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向北
月思远一双好看的眸子有些怔然,她素来淡泊,知陈时在正岭宗处境不好,却从未过多帮衬,虽已告知过门下弟子不许有偏见,但也不曾干预,只看他挣扎。
说起来,若不是当年那人收他为徒,陈时也不会出现在正岭宗,成为上一代的大师兄。
但其实正岭宗对他们师徒,都是有愧的。
如今,陈时死了,他们好像才慢慢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同时,商水的眼神复杂至极,几乎是黏在了李听身上。
又认出来了……李听一边叹息一边逃避,好像只要没有人大声喊出“陈时”这两个字,他就不算掉马一样。
“那我听闻陈先生有一交好的炼器师,可否介绍?”云舒道。
所有人:……
商水莫名的笑了一下,“你可知道那炼器师姓甚名谁?”
云舒摇了摇头,“不知,但听说他与陈先生形影不离,想来与正岭宗也应该交情不浅。”
“他叫谢一饮。”商水道。
云舒:……
易肃宁闻言冷哼了一声,道:“他确实与陈时相交莫逆,但也只是与陈时一个人罢了,对其他人架子可是大得很,从无半点礼数。”
李听闻言默默低头。
云舒有些尴尬,本以为能靠着这层关系认识一位炼器师,却原来就是刚刚见过的人,看谢一饮那样子,也知道和“有礼貌”这三个字没什么关系。
商水好奇道:“我听道长所言,好像很想结交炼器师?”
云舒美眸从几人脸上掠过,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们应该都想知道,如何穿越界门吧?”
几位长老的呼吸屏住了。
“普通的修行者要想穿越界门,必须要炼器师的帮助,能炼制出‘追仙贴’的炼器师。”
云舒说完这句话有些疑惑,便问道:“此事虽隐秘,却也为很多大派所知,西州重术,是炼器师最多的一州,所以我很疑惑,正岭宗为何无一人知道此事。”
商水的眸光微沉,这就要问炼器大宗百器宗了,他甚至觉得,就是谢一饮本身,都未必知道此事,而且,“追仙贴是什么?我等从未听闻。”
“追仙贴必须是能运用空间之力的炼器师才能炼制,我南州曾经有一位,可惜后来离开了,我虽不知炼制之法,却也略知其中关键,若能找到这样的炼器师,与其共同研究,也许就能早几年回到南州了。”云舒解释道。
“你若想找炼器师,可以去百器宗看看。”商水道。
云舒点头,“待师兄休养两天,我可与他分头行事,我先和李听在一处。”
李听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得知她知晓昼夜之后只觉麻烦,便道:“道长,我有师门任务,可否先去完成,再回来找道长?”
他还是决定死遁,或者到时候去地府避避风头。
“无妨,我与你一同,不干扰你的任务。”云舒笑了笑道。
“李听,你是和夜鸣一起接的任务吧。”商水突然道,他的话也让李听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这位三长老便道:“你们是去白泥原,正好路过百器宗,可与二位道长同行,也能保证安全。”
商水其实是真心的,他知道陈时运道不好,所以此番重新见到人,便非常在意对方的生命安全。
可李听不这么想,毕竟他接下白泥原的这个任务,就是为了死遁和去百器宗。
“白道长的伤……”李听迟疑道。
可他话刚说到一半,白虹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我无碍,明日就能出发,我有飞舟,路上再调养几天就好了,可以一同前去。”
云舒闻言笑了,对着李听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怎么就说定了?李听无语,不过他死遁的主意已定,就算是云舒和白虹跟着,也改变不了,说不得他要和有趣商量商量了。
易肃宁带着白虹和云舒走了,去给他们安排离李听近一点的住处,月思远也打算去整理宗主被害一事的相关资料,四人一同离开,屋内便只剩下李听和商水了。
商水看着这个曾为正岭宗操劳了半生的人,道:“蓝溪负责衣冠冢一事,有意没用陈时的衣服,已经罚了禁闭,如今,我想重开紫易峰,找一件他的衣服放进去,你看如何?”
李听微微摇头,道:“此事弟子无权干涉。”
“陈时心思细,我们不够懂,你也算是他教过的人,想必能揣测出一二。”商水叹道。
李听莫名抬头,便看到了这位素来精明的长老眼中的愧意和无奈,那种无奈太真实,莫名感染到了他。
商水不点破他的身份,也算是身处这样位置的他,唯一能体贴的事情吧。
“前尘已是过去,想必老师不会在意这些,空棺无字碑,也许更配。”
“好。”商水道。
他说完便离去了,没有试探,没有追问,让李听松了一口气。
他发了会呆才看向有趣,问道:“你现在能带我回地府吗?”
有趣歪了歪头道:“我还有一个月才能修养好,那时候能就能带你回去了。”
看来小姑娘虽然受伤,但是力量还是有所增长的,李听琢磨着,继续问道:“那它呢?”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妄鬼。
有趣皱眉,“哥哥要和它产生羁绊,才能一起去地府。”
“我们去地府,一来一回,可是在原处?”
“可以控制,有百米内的调整。”
“那如果那个时候没产生羁绊,我们去完地府再回来,这个妄鬼还在原处吗?”
“不一定,要看它自己对什么感兴趣。”有趣看了一眼妄鬼,眨眨眼,默默离远了一步。
李听揉了揉眉心,道:“我知道了。”
他心中思量了一番,大概定了个计划后,才走出院门,找到了在主峰转圈圈的夜鸣,把人领到了院子里,一边浇竹子一边讲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隔音阵里,夜鸣喊道:“啊?李兄,他们要跟着,你还怎么死遁啊?”
李听慢慢的给竹子浇水,回道:“白泥原有沼泽,我会进去,然后凭空消失,你不必担心,说我淹死了即可。”
“那你淹死了吗?”
“……没有。”
“那就好。”。
翌日,白虹站在主峰门外,峭壁之边,手一挥,便召唤出了一巨大飞舟,那飞舟通体白色,四周刻着海浪一样漆黑的符文,很有他的个人风格。
飞舟很大,可容纳二十余人,夜鸣有些紧张的登上,脸上有着无法遮掩的激动。
真是好大的手笔,他夜家没落的早,还未坐过这么大的飞舟,这两位道长真的好富有。
李听最后一个上去,神色自然的站定。
飞舟升起,李听回头望向正岭宗,而山门旁边,刚刚至此的谢一饮也正看向他。
视线短暂的在空中交错,却很快被拉远,模糊了人影,模糊了正岭宗的群山,飞舟便逐渐向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