮！
金赤剑芒与青绿棍影交错，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星火四溅！
李澈一击即走，再次隐没在冰山坍塌的阴影之中，伺机而动。
禹台运冷笑，大喝道：“躲躲闪闪，无胆鼠辈！”
他手一滑，握至长棍中心，又把臂朝外一抖，棍头棍尾顿时一阵颤动，发出嗡嗡破风声，调起浑身法力，遁光暴涨，直追李澈阴影而去！
李澈回身一望，见到这惨绿遁光横冲直撞，疯了的蛮牛也似，丝毫不顾坠落的冰山碎片，直把挡在跟前阻碍肃清扫碎，心下登时一动。
他一头冲出坠落的碎冰残骸，在半空中开始起手掐诀。
周遭气温开始直线下降，空气中逐渐有雪花飘落，隐约之间，震、离、兑、坎、巽、坤、乾、艮，八个方位各有一轮弦月袅袅升起，但却不甚明显，恍若水中明月般迷迷蒙蒙。
“李……澈！你无路可逃了？”禹台运大吼着冲出了坠落将尽的冰山，猛一头就扎进了八轮弦月中间方位。
李澈眼中精光一闪，不言不语，翻手覆掌，五指狠狠紧握！
“八转弦月轮！”
八轮方才还若隐若现的弦月瞬息变得无比清晰，森森寒气冒溢，飞旋着泼洒出漫天的锋锐冰刃！
这门术法使用前提颇多，由于是持续性施放的术法，因而法力消耗极大，其次，如何在催动前锁定两丈内的敌人亦是一大难点。
李澈如今《升玄太阴霄辰宝书》小成，对于“霜蒙满月”也好，还是这门“八转弦月轮”，施展的熟练程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水平。
尤其是自从他被禹台运以月灵无离反魂术控制，无法催动飞剑后，为求自保，便花了大把时间到这两门术法上，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
他知道这门术法如果按部就班施展开，以禹台运的性格，哪怕再是怒火攻心，也绝对会觉察到异样，小心翼翼应付不明所以的情况。
是故，李澈虽然调动了八转弦月轮的咒言与决目，但却堪堪卡扣在这门术法的启动点上，尽力保证施术区间内与外界的协同统一，直待禹台运一头扎进八轮弦乐的中心——
泼天的攻势这才如约而至。
禹台运也知道自己的毛躁被李澈所利用，眼见四面八方袭来密不透风的霜寒冰刃，厉声一喝。
他身边萦绕的墨绿色真元愈发浓稠，几与浸荫出水，层层卷卷恍惚间，法力浓稠欲滴，倏然一株卷草虚影出现在他身后，叶瓣轻轻拂动。
“异象……”李澈神色一沉。
禹台运身具异象他此前早已知晓，但当时他才从自己的意识空间内与宋嵇回醒过神，只是惊鸿一瞥，这株卷草便不知所踪，并不知道其具体有何效用。
此时再次出现，他立马打起精神来，原本掌心朝上，虚握着引动八转弦月轮的右手五指一紧，“啪”一声左手合覆压上，双手握十，调运法力疯狂催动这门术法！
本就已经泼天也似的攻势登时愈加疯狂，李澈双手这一拍就像完全压榨了这门术法的所有一般，每一道冰刃都带出星星点点的冰晶雪尘，如寒潮洪流一般席卷向中心的禹台运。
“滚！”禹台运怒目圆睁，双手掐诀，身后的卷草虚影无风自动，拂卷间叶瓣扫出一股有一股的墨绿霞光，如涟漪般层层叠叠，围漾在他身边。
这阵阵霞光卷动，一浪接一浪倾泻而下的凛冽冰刃恍若遇到了莫大的阻力，如何也冲击不近，在半途就被这墨绿色霞光给消解殆尽，点滴痕迹都不剩。
李澈大感意外，浑没料到这么一出，再坚持了一会儿，眼见输渡出的法力像三伏天泼出去的水，丝毫不见成效，只是蒸灼烧空飘飘消散，当即收了八转弦月轮这门术法。
他收了术法，藉冰刃寒潮余势身化弘光，御遁游走。
禹台运始终注意着外边动静，眼见八处方位的八轮弦月消隐，再没锁定自己，活动自如后，一挥手中长棍，纵起遁光直追李澈。
“狗屁剑修，也就遁速快些！”耳边强风呼啸，他看着前方高速游遁的李澈，心里暗骂了一句。
眼见怎么也追之不及，怒吼道：“李澈，该你吃我一记！”
只见他吼完这一声，一直跟在身后的卷草异象叶瓣轻轻抖动。
噼噼啪啪……
黄白相伴的叶瓣上居然开始析出了一层冰霜！
虽只是薄薄的一层，但这冰霜却白中透着一股幽蓝，寒冽可想而知。
原本就虚垂的卷草被挂上了这一层降霜，叶瓣愈发低垂，但却像有一股韧劲般始终撑持着它不倒，摇摇欲坠间，仿佛下一瞬就会弹开冰霜，重新腾立起来。
禹台运冷笑一声，厉喝道：“此异象乃我禹氏族徽忍冬卷草，最是能在严寒荒芜的高山上生存，旦有丁点养分都不会放过。”
“你这手冰系术法倒也有趣，但没可奈何我来，就自己尝尝这一下的味道罢！”
说完，他倒提手上的铁青长棍，重重一下横挥，扫向前头的李澈。
一直压抑低垂的卷草叶瓣骤然弹起，附着的冰霜被尽数泼洒飞出，噼噼啪啪漫天袭来，速度竟尔比李澈还有快上三分！
李澈感应到自己气机被锁定，回身一望，便见到一蓬蓬的冰霜飞扑而来，虽形状各异毫无规则，但每一道边缘都锋锐无比，形如一口口小刀般。
他见自己将要被追上，又觑见不远前方出现一口碧蓝色的湖泊，把法力一振，剑光一闪，提速急掠，一头扎入了湖水之中！
嘭！水花四溅，炽热的金赤剑光冲入水中，嗤嗤直响，哗啦啦气泡蒸腾，带出了一条白色的泡沫痕迹。
李澈遁速稍缓，但身后蓬蓬冰霜也随之阻滞，尤其这并非禹台运本身使出的术法，冰霜遇到已经被烧滚的湖水，一下就消融了一部分。
然而，虽然消解了部分威胁，但他这边速度慢下，禹台运却仍是在空中急速飞驰。
眼见李澈迟滞，这若山禹氏弟子解开了下半副面具，露出半张脸后，嘴角狰狞一笑，提速压低遁光，冲着李澈湖下那个闪动的阴影举棍就敲！
禹台运所学并非寂月楼本门功法，而是若山禹氏自家的核心高阶功诀，唤作《隐地安元章》。
这门功诀名字里虽然有一个“地”字，但却是一门正正经经的木性功诀。
只是与绝大部分木性功诀不同，这门《隐地安元章》并不具有回复法力快、习练者气息绵长等常见特点。
相反，习练这门功诀的修士在斗法时候最讲求一击毙敌。
据说当年禹氏老祖本是一个家野散修，虽然天赋极好，年岁尚未过百便已经功成元婴，但却因惹下一桩祸事颠沛流离。
走投无路的他最终逃到了远在北芜洲西部的若山，但此处虽然脱离了那仇家的势力范围，却也人迹罕至，贫瘠以极，根本没有一点资源可加以修炼。
然而生命的威胁更加紧要，没可奈何的他最终只好选择在这里扎根落户。
这位禹氏老祖本就天资过人，思忖这样下去自己所学进度极慢，且即便功成恐怕也没机会拿下仇家，索性放弃了原有功法，选择钻研开创一套完全契合自身的功法。
时光匆匆，岁月荏苒。
足足耗时数百年，他终于开创了这一门《隐地安元章》。
此门功诀一改以往木性功诀给人的法力深厚，恢复能力极强的固有印象，而是另辟蹊径，参考了若山上的一种植株，亦即忍冬卷草。
此种植株平素低垂叶瓣，一副恹恹无神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在养精蓄锐，尽自己所有可能吸取贫瘠大地下的养分。
偶有一些爬虫飞蝇经过，这忍冬卷草便会骤然暴起，将其缠卷吞食进入体内消化，端的雷厉风行，惯以一击毙敌。
是故禹氏老祖参考了这种植株的特性，修行《隐地安元章》这门功诀后，虽然法力深厚远不如从前，然则单论斗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几门核心道法一经运使，总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人不敢轻视，不过也因为这个由故，使出之后往往有力尽衰竭的弱点。
只能说各有取舍。
禹氏老祖宝功大成，当即下山寻与仇人，没想到那仇人早已因为数十年前的一场祸乱亡故，最后扑了一场空。
这数百年来深居荒山，从无与人来往过一息半刻，那仇人早已成了禹氏老祖大半生的精神系挂，骤然听闻这一消息，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最后只是对告诉他消息的人喃喃念了一句“是么”便默然退走，虽然没有了心头大患，但未能亲手报仇，禹氏老祖精气神也像是流失殆尽，浑浑噩噩在洲陆上漂泊了数月。
耗费大半生开创功法，他修为也早已止步元婴，寿元将近之日，心如死灰之际，他偶然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女子，这才幡然醒悟，选择带着女子隐居若山。
经由成百上千年发展，这一支族渐渐壮大，最后终于发展成了如今的若山禹氏。
禹台运身为禹氏送入寂月楼练法的弟子，按说是可以学习寂月楼功法与道术的，但很显然，这门《隐地安元章》的特性非常适合他，因而即便有魔门顶阶功诀在眼前，他还是选择修习族内这一门传承功诀。
而禹台运也不愧是族内弟子的佼佼者，身为族长之子，禹氏血脉传承最为纯粹一脉，本身极为契合这门《隐地安元章》。
他不仅年纪未过百便已功至金丹后期，甚至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因为图谋李澈身上的牛角大魔，禹台运可能已经闭关，开始着手摸索突破元婴境界。
与他同批次的各派杰出弟子，这会儿都已将或先或后开始尝试凝丹，因而不曾来此参加霞英仙宫。
譬如李澈所熟识的，宸虚派松良骥、宁泰清，九五真宫季良元，嵋山派东梦玉等等这些各门各户的出色弟子。
禹台运在修习《隐地安元章》时，选择炼造的本命法宝名为“晻明滚龙棒”。
这件法宝是由一种名为晻明松的植株炼造而成，“晻明”即是指阴暗，此种松树极为少见，只能生存在阴暗潮湿处。
其常伴生有一群头生双角，形如蛟类与真龙的蝰蛇，盘伺在树干上，因形如一阵阵蜿蜒海潮，数量又密密麻麻，故而得名“滚龙”。
这晻明滚龙棒便是以晻明松为主材料，以滚龙蛇群的筋骨血髓加以炼至而成的一件法宝。
由于这两种材料平素都喜静，与《隐地安元章》天生相契合，尤其后者，平素就慵懒的挂在树梢上，只待有人或者野兽误入山洞，这才群而暴起，将来着啃噬殆尽。
禹台运炼就的这件法宝，更是搜集了若山附近好几个隐秘山洞内的晻明松与滚龙群，这才炼制成功。
他双手运劲，紧攥住晻明滚龙棒一头，墨绿色的法力从掌心逸散而出，萦绕在晻明滚龙棒外，渐渐化生成了一条头生双角的狰狞三角毒蛇。
轰！
一击重重砸到湖面，水花炸射，整个湖面都被劈开了丈余，晻明滚龙棒外化生的这条“滚龙”哧溜一声钻入湖底，蛇信一吐，席卷扑向李澈。
李澈当然注意到了禹台运的动作，身后的冰霜碎片仍飞随袭来，他抵御不及，只能召化出牛角大魔环护住自己。
却没想到禹台运这一棍巨力，砸下后直接“咚”一声把湖水轰炸得卷荡狂涌。
一股气劲透过湖水率先袭来，轰隆一声直接在他耳边炸响，纵然李澈早有防备，却也被这一下震得口鼻溢血，耳鸣发昏。
他没能再去做更多，只好以御守为主，先收摄了剑光，不再御遁。之后把日西坠往自己身后随手一挥，滚炽的剑光飞掠，白沫翻滚间，先将那些冰霜残片尽数消抹。
这才大吼一声，尽全力催动了此时仍旧残破的牛角大魔，狠狠一拳对着蛇影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