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顿悟
圣城，内城。
顾慎和宋旭凡父子，跟随着陈晔向内城深处行去。
沿途所见府邸房舍，大多显得荒凉破败，毕竟无数个寒暑，百万载光阴，都没有人居住了。自修真界与仙界割裂开后，没有了仙气的供养，诸家的无上仙器也都陷入了沉眠，以降低对仙气的消耗。圣城外城热闹喧嚣，但这内城，却几乎无人踏足过。
在陈晔的带领下，顾慎和宋旭凡终于来到了内城中心处。
远远地，两人便看到了一棵大树，枝叶不算茂盛，也并非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有些地方能看到灰白色的枝干。但哪怕相距还有百丈远，顾慎都能感受到有一股玄之又玄的神异感觉从那棵树上传来，隐隐之间，仿佛那棵不算高大的树上在绽放着金芒，每一片树叶都是纯金色泽，但是细看，却又似乎和普通的寻常树叶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便是悟道神树吗？”
顾慎心中暗暗想到。
随着距离悟道神树越来越近，那股玄妙的感觉越发强烈了，顾慎感觉自己脑海中仿佛将要爆发一场剧烈的风暴，各种奇思妙想出现，许多感悟迸发，诸多灵机浮现。
“我竟然要顿悟了？”
顾慎惊异不已，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凡儿，这孩子此刻也似有所获，双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彩。
这时，陈晔开口说话，她停下脚步，看向顾慎和宋旭凡，道：“顾公子，凡儿，前面那棵树便是悟道神树了，在悟道神树下面，有两张蒲团，你们两人过去坐下，在那蒲团上参悟，一日之后，我在这里等你们。”
陈晔说完，顾慎点了点头，便领着凡儿向前走去。
走得近了，那股想要顿悟的冲动便越是强烈，顾慎都感觉自己快要遏制不住了。
“悟道神树，名不虚传！”
顾慎走到悟道神树前，抬头看着这棵树，直到现在，他站在悟道神树前了，才能隐约看清这悟道神树那树叶上面的金色纹理，那仿佛是开天辟地最初的印记，带着一些混沌的味道，闪烁之间，如同一枚枚符文在跳动，顾慎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现在修真界中盛行的符文，会不会便是抄录自悟道神树？或者类似悟道神树这种先天至宝上面的印记？
只有一日的参悟时间，顾慎不舍得多耽搁，带着宋旭凡一起，在悟道神树前深深鞠了一躬，哪怕是圣城馈赠的机缘，但也是借了悟道神树之力，这等天地灵物，必然有着极为聪颖的灵智，尊重、客气一些总没有错的。
悟道神树下，正有两张蓝色蒲团，分别在树的两侧。
“凡儿，破外界贼易，破心中贼难。
“你务必要把握好这一次难得的机会，彻底破去心中桎梏，解开那道枷锁！”
顾慎叮嘱完后，便与宋旭凡一边一个蒲团，坐了下来，开始参悟。
两人坐下后，蒲团之上便绽放出层层光华，一道透明的光罩笼在两人身上，从这一刻起，两人便如身处不同的空间参悟悟道神树，哪怕一方造成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打扰到另一方。
顾慎坐下后，道道金色霞光自悟道神树的枝干、树叶上飘出，缓缓飘向顾慎，没一会儿，顾慎的肉身便如同贴上了一层金箔，散发着耀眼光芒，而另一边的宋旭凡此刻只是刚刚吸引到一丝金色光线，与旁边的顾慎简直形成了天壤之别。
顾慎盘坐在蒲团上，眉头紧缩，不知参悟到了什么重要东西，仍旧有越来越多的金色霞光飞出，飘向顾慎，仿佛要将顾慎彻底给染成金色。
这时，在悟道神树下，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这道身影颇为高大，神色威严，满头白发披肩，带着一股难以掩去的沧桑和孤寂，他站在那里，仿佛便是那里的天。
白发的圣城仙灵双手负在身后，渊渟岳峙，一双威严的眸子看着蒲团上正在悟道的顾慎。
良久，悟道神树的树干之上，短暂的蠕动后，竟有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浮现出来，老脸看着白发中年，道：“姜，你这次捡到宝了，这小子的悟性了不得，是百万年来历届神战魁首之最。”
听到老脸的夸赞，被唤为“姜”的白发中年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道：“确实不错，刚刚坐下，便开始了顿悟，可见他往日积累深厚，且自身的天赋也惊人。”
老脸呵呵笑了笑，然后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了？那个神秘势力露面了么？”
白发中年摇头道：“没有，很安静，但太安静了，我心中反而有些担忧。”
老脸沉声道：“连你都担忧了，那个神秘势力当真这般强大啊。”
白发中年面色凝重，道：“近古以来，多家上古圣地覆灭，仙器破碎，我怀疑，这些事情背后，有地府的影子。”
老脸面露惊容，难以置信，“不可能！”
他宁愿相信是那些仙器自身出了问题，或者是彼此拼的太狠，导致破碎，虽然这种猜测的可能性极小极小，但他绝不相信，如今神州修真界还有能威胁到仙器和诸多上古圣地的势力。
白发中年眉头紧皱，道：“或许，这个地府，与结束了上古的那场空白期大战有关。”
悟道神树树体上，那张遍布皱纹的老人脸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竟闪过一抹惊惧。
白发中年叹了口气，道：“便辛苦你照看这两人一日了。”
悟道神树也是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便是。”
白发中年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顾慎，深深看了一眼，旋即身影便缓缓消散。
悟道神树上的那张老人脸面带忧色的看了一眼远方，然后也缓缓消失。
......
......
顾慎对外面的这场对话并不知晓，他现在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
一片虚空中，四面八方都是白茫茫一片，宛如混沌。
顾慎便站在这里，在他的身前，有一张六尺长的长桌，天空中，一道道霞光络绎不绝的飞来，落在这张长桌上。
没一会儿，这张长桌上便落满了霞光，离得近了，顾慎看得清楚，那霞光之中，赫然是一道道狭长的金色纹理，这种纹理，顾慎之前在悟道神树的树叶上看到过。
这些霞光便如同一册册小书，平躺在长桌上，被顾慎捡拾起来，刚刚拿起，散发着霞光的金色纹理便如空气一般消散，散出点点金光，最终飘在顾慎额头上，融进他的大脑中。
这每一条金色纹理，便是一道感悟、灵机，长桌之上，密密麻麻堆满了散发霞光的金色纹理。
顾慎不断的捡拾起一册册“小书”，脑海中感悟不断出现。
他如今所掌握的最强灵技是，其次是，如今顾慎也是主要将精力放在这两门玉阙级的灵技之上。
顾慎已经将参悟到半步圆满阶段，距离圆满阶段已经不远了，且与四皇子斗法结束没有太久，脑海中尚有许多关于的思考，如今借着顿悟之机，一举将这门强大的剑技参悟到圆满阶段。
白茫茫的虚空中，顾慎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吸纳着脑海中的感悟、收获，对的理解也是在直线提升。
在他头顶之上，黑、青、红、紫四柄戮仙剑横空，每一柄剑器都散发着惊人的杀机。
“终究还是玉阙级灵技，若真的足够强大，定然早已进入秘经级灵技之列。
“之所以能够媲美秘经级灵技，是因为这门灵技极为偏激，甚至偏激到了极点。
“舍弃掉所有，只是不断地强化攻伐，大多数灵技都是可攻可守，但却是只攻不守，自身不设防，完全的功伐对手。
“完全的追求攻击的强大，也只有这般，才能在圆满阶段拥有媲美秘经级灵技的神效。
“......”
顾慎对于的感悟不断加深。
当达到一个顶点后，他脑海中的许多困惑瞬间解开，整个人都豁然开朗，明悟了这门强大灵技的本质。
而在他头顶之上，那柄紫色的戮仙剑彻底凝实，不再有半分虚化。
长桌前，顾慎缓缓睁开眼睛，心中欣喜。
“终于达到圆满阶段了。”
若是在外界，顾慎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圆满阶段的有着何等威能了。
“专攻杀伐之道，虽然有失偏颇，但能以玉阙级媲美秘经级，已经是殊为难得了。
“圆满阶段的，足以和圆满阶段的秘经级灵技相比，我这也算是将一门秘经级灵技修行到圆满阶段了。
“汉太子应该是将参悟到了大成阶段。四皇子所施展的灵技倒是不曾听闻过，但以威能看，应该也是一门秘经级灵技，他应该也是将那门秘经级灵技参悟到大成阶段了，不然以他合体中期的修为，若是再加上圆满阶段的秘经级灵技，我断然不会是对手的。
“这两人也只是将秘经级灵技参悟到大成阶段，其它圣子圣女之流，最高也不过如此了。
“这般看来，我还是走在了最前沿。”
心中简单做了一下对比，顾慎心情很是舒畅。
强行压抑住要试一试圆满阶段威能的想法，顾慎抓紧时间，继续开始参悟。
在这悟道神树下只能参悟一日，要把握好这个天大的机缘。
顾慎之前已经将参悟到半步圆满阶段，加上自身悟性奇高，所以很顺利的便将这门灵技参悟到了圆满阶段。接着他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参悟。
“也是一门玉阙级灵技，参悟的难度也很大，但要比小许多。
“如今我已经将这门灵技参悟到了大成阶段，便试一试能不能趁这次难得的机会，将也提升到圆满阶段。
“只攻不守，自有其弊端，若专修一门，与敌人斗法时，就颇为凶险了，毕竟这门剑技再强，却不设防，如何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灵技是灵技，人是人。既然只专攻杀伐之威，那么我便再多修一门擅长防守的灵技，正好合适，幸好当初在大雷音寺挑选灵技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选了后又挑选了这门。
“主攻，主防守，正好极为匹配。”
顾慎不断的在长桌上拿起一道道霞光，霞光散去，显露出其中狭长的金色纹理，接着金色纹理也散去，化作点点金光，飘进顾慎脑海中。
关于的感悟不断增多，顾慎对这门灵技的参悟越发的精深。
若换了其他修士在这里，远不如顾慎这般顺利、流畅，哪怕是汉太子、佛子或者四皇子那些绝顶天骄也不行。
因为顾慎的悟性太强了！
当年在青云门中，顾慎曾测过自己的天赋，是劣灵根中的下品，只比没有灵根好一些，凭借这种灵根修行，一生也只能在炼气初期徘回了，有所机缘或许能够突破到炼气中期，但定然是筑基无望的。
一般来说，悟性和灵根是相差不大的，顾慎的是劣灵根，他的悟性也不会高，在凡俗时还显不出来，但到了修真界，在参悟功法、灵技时，就尤为明显了。
只是顾慎有大机缘，能够吸收阳气，在不断吸收了许多阳气后，他的悟性也是不断提升，及至现在，他的悟性恐怕已经达到了妖孽般的层次，哪怕是汉太子、佛子之流的绝顶天骄也比不了。
而现在在悟道神树下参悟，看重的便是修士的悟性，而非灵根。
顾慎悟性非凡，才能这么顺利。
随着顾慎的参悟，一条青龙出现，盘旋在顾慎身周，将其围拢在中间，这青龙龙躯上，每一枚青色鳞片都清晰可见，纹路清晰。
“吼！”
这条青龙不断盘旋扭曲，气息不断提升，终于，它睁开了一双灯笼大的龙眼，一股强大的龙威溢出。
......
......
悟道神树下。
顾慎和凡儿分别坐在蓝色蒲团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缕缕金色光芒飞向宋旭凡，使得这里也多了几分金色。
宋旭凡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眼闭拢，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汗水。
......
苍雷城，冷泉轩。
宋旭凡站在冷泉轩大门外，旁边清脆竹林传来哗哗响声，他抬头看了一眼木门，眉头微微皱起。
“我......我怎么回来了？
“父亲呢？父亲在哪里？”
习惯了父亲在身边的安全感，如今突然发生变故，宋旭凡心中不由有些惊慌。
“对了，父亲夺得神战魁首，让我在悟道神树下参悟。
“那么此时的我，本应该是在悟道神树下。
“而不可能有人能在圣城的眼皮子底下将我掳走......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幻境吗？”
下一刻，宋旭凡便确定了眼前的一切确实是幻境了。
他看向冷泉选的院墙，在院墙之上，每隔数丈距离，都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宝料，有的是黄色，有的是黑色，有的是绿色。这些宝料之上，散发着奇异的气息，铭刻着非凡的符文。
“这个阵法，还在。
“我这是回到了过去吗？
“还是存在于我脑海中的记忆？”
看着这座困了母亲十余年的大阵，宋旭凡眼中闪过愤怒和仇恨。
当初在父亲到来后，这座阵法便被毁去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又见到。
宋旭凡等不及了，他迈开步子向前走去，站在冷泉轩的木门外，他用力一推——
“哎幼我去。”
宋旭凡推了个空，被闪了一下，身子踉跄的直接穿过了院门。
宋旭凡站好身子，揉了揉腰，回头看去，只见木门仍旧紧闭。
“我这是——”
宋旭凡瞪大眼睛。
他缓缓走回两步，站在院门后，慢慢伸出手摸向院门。
当他的手快要触摸到院门时，再往前一些，竟然直接穿了过去，穿到了院门外。
“我知道了。”
宋旭凡很快想到，自己现在是类似于一种魂体的状态，没有实质的肉身。
宋旭凡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悟道神树下参悟，却为何会来到这里，是要让他在这里悟到一些什么东西吗？
这时，西厢房的门被拉开，母亲和祖母走了出来。
“引章，你不要生气，我回去便让你父亲查查是谁欺负了凡儿，定要狠狠的惩治一番。”祖母说道。
宋旭凡走了过来，站在祖母和母亲身旁，看着这两位至亲，出言喊了一声，但两人却都听不到，宋旭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能叹一口气，站在一旁，听着祖母和母亲的对话。
母亲没有立刻回答祖母，而是走到院中柳树下，面色惆怅、凄然，苦笑着摇头道：“母亲，我没有生气，我只怪我自己，是我不好，既然生了凡儿，却不能给他好的环境。我空有一身修为，却被困在这小小院子中，一步也不得出去，无法为凡儿撑腰。我......我这样的人，如何配做一个母亲？”
宋旭凡眼眶瞬间红了。
在他眼中，所看到的母亲都是刚强的，都是坚毅的，都是从容澹定的，从来没有看到过母亲这样的一面。
他心中自问，眼前的一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虚假的幻境？
若是为真，连自己都不知道母亲曾这般无力过，这幻境又是如何知道？是悟道神树或者圣城前辈有着无上神通吗？
若是为假，也太过真实了，眼前的祖母和母亲，一颦一笑甚至细微的小动作，都是如真实中一般。
他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了一眼母亲和祖母，然后便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中，另一个自己躺在床榻上，脸庞之上有着多处淤青，整个人也发着高烧，迷迷湖湖。
宋旭凡站在床榻前，看着这一幕，心中立时便清楚了。
当年，他在族中受宋旭赢、宋旭辉、宋旭良等人的欺辱殴打，跌跌撞撞回到冷泉轩，告诉母亲是在外面跌了一跤，母亲没有多问，此事便过去了，没想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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