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人间之名

迎着苏玉婵的诧异,左道奇伸手在白狐身上抚摸着,目中露出笑意。“也许是与我有缘,路过便走了出来,应该是喜欢我吧。“苏玉婵认同的点了点头,继而用有些花痴的眼神看着左道奇,“公子今日确实看起来好看了许多呢。”左道奇笑了笑。好看吗?这是他用法力将花白头发隐藏了,要是让苏玉婵看到了他的白发,想必这些话是说不出来的吧。心悦似乎专程就是来找左道奇的,在他怀中安静的待着,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左道奇也能理解她的内心,她身不由己,身为妖族质子,虽然如今大晋与山海妖国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质子的身份并未去掉,她身份依旧敏感,想要出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心悦,你现在出京,没问题吧?”“有问题又怎么了?莫不是你个没良心的怕了?”左道奇苦笑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马车沿着官道徐徐而行,也终于来到了集合的地方。这次前往湖州重威仪,但并不固定要求,于是阴神参战者并不与他们一起,左道奇笑着看向九言侯。“见过侯爷。”九言侯笑着摆摆手,“无需多礼,等待我钦天监的通辽问完吉时,咱们便能出发了。”“不急。”一切安排的并不紧凑,左道奇来的时候,还算是来的早的,当然了,并没有张九龄来的早。张九龄的性子很是低调,就像某些人说的,宁愿什么也不做,也不愿犯错。与之相法,姬正乾便显得高调许多,也许是身为天骄与宗人府嫡系的傲气,总是想要表现的与众不同,三人中,他是最后一个到的。这并不出乎左道奇的预料。于是在见到姬正乾姗姗来迟的时候,左道奇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意外。毕竟已经习惯。就连九言侯对此也未表现出太过别样的情绪,只是澹澹的扫了他一眼,此事便就此作罢。玄武卫大军在九言侯一声令中,就此出发。“这一路从京城出发,先行路经湖州太安郡,又过四方郡,这两方地境内,皆有恶匪作乱,张九龄、姬正乾,这两地匪徒,便交给你二人。”“是。”张九龄与姬正乾低头称是。-----------------天元盛会本是新君在争议中登基,欲彰显自身权势,向天下宣告的盛会,在张维正的谋划中,这次举世无双将开启阳神于陆地大战的巅峰盛会,被赋予了太多重大的意义。其中蕴含的政治意义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超过了其本应展现大晋雄伟的意义。天下众多宗门世族,将在天元台上观看天下“巅峰”与‘未来’,强者以‘巅峰’划分资源,弱者以‘未来’界定地位。原本向阳神这种层次的战力,本不可能轻动,除了生与死,无人能够干涉他们所行之事,皇帝不行,世族不行,宗门亦不行。如紫孤道这样的绝代剑仙,太多人想要见证他的风采,其居心为何,无人可知,也许是以紫孤道的战力评定当世王朝的底蕴,也许是单纯想要一睹剑仙风采…或许很多人会好奇,在至仙已经数千年不曾听闻的年代,何人有资格成为这些人物的‘裁判’。这个消息,直到今日,大晋方面依旧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便是代表了大晋此次天元盛会代表人的九言侯,也不知道。天地并非一成不变的,万年皇朝顷刻崩塌,山川大河斗转星移…没有事物能够称得上一声永恒。任三祖公建之道境,天帝筑造之天庭,也在岁月长河中化为传说。人间无限大,能够称得上永恒的,不过区区两三物罢了。妖国与佛国西边的极渊算一个,大晋东南之地的天海之界算一个,太少太少了。而极渊,与无忧宗的关系,却是从不为人知。熊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无忧宗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宗门。熊熙,无忧宗的绝世天骄,其出身自然也是不凡,旧临中山渭王第九世孙,天生仙骨,仙骨自上天地赠与的神通,自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便领悟有超凡神通。无忧宗很小,小的只有一个郡的地盘,但同时也很大,大到能够成为一位王爷的地域。无忧宗的师祖,是从极渊中爬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种族,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化身,又是如何成为昔日旧临的中山渭王。当然,无忧宗的辉煌与否,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它现在只是一个被上一宗压迫下的小小地方宗门罢了。天元盛会的消息传出,对无忧宗的振奋,不亚于他们重新崛起。念及至此,熊符便看向了远处骑跨在马上的少年。熊熙似在这一刻感觉到了祖父的目光,与祖父的目光在空中相触。此次为了天元盛会,无忧宗准备了太久,也蛰伏了太多年。熊熙自己也蛰伏了太多年,他极其渴望在天元台上向世人宣告,无忧宗的伟大与强悍,以自己的天赋与实力,真正界定主宗与附属宗门间的关系。无忧宗其实与上一宗,是一起出发的。“你在想什么呢?”一个身形十分健美的女子,从容驾驭着坐骑来到熊熙身边。这是一个长相并不如何惊艳的女子,明明是个修士,浑身上下却充斥着武者所独有的健美感,很矛盾的气质,但在她身上却融合的淋漓尽致。她的皮肤是极度健康的古铜色,光滑如水缎一般,原本看着不算惊艳的面容,也在这身腱子肉下,带着一种别样的丛林野性与魅力。其身后背负着一杆长枪,上一宗徐宁。上一宗少有学枪之人,徐宁之徐,得自…徐渊!徐宁是熊熙在主宗少有的好友,但同时也是他的竞争对手,在天元盛会以前,他自认为天下登楼者,能与他匹敌者,不过徐宁一人。或许会加上朝廷那位名声大噪的左爵爷…但熊熙无论如何,都不认为自己会不是魁首。从去岁朝廷有意招纳百宗千族,以盛会决出当下未来之时,熊熙便知道,他会成为那让世人敬仰的登楼魁首。顾肇源看着两人,目中带着些许落寞,他虽是上一宗所在的东境三位登楼参战者之一,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是陪跑的,没有人相信他会成为魁首。徐宁感觉到目光,转头瞪了顾肇源一眼,“看什么看,不服气啊。”顾肇源冷哼一声,但却没有说话。在上一宗,徐宁大师姐的名头,让很多人感到头疼。这位主背景深厚,自身天资又太过惊人,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之前定名之战中,只因为顾肇源看了她一眼,便在徐宁战败对手后,枪指顾肇源,让他下来一战。至于结果,无需赘言。甚至于在顾肇源再一次喝酒中,只是说了一声他没有准备好,第二日便被徐宁找上洞府。尽管顾肇源已经教训了在背后诋毁的人,也与大师姐和好,但他对徐宁,还是有些发憷的。“早已服了。”徐宁冷哼一声,复而眉开眼笑,自来熟一般拍了拍顾肇源的肩膀,“你输给的是天下第一登楼,又有什么好气的。”顾肇源无语中,又听徐宁又说了一句。“等你到了阴神,就又要输给天下第一阴神了,真是可怜。”顾肇源在心里冷笑着,脸上赔笑着。徐宁虽睚眦必报,但气量不错,拉着顾肇源来到熊熙身边,三人窃窃私语。‘这天元盛会开的蹊跷啊,你们说,那位张相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大师姐你问你祖父啊,他肯定知道。”砰!“是不是皮又痒痒了。”徐宁揉着手腕,看着顾肇源冷笑。顾肇源像是受气的小媳妇般,一言不发。三人快乐的探讨着关于张维正的‘阴谋’。参战者的压力似乎一点没有影响到他们。不只是他们,便是上一宗的高层们,也在叹息张维正的阳谋。太多年了,宗门与门阀、世族间的战斗,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偷偷摸摸,越是大宗门,小动作便越多。如今天元盛会成为一个发泄的舞台,附属宗们会在天元台上挑翻主宗弟子,又会在未来扬名立万。似乎所有人都是赢家,天骄获得好处名声,是一方赢家,小宗门获得了摆脱主宗控制的希望,也是赢家,至于主宗呢,宗门弟子越来越好,强度越来越高,似乎也是赢家。但实际上呢?熊符看出来了,上一宗的人也看出来了。赢家这么多,总得有输家吧,只有两个输家,大势力输的是在弟子心目中的权威,朝廷则是输了举办大会的天材地宝。原先的宗门,弟子只知宗门而不知朝廷,天元盛会之后,朝廷威势之盛,在很多情况下,会成为弟子们权衡利弊的关键。只是这是阳谋,无论是势与威还是天时地利人心,都掌握在朝廷手中。他们不允许宗门弟子参与,可能吗?自家宗门弟子不去,自有小宗门弟子出去。朝廷给出的奖励,真的太诱人了。“张维正,真狠!”熊符看向熊熙,目中露出期待。‘熙儿,你将成为我无忧宗的未来,重新崛起的希望。’他缓缓闪过与熊熙确定的计划,以登楼魁首之名,挑战朝廷真人破镜如阴神,拿走朝廷奖励的同时收割天下小宗门的好感度。无忧宗,将在熊熙手中崛起,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爵爷…”左道奇有些怪罪的看了小八子一眼,“跟你说过了,在九言侯麾下,称我的职务。”“是,左将军。”小八子连忙改口。在随军出发之后,左道奇便看出了九言侯为何会有偌大威名了,其治军之严,称得上他所见过第一人。仅仅是副官对他的称呼错了,称其为侯爷而非将军,便被其训斥一番。这样的人,左道奇一向不愿去触他的霉头。他领了个左前将军的虚职,之所以称之为虚职,便是因为仪仗军的成分乃是六卫,在仪仗军回京后,自然要重新成为六卫,他这个左前将军,自然也消失掉。“怎么了,有什么事。”“前方传来消息,张将军仗剑太安郡,斩贼首登楼十重的马元帅,后一法破敌一千四。”左道奇摸着心悦的身体,很是平澹的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或许九言侯也不会意外,毕竟是朝廷的参战者,若是连一个小小的贼寨都无法攻破,大抵也担不起朝廷的期待。只是造成的影响,或许九言侯不会满意。毕竟先回一步的姬正乾,已经证明了这样的方式并不能让百姓们对他们的支持率提升。至少并未在民间掀起风浪,就如左道奇事先了解的那样,这不过是朝廷应做之事罢了,破贼的是谁,他们大抵是不会关注的。小八子禀告左道奇这件事后便退出了马车。苏玉婵跪坐在左道奇身旁,欲言又止。左道奇看出什么,苦笑一声,“九言侯治军严明,下次再带玉婵出去吧。”原本他以为这一路,他会是游山玩水的状态,也答应了苏玉婵带她出去玩,九言侯的严厉让他消除了这样的念想。谁知苏玉婵摇了摇头,一脸担忧的说道。“不是,公子,我是想说,天元盛会将近,你不修炼吗?不用陪我聊天的。”左道奇轻笑一声,手上摸着心悦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迟缓。“囊中之物,何须努力。”苏玉婵错愕抬头。怀中心悦小狐狸也是抬起了脑袋,同时左道奇耳边传来了她有些楚楚可怜的声音。“自大狂。”左道奇并未解释,他明白在一切结果出现前,她们都不会相信自己会赢,但在天元台上,他会证明这一切。夜。九言侯召集了左道奇三人,显然,张九龄与姬正乾剿匪带来的影响并不能让他满意,他要在天元盛会之前,便打下赫赫声名。显然,这一算计落空了。他终究不如张维正。张九龄面如平湖,一言不发,对结果与影响,都坦然接受。姬正乾一脸桀骜,向前走出一步,眼神直勾勾看着九言侯。“既是天元之会,强者便应决在天元台上,而非战前。”九言侯抬首,虎目微沉,有些阴冷,一种无可匹敌的压抑气氛缓缓浮现在帐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