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如水心性
乱了。
死了。
一场的初五祭拜就这样收场了……
京城的大街小巷为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也搞得人心惶惶。
这件事情也让百姓也来越支持朝廷的决定：一定要剪除江湖上的武林势力！
这件事，镇南王赵保飞当然是最支持的。平王府的事情一平息他就急忙坐上他那顶金色大轿进了宫。
宋神宗这一年多一直待在通明殿，一方面因为身体越来越不好，通明殿靠近东宫门，那里离枢密院和兵部比较近，西夏的战事可以很快到达这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两年前那场天寿宫大战，他也不想再回天寿宫那个伤心地。
通明殿里。
赵保飞看着比较虚弱的宋神宗，表情很复杂。
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个皇侄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这是他一手造成的。但是他又有点担心，因为自己能不能在皇侄龙御归天后顺利接管这个王朝的最高权力？太后会不会插手？拥护小太子的人数也不在少数，他们会不会和变法党在朝中的残余势力联合起来反对自己？这些都是未知之数。不管怎样先借着今天的事把江湖势力一网打尽再说，要是这些人捣起乱来也很头疼。
“陛下，今天上午平王府出的这种事情全都是老臣的责任！陛下把京城的防务交给老臣，可是老臣却没有及时察觉这些江湖草寇的动作。出了那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人，老臣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
宋神宗用阴郁的眼光看着这个三朝老臣，心情也很复杂。
自从高晓川死后，王安石罢相到现在，朝中的事情不得不仰仗这个经历三朝的老皇叔。蔡确、韩缜和吕惠卿等宰辅阁老大半都是出自镇南王的门下，朝局已经被这位老王爷基本上控制了。虽然自己才三十七岁，正在盛年，可是自己这几年的身体自己比谁都清楚，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江湖势力对他来说已是一件让他坐卧不宁，心烦意乱的事情。再加上今天那帮人在京城这么一闹，已经使他下定决心来铲除这些经常以武犯忌的江湖人。
“皇叔，今天的事朕也深感不安。你怎么看？”
“陛下，老臣觉得是该对这些江湖草莽动手根除治理的时候了！不然再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你想想，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这些江湖人已经把平王爷给弄死了，今天又惹了这么大乱子，如果再不加治理的话，说不定将来会闯进皇城对陛下的安危造成伤害啊！”
宋神宗听到这里顿时一拍御案大声说道：“两年前那个叫黄卷的江湖叛贼就差点要了朕的命，看来这些人不能再姑息养奸。皇叔，你有什么计策可以把这些犯上作乱的江湖人一网打尽吗？！”
赵保飞听到这里顿时雪白的眉毛微微向上一扬，长了出了一口气说道：“老臣到是有一计，不知陛下能否支持老臣？”
宋神宗急忙从龙椅上吃力的站起身来，缓缓说道：“皇叔有话不防直言，朕全力支持你便是。”
“老臣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让他们那些江湖人自相残杀。”
“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说来听听。”
“老臣今天上午就扣留了一个犯事的江湖人，而且还听说这个人跟两年前的江南乱党有一定关系，还有消息传来说他的同党今夜会硬闯臣的府邸来救走他。所以，老臣也通过一些江湖的关系调来了一些将来可能会惹事的江湖人来相助。调这些江湖人来的目的表面上为朝廷效力铲除乱党，实际上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老臣再派兵把他们一网打尽。陛下，你看这个计策如何？”
宋神宗听完他这一番话，缓缓地又坐在了龙椅上，沉默了一会才不阴不阳的说道：“朕对皇叔扣留了一个江湖人的事也略有耳闻，不过朕可是听说那个人你扣留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好像那个人也不是什么江南乱党，好像是辽东那边的一个江湖人物。这个人还和京城一个叫刀剑帮的帮会也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也不是？”
镇南王听完这些话，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他接着急忙说道：“陛下，真是圣明啊！不管怎么说，老臣也是为了京城和陛下着想，老臣绝对没有二心啊！望陛下明鉴！！”
宋神宗听完他说这些话又微微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赵保飞的跟前，然后一把握住了赵保飞那双苍老但洁白的手。
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朕当然相信皇叔的忠心，朕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皇叔不要放在心上。今天晚上的事朕就交给皇叔全权处理，千万记住一定要把那些江湖贼子一网打尽，不能有漏网之鱼啊。”
赵保飞急忙跪倒在地，长声说道：“老臣办事情，陛下尽管放心！老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陛下要多保重龙体才是，没别的事情的话，老臣先告退。”
说完就站起身来想转身离去。
宋神宗又缓缓的说道：“不管怎样，皇叔你也要保重身体，朕已经失去了很多人，不想再失去皇叔啊！”
赵保飞重重的点了点头就转身出了通明殿。
宋神宗看着镇南王赵保飞那远去的身影，转身说道：“白莫，你可以出来了。”
此话一说完就从龙椅后面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个白衣老者，向前一躬身说道：“陛下，你刚才真不该向镇南王爷他挑明他拘押辽东天池门那个少门主的事情。这样的话会让镇南王爷有所怀疑的。”
宋神宗冷冷的笑道：“你有所不知，我给他挑明这件事情是想让他知道，大宋还是朕的大宋，就连大宋的江湖也是朕的江湖！不然的话，他还真就会为所欲为。他关押那个江湖人物看来就是为了这一天啊，不过听说九一刀剑帮是皇叔的羽党，皇叔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看来心不是一般的狠啊！”
白莫在一旁说道：“老王爷是和那个刀剑帮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好像那个新帮主有点不喜欢听老王爷的，背着老王爷找了很多人相助，这个被老王爷关押的人就是刀剑帮背着老王爷找来的强助，老王爷关押他也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
宋神宗冷冷的笑了笑，说道：“这些事先不去管它，只要不威胁到朕的大宋江山就随他们去吧。对了，
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办，如果今夜慕容听雨也去了镇南王府的话，你一定把她给朕截下来，不能让她和她的孩子有任何的闪失，不然朕拿你是问！”
白莫急忙跪倒在地说道：“奴才遵旨！请陛下宽心，就是奴才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慕容王妃和小王爷伤一根毫毛。”
说完站起身来也转身离开了通明殿。
宋神宗也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你们这些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明白，朕！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
未时。
平王府。
后院的剑庐之内。
慕容听雨和花千千，还有神武军的戴小风和杜雷鸣，再加上司徒小秋手底下那几个没死的江湖人，当然还有花羽和叶璇玑在一起简单的祭奠了一下高晓川。
祭奠仪式非常简单，也非常快。
祭奠完高晓川的慕容听雨随后坐在椅子上，向戴小风淡淡的说道：“戴将军，这些江湖同道和神武军的尸体都安顿好了么？”
戴小风急忙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回夫人的话，剩下的神武军兄弟已经把那些人的尸体都安顿好了，把这些尸体都交给了大理寺和刑部。刚才圣上也派人过来过问了这件事情。看来近几天应该会有圣旨下来，我相信近期江湖门派在京城的日子不会好过。”
慕容听雨面无表情的听着戴小风说的话，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真是造孽啊！今天为了晓川的事情竟然死了那么多的人，这让九泉之下的晓川怎么能安心呢。唉——！！”
旁边的司徒小秋一脸感伤的说道：“这不是咱们该造的孽，这是刀剑帮和唐门欠下的血债！血债要让他们用血来还！我妹妹不能白死！！不对，这是镇南王欠下的血债！你说呢？慕容姑娘。”
慕容听雨的脸就像冰雕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
过了好久她才缓缓地说道：“你杀我，我杀你，欠下的血债又能怎么样呢？人都已经死了，就是还了血债只会死更多的人。今天的事情就是大家只想着报仇，还债，才会导致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你们觉得还不够么？”
花羽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听完这番话才淡淡的跟了一句：“看来，慕容姑娘已经是心如止水了，难道你真的忘了高晓川的仇吗？就算我相信你忘了这段仇，千千小姐也不会忘！”
说完眼睛就看向了在旁边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花千千。
花千千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突然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慕容听雨急忙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花千千的手说道：“你要干什么去？”
花千千并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心如止水，但我还是心如烈火！你可以放下仇恨，但我不能！不要拦着我。”
戴小风急忙站起身来，也拦到了花千千的身前，急忙说道：“千千姑娘，就算你想去找镇南王报仇也不应该是现在，至少也该等到天黑再说吧。”
杜雷鸣和司徒小秋带来的人也纷纷站起身来说道：“是啊！千千姑娘，千万不要冲动！大家先商量一下，我们一定会杀了那个狗贼给王爷报仇的！”
花千千对着他们这些人冷冷的笑了笑，说道：“杀他，还用挑时间么？”
戴小风急忙解释道：“不是的，千千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刚经历完这场屠杀，现在满京城到处都是禁军，他们正在追捕肇事落网的江湖人士，这个时候出去太危险了，等到夜深人静时就算镇南王府是龙潭虎穴咱们兄弟也会陪姑娘闯上一闯！请姑娘一定以大局为重，如果这时去了一定会打草惊蛇，赵保飞一定会加强戒备。而且，到那时咱再想杀这个狗贼就会难上加难啊。”
花千千听完这番话也是好一阵子没有说话，静静的甩开慕容听雨的手后就冷冷的走了出去。
众人一看这个情况，也都呼啦啦追了出去，只有花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叶璇玑向花羽低声说道：“我也跟出去看看，不能让少教主有任何闪失。”
花羽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后，整个剑庐之内就剩下花羽和花羽对面的慕容听雨没有动。当然，慕容听雨身后的小兰抱着孩子也没有动。
此时的剑庐显得冷清了很多。
慕容听雨和花羽对视了很久，最后还是花羽打破了这种水一样的沉静。
“没想到两年不见，姑娘沉稳了很多，这的确出乎花某的预料。”
“花总堂主还是那么的沉着，冷静，身上还是那种不问世事的淡定。”
“难道，慕容姑娘就不想知道我加入他们反抗朝廷是什么原因么？”
“你不是反抗朝廷，只是反抗朝廷里的一小撮人而已。再说，花总堂主想做什么事情自然有花总堂主的理由。说穿了无非就是一些帮派利益的事情，这与小女子有什么关系呢。”
花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看来姑娘的境界真的高了不少，心如止水，淡泊雅致，难得啊。”
慕容听雨也是平静的笑了笑，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如果小女子非有一个疑问的话，那无非就想知道一件事情。”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花某能回答姑娘的一定告诉你。”
“小女子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当年晓川活着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小花堂的花总堂主是个拥有多重心思和多重性格的人。是不是你也会有多重的立场啊？”
此言一出，花羽顿时愣了愣，但是那种表情只是一闪而过。
“花某除了小花堂的总堂主这一身份外，另一个就是神魔大教的坛主。不知道这么回答，慕容姑娘能否满意？”
慕容听雨还是不冷不热的笑了笑，她突然抬起手来，把小兰手中的孩子接了过来。
她用手逗了逗刚刚睡醒的高有求，接着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花总堂主是神教的人这已经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了。我说的是总堂主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总堂主和朝廷是什么关系？”
花羽听到这里，顿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也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难道，姑娘认为花某和朝廷有什么关系么？”
慕容听雨淡淡的笑了笑。
“如果总堂主和朝廷没什么关系，两年前总堂主又靠什么能给犯下滔天大罪的黄卷平反？还能让你们小花堂在最后躲过朝廷的查封后而置身事外？总堂主如果说和朝廷没有任何的关系，小女子是不相信的。”
花羽只是平淡的端起了茶几上的一杯茶，慢慢的抿了一口。
然后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还有呢？”
慕容听雨也没有看他，还是在有趣的逗着自己的孩子。
然后也看似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还有，就是总堂主的立场。如果，总堂主你真的和你的好兄弟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两年前京城的雪夜晓川死的那晚，追杀王安石大人的七大剑手中的青城派的松听道人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要死？而出手袭击嵩嵩的又是谁？花总堂主的这些事情做的都很奇怪啊！”
花羽突然停止了喝茶，眼睛像刀一样的盯了一下慕容听雨。
他突然冷冷的说道：“做的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是我做的？”
慕容听雨慢慢的把孩子还给了小兰，也用眼睛冰冷的盯了一下对面的花羽。
然后也冷冷的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花羽的脸上慢慢又恢复了原来的平淡，随口说了一句：“姑娘到底想知道什么？”
慕容听雨笑了笑，幽幽的说了一句：“不想知道了。”
花羽很惊讶，接着问道：“难道，姑娘不想知道花某为什么这么做了？”
慕容听雨开心的笑了，然后说道：“小女子已经知道了。”
花羽沉默了，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慕容听雨还是淡淡的接着说道：“小女子刚才说过，花总堂主做任何事情，自然有花总堂主的理由。不过，小女子要奉劝花总堂主一句话，总堂主的毒才刚刚解，最好是六个时辰之内不要动用真气。如果，花总堂主今天晚上非去镇南王府不可的话，小女子有一件事想拜托总堂主。”
花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冷静的说道：“但说无妨。”
慕容听雨静静的看着花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希望总堂主能照顾千千姑娘的周全！毕竟，她是为了晓川才这么做的，小女子不希望她受的什么伤害。但是，小女子还是不希望你去镇南王府。”
然后花羽不语，慕容听雨也没在说话。
……
窗外的风更大了，有冬天的感觉了。
剑庐外站着两个人。
蔡雨和高寿。
高寿突然喃喃的说道：“看来，今年的十月初五会像两年前的那一天一样。不平静啊！”
蔡雨看了看高寿，冷冷说道：“你后悔了？我这个时候找你来京城你觉得不好？”
高寿干笑了几声，说道：“后悔？！太后的意思，我敢后悔吗……再说啦，高家对我们兄弟不薄！我怎么会干出这个时候后悔的事情啊……今夜就算是死，我也要保护好少夫人和小王爷！”
蔡雨听完他的话，也淡淡的说道：“也许，今夜连我都不能置身事外啊……”
说完就轻轻的扶着他那把抱在怀中的长剑。
剑很冷。
他的手却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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