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灰与红

被染成灰色的马戏团角斗场上，暴食.格拉托尼的状态越来越糟糕，大量的鲜血泼洒在地面，不只是腹部满是血洞，就连背部与后脑勺已被拳头砸穿。他却没有感受到生机的流失，或者对于是否流失生机，是否会死亡完全不在乎，他甚至在灰色中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但随着格拉托尼慢慢抬起头，目光略过他这一战的队友，恩威侯爵，却根本不记得是谁。上移的目光落最终在观众席的大帝身上，他忽然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寂静无比的耳边也响起了些许。好像是有人在对话的声音，好像是一段遗落在记忆深处的久远声音。“大帝，就是这个人……一位出生在中立城市的血民弃婴，被当地一个奴隶主养大，后面因为食量太大，奴隶主直接将他遗弃在【腐肉遗迹】自生自灭。结果这小子不但没死，还将整个遗迹的腐肉群体吃掉不少。现在这些对于普通病者危险无比的腐肉看见这小子就像看见瘟神一样，全都躲得远远的。后面还有路过的商队发现了他，本打算活捉回去卖个高价，结果整个商队全都被吃掉。因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被我们的探子发现了，经过初步检测发现这小子的血疫浓度远高于同龄人而且属于特殊变种血疫，他的食欲根本无法被满足。”腐肉遗迹的深处，年轻的普莱德大帝与其亲信正看着一位年龄估计只有八岁的胖小子，当前正趴在小山般堆积的烂肉上疯狂啃食，一头红发、满嘴鲜血以及浑身散发的兽性，根本不用验血就知道是庄园的血民。大帝主动上前，伸出右手，“你叫什么名字？”谁知这胖小子一个转身咬过来，居然将大帝的食指给咬断并吞了下去。亲信看来这一幕瞬间拔剑，准备将对方就地处决，一向脾气暴躁的大帝却是抬手阻止。“整个庄园都没有人胆敢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他是第一个。无所谓，让他试试吧，能够活下来就带他来见我，我的血肉可不容易消化。”“是。”吃掉大帝手指头的胖小子立即开始出现反应，七窍流血，全身血管胀出体表，疼得满地打滚，即便是吃最毒的腐肉也不曾这样。大帝也很清楚，哪怕是开源的血民都无法承受他的血液，更别说一个几岁大的小子了。大概率是活不下来，就算能撑住，这样的状态也得持续至少三天，到时候很可能变成一个废人。然而，转身准备离开的大帝还没走出十步，身后的躁动感便已经消失，他那根手指残留的血腥味已经不复存在。诧异地扭头看去，那胖小子居然像没事人一样地爬了起来并颇为忌惮地看向大帝，随后如原始野兽般四肢爬行，快速逃离。大帝默默看着这一切，不禁感叹，“庄园每年耗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都没有培养多少像样的人才，然而这样一位诞生在庄园以外的血民，被遗弃且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成长，居然能有这样的天赋。回去以后我会与血君商量培养改革的事情……”亲信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胖小孩有些焦急地问着：“大帝，要追吗？”“不用追，让他在这里继续生活吧，成年之日再引他回庄园。看看到时候的他到底能达到何种程度，是否能顶替掉当代的‘七侯爵’。”血民的‘成年’为三十岁。数十年后引回庄园的胖小子已经长大成人，因常年进食腐肉以及独一无二的消化能力让他的体格比一般血民大上数倍。未经任何训练，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便直接参加庄园内部举办的。谁知，无人敌手，青年以百战百胜的成绩直接拿到伯爵身份与竞争‘七侯爵’的资格，又过了短短二十年不到青年便主动挑战当时的【暴食】血蛆之王.格拉托尼。当着全体血民的面，将这位体格巨大，执掌着万蛆血窟的前暴食活生生地吃掉，一点渣滓都不曾剩下，震惊所有人。大帝提前争得血君的同意，由他来为这位青年‘赐名’，“格拉托尼，这便是你从今往后的名字！同样也是你的称谓，你将与我同为血君的左膀右臂，作为‘七侯爵’的一员引领血民走向腥红的未来！你可能还无法理解这里面的含义，我会慢慢教导你的。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格拉托尼没有回应，只是从嘴里吐出了一根手指，正是数十年前吞掉的那一根，原封不动地还给大帝。“嗯？你没吃？”说话还不太流利的格拉托尼用很简单地词汇回应着：“我……当时不……吸收，放在了肚子里面，如果……我能吃了……我也就能吃掉伱了……”听闻此言的大帝哈哈大笑，“留着吧！什么时候能吸收了，就来试试，看能否将我也完全吞掉。”“哦……”青年格拉托尼又收回手指，吞入体内空间而存储起来。……马戏团场内。格拉托尼的灰色视野捕捉到大帝之时，往事的回音在沉寂的大脑间响起，且迟迟无法散去，那根被存于腹部深处的手指也跟着抖动了一下。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在思维成熟后也根本不敢对大帝有任何的不敬，手指则被存放在了最深处，被完全遗忘。现如今，手指被取了出来，扔进格拉托尼最强的消化胃池！滋滋滋！昔日无法消化的手指开始渗出血泡，很快便将整个胃池染红，一股全新不受灰色影响的血液瞬间遍布格拉托尼全身。现实之中，一道巨大的血柱猛然升起，直接冲刷于马戏团顶部，血雨降下，将原本灰暗的马戏团场地全部染红。格拉托尼包裹全身，用于提高防御性的牙釉质被这份大雨冲刷而去，遍布全身的嘴巴也在血雨间消失殆尽，被泽德以拳头贯穿的多个伤口也跟着复原，返璞归真，格拉托尼回归形似人类的模样，鲜红长发耷拉于肩头，五官重新长出，仅在左、右手掌生着额外的嘴口。鲜血染红的眼睛直视着爬行于场地间，不受血雨浸染，依旧呈灰色而毫无气息释放的尸体。“泽德……”尸体与鲜血，人类与血民，明明是如此不和谐的对立元素，当前险些被杀的格拉托尼却向着泽德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甚至还是绅士那边的标准动作，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不仅能从对方身上收获格斗技巧，还能在战斗中获得突破，甚至找回昔日隐没的记忆。他很清楚，泽德在刚才完全有机会杀死他，那些贯穿身体的拳头明明可以更加精准，更加致命，但对方却故意留了一手。似乎泽德也很清楚格拉托尼还没有展现出全部实力，不想就这么分出胜负，“来吧，泽德先生……现在便是我格拉托尼的最强姿态，来吧！来击败我，或者被我吃掉。”两人的脚掌同时移动，下一秒，浸血的拳头便与灰色的拳头相撞，巨大的音波在场内炸开，笑脸观众甚至被震得耳膜破碎。身影交错，每一次撞击地面都会形成巨大的凹坑，很快又会被尸体填满。不相上下，无人退让，每一击都是用尽全力，每一拳都想要将对方杀死，持续不断的碰撞直到其中一方露出破绽……唰！血雨停歇，交战的双方相继落在场边相对的位置。格拉托尼稳稳落地，一条完整的灰色手臂咬在口中。断臂的泽德落在另一边，单膝跪地，嘀嗒嘀嗒~大量的血液正沿着他的另一条手臂滴落。不过，尸体是不存在血液的。滋滋滋！格拉托尼的胸膛正中心被贯出一道直达灵魂的血洞，犹如普通人切断大动脉似的，疯狂喷血，最终两眼暗淡而倒地。暴食.格拉托尼，战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