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被擒

“唔……哇!”

李澈骤遭重击,整个人如煮熟的虾子一般曲弓起身,“砰”一声,双脚离地,背脊撞在了房门上沿框条,随后重重落在地面,口中涎液血水顺着嘴角淌下,在地上支吾呻吟。

他能反抗么?

禹台运金丹中期的修为,真要捉对厮杀,他不见得怕了对方,至少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但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只能选择肉身硬抗,否则便会引人怀疑。

所幸温养牛角大魔同时,多少也让他的肉身得益,稍要比一般修士来得强些,且禹台运也不是下死手,明显控制了力道,让他痛苦难受之余,不致真个伤了性命。

然而他却绝不是安的好心。

他只是想要好好折磨这个没眼力见的小子。

禹台运走近,小腿弯勾,重重一脚踢在李澈肚子上。

嘭!

李澈拦腰撞在门槛上,口吐鲜血,浑身骨头像要散了架也似。

“呵!怎么没了白天里与我竞价的神气?”禹台运嗤笑一声,“你也别来怪我,要怪就怪宋东方,他觉得有趣来掺和一脚,却又不管你死活,活脱看好戏。”

禹台运蹲下身,抓住李澈的头发,将他的脸按到了泥地里,来回按压,“他喜欢看,等我将你抽魂炼魄,就把你的尸身送到宋氏家门口,让他看个够!”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禹台运扯住李澈头发,一把拖动,将他摔到了居府前的空地。

不知为何,一旁蓝袍中年人的目光微凝。

李澈翻身,一手撑住地面,一手扶着膝盖,静止了片刻,牙齿也要咬碎,最后还是忍耐住出手反击的冲动,缓缓起身,抹去了脸上的血污泥土,面无表情。

“你骨头倒是硬!”禹台运看着手心,握了握拳头,一语双关,却是指李澈的脾气,以及肉身之躯。

看着对方缓缓走近,李澈思绪急转,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怕就要亡毙在这里。

难道不再隐瞒了?但就算显化原身,放出飞剑,第一时间走脱,我能不能逃过眼前这个元婴修士还是两说……他扫了眼蓝袍中年人。

禹台运停驻脚步,抬手翻掌,一团墨绿到以至于有些发黑的灵光在他掌心汇聚,随手轻轻一弹。

李澈一跺脚,足底生化出雾白色的真元袅袅蒸腾,化作护体灵光,护御在他身侧。

“什么下三滥功诀?也想抵挡我若山禹氏的手段?”禹台运看见这轻飘如无物的护体灵光,厉喝了一声。

李澈没有辩解。

自从逃出宸虚派,他便不再动用《升玄太阴霄辰宝书》的法力,转是运调御虚魔洞的《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以此走动于人前。

这主要还是考虑到《霄辰宝书》的冰蓝色真元太过显眼,威力不凡,如今他的事迹又广为流传,很难说不会有人将他与此联想起来。

而后者《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法力乃是雾白色,甚为平常,在魔门修士里,许多不入流的道法都是这一颜色的真元,并不会惹眼,稀松平常。

这也是为何此前当着宗润面炼化令牌时,他放出的也是雾白色的真元。

当然,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也有魔门高阶功法的灵力真元是这一颜色,譬如……《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便是如此。

墨绿色的灵光落地,转瞬消失不见,干硬的冻土开始耸动,哗啦一声!七、八根小儿手臂般粗壮的藤蔓无根自生,狠狠甩向李澈。

啪!

第一下藤蔓击打在李澈护体灵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嗡然动,筑基境界的灵光一下就稀里哗啦碎裂满地。

剩下的藤蔓抽击而来,噼噼啪啪如疾风骤雨一般落下。

李澈只得护住脑袋,飞退而去,只是没两步,就撞到了那蓝袍中年所化的光幕,几如触电一般,猛地回弹飞到了一边,浑身酸麻。

啪啪啪!

李澈背上衣袍擦破,血痕满身,痛得闷哼不止,正当他忍无可忍之时,蓦然间,传来了一个声音。

“慢!”

蓝色身影急掠而过,一掌拍灭了真元灵光所化藤蔓。

李澈愕然抬头,却见到正是禹台运身后那个蓝袍修士。

“四伯?”禹台运不解,“他死了也无碍吧?”

蓝袍修士嗤笑一声,“我管他死活!你看他人!”

禹台运目光微凝。

李澈缓过气来,听见这句话,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徐徐起身,看着自己两条手臂,发现有一层灵光明晦不定,一会儿是属于木子彻的藏蓝色劲装袖口,一会儿……是属于“李澈”的玄黑色宽袍大袖!

“不好!灵幻画册出了问题,定然是我遭遇到过多的肉搏击打,以致无法维持灵幻假身!”这件从李澈从化元时就开始用的妙宝终于显示出力所不逮之处。

事实上,如今他掩藏身份,灵幻画册只是起到了改换皮囊的用处,真正行使掩气蔽体之能的,还是丹田内的玄龟印玺。

“这木子彻也是假身份?”禹台运气极反笑,没想到自己被人当着面耍,阴沉地喝了一句,步步逼近。

李澈却不虞再废话,既然已经被人知道“木子彻”身份是假,那么对方肯定要寻根究底自己的真实身份,事情肯定是掩藏不住了。

他单手持诀,眉心间一点金赤虹芒跃出,迎风见涨,直刺对方。

虽然看不见面具背后的神情,但从动作上看,禹台运明显愣了一愣,飞剑将要到门面,才在脚下幻化出来一棵墨绿色古树,拔地就长,横亘在他与李澈之间。

唰!

像滚烫的铲刀切在凝结的脂膏上,日西坠毫无阻拦把古木斜斜劈裂,切口光滑平整,隐有焦炽纹路。

“飞剑?你是金丹修士!”禹台运几疑自己看错了眼,声音都有些走调。

李澈看也没看他,扫了蓝袍修士一眼,飞退而去,同时起手掐诀,口念咒语,日西坠飞回头顶,剑尖直冲天顶,直勾勾对着蓝袍修士所幻化的光幕。

清亮的剑纹忽闪,金赤色火焰从中喷薄而出,李澈掐定诀目,清喝一声,十指交叉,手心猛朝前一推!

日西坠像短钉一般,泰半剑身直插入光幕!

咔嚓咔嚓……

皲裂声响起,橙红色火焰逸散,光幕骤然碎裂,李澈御剑疾去!

说时迟那时快。

蓝袍中年人眼中露出异色,身形一闪,居然就在空中化出一道蓝色流光,后发先至,拦在了李澈跟前。

他用隐隐带着一丝赞赏的语气,淡声道:“这光幕虽是我随手所化,却也不是一般人能破除,你这是剑秘?呵……飞剑果然锋锐,但要想逃走,可就是痴人说梦。”

“想走?”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禹台运大喝一声,也一齐追到空中。

“谁啊?”

“那里有人!”

……

乐旸城外城墙上响起动静,没有光幕阻隔,空中情形一览无遗。

“都管好自己!”许原圭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

不好!李澈心里暗暗叫糟,没想到自己飞剑还没提速,就被这蓝袍道人给拦截了下来。

难道真要拼死一搏?

禹台运见自己吃了亏,蹬步到空中,身上就开始亮起墨绿色的灵光,却是准备动手,将李澈拿下。

他是个非常在意旁众眼光的人,自觉方才失态,此刻一句话也没说,面具背后双唇紧抿,神色阴沉,早已打死主意,就要施展全力,将李澈第一时间拿下。

然而就在他出手前一刻,蓝袍中年道人摆臂拦住了他,悠悠然开口,道:“我来吧。”

禹台运怒目,面具背后神情癫狂扭曲,急道:“禹兴修!你看不起我?难道觉得我还打不过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鼠辈?”

“放肆!你敢知乎我名?”禹兴修眉头一挑,厉声喝道。

禹台运一窒,旋即反应了过来,低声道:“四伯……”

禹兴修摇头,语重心长道:“台运,说与你多少次了,你这人平时看着不动声色,深浅难测,实则容易心焦气急,很难控制情绪。”

“这对你往后求道没有益处,一定要学会克制,勤练养气功夫,须知你是我禹氏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弟子,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要这么毛毛躁躁了!”

禹台运缓缓点头,道了声“是”,只是语气里怎么都能听出一些不悦。

禹兴修也不以为意,解释道:“我不让你出手,自然不可能是认为你敌不过他,实是另有原因,另有一个天大的原因!对吗?李澈,李小兄弟?”

话至最后,他望向李澈,微微一笑。

李澈心中一沉。

禹台运也不由得一怔,但随即便马上反应了过来,喝道:“李澈?这木子彻是李澈?等等……‘木子’李,‘彻’谐音‘澈’……”

他面具下的双眼满是震惊,“你居然就是李澈!”

禹兴修颔首,随手一点,凌空踏脚,缓步走来。

被这么一点,李澈只觉浑身被禁锢了般,动弹不得,日西坠也颤巍巍摇晃,最后化成一点光芒回到了眉心内。

“剑身烟青明亮,剑光金赤红火,我本还不能确定,直到你用出伏罗派的破禁剑秘……”禹兴修一下握在李澈手腕,随手一扭!

唰!

灵幻画册所演化的皮囊被震碎成一片片光华,蝰骨盾内的宝贝本体也一并震颤,表面龟裂,再也无法使用,显露出李澈本身来。

“不错!”禹兴修眼里难得闪过一丝兴奋,“台运,不让你出手,盖因这已不仅是你的事情,不好让你消遣打杀。”

“捉到此人,带回族内,上交宗门,以此可以运作的手段太多太多,门内定当有重赏赐下,不定就可以加重我禹氏在宗主的分量!”

“这样……”禹台运却不大高兴,“要上交给宗门?那他生死岂非不能由我掌握?”

禹兴修摇头,“台运,你戾气太重,杀他固然爽快,但且不说这件事情关乎宗族未来,你我肯定也会得到嘉赏,眼光长远些吧,肯定是对你有好处的。”

禹台运目光闪动,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身上应该有宸虚、伏罗两家的功法吧?剑诀?道术?卜卦算术?”

禹兴修抚须而笑,意味深长道:“没错!不过再补充一点,他可是谍子出身,很可能知道这两家的许多隐秘,只要我们能掌握,谅必能在道魔两家争斗中占尽先机!”

禹台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到李澈跟前,肆无忌惮拍了拍他脸,然后一肘子重击在他脑后。

李澈眼前一黑,喉头泛上一股咸腥,头晕目眩,登时不省人世,失去了知觉。

“四伯,我对这些玄门灵门的法门不感兴趣,我唯一感兴趣的,是他身上的《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

“我听一好友说……这李澈身上是有御虚魔洞这门功诀的,更还收服了一头牛角大魔御使,我如今修为到了瓶颈,假使能学会这门功诀,再配合我所学……”

禹台运仰头,“四伯,如果真把人带回去,交给门内处理,并且撬出来这门功诀,你觉得我问宗主讨要,宗主会交给我么?”

“这是什么问题?”禹兴修故作讶然之色,“人是你带回去的,宗主一向赏罚分明,讨要这门功诀又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事?宗主岂会不应?况且……”

禹台运耸了耸肩,“御虚魔洞与我寂月楼关系不算太差,我只是怕宗主考虑到这一点,这才不让我染指这门御虚魔洞密要。”

“怎会?”禹兴修冷笑一声,“进了我寂月楼口袋,便是我寂月楼家的东西,焉有取之不用的道理?”

“这李澈颜开霁都敢放手让他去学,怎么宗主就不敢,怎么到你就不行,若果真如此,你看大哥会不会为你去讨一个说法?”

禹台运想到自己老爹,面具背后眼珠一缩,“他会么……”

禹兴修拍了拍他肩膀,“别想太多,大哥只是对你要求高了些,这才严苛几近无情,我相信你肯定是知道他的好的。”

说罢,他蓝色的灵光具象出一只大手,抓摄住李澈,道:“走罢,先回族内,再去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