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章 教会与及时雨(三合一,感谢盗凉人)

龙舌港城总是那么繁华。

城池西边沿街的道路上,总是摆满了各种商贩摊。

条件好一点的商贩,摆个木桌,或者搭个遮阳棚。

条件差一点的商贩,地上摆块布,生意一样做。

走在龙舌港城西城,耳边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在埃拉希亚,龙舌港城是南部的一颗明珠,可惜是小的那颗。

龙舌港城的东北是维亚港城。

维亚港城管控着埃拉希亚最大的运河出海口,有着埃拉希亚最强的海军。

每年,光是过船的税收,就足以让维亚港城的上层吃饱喝足穿暖。

如果说维亚港城是网球那么大的珍珠,龙舌港城就只能是个鸡蛋。

但这依然阻挡不了龙舌港城附近的平民向着龙舌港城挤。

龙舌港城的本地人家家户户都晒着咸鱼,海风一打,咸湿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面钻。

但这只是在龙舌港靠海的城南。

龙舌港城北贵族区又是另一个风景。

龙舌草是龙舌港城的特产,一种特殊的魔法香料。

它没有根,像是海葵一样漂浮在海面附近三米深的水下,静静地吮吸着太阳神的辉光。

每次退潮,都会有龙舌草被冲到海滩的沙子上。

要找到龙舌草并不容易,需要专门的训练。

被冲上岸的龙舌草会快速的干枯脱水,颜色也会从翠绿色变成与沙滩一样的深黄色。

它还会迅速生出假根,将自己卧进沙子里。

如果采集龙舌草的农民不够注意,就算从它身上踩过去,也不会发现它。

每天,龙舌港城的海滩上都能看见大量的农民在“赶草”。

他们用脚踢形状和颜色不太对的沙子,把沙子踢起来,找到半埋在沙子下的龙舌草。

农民们每次有收获都是惊喜。

一株稍大点的龙舌草在北城区的炼金作坊可以换到12银币。

12银币买麦面,可以供3个成年人吃3天半。

当然,普通的农民接触不到炼金作坊,会有“草商”用一半的价格,也就是6银币跟农民收。

这些“草商”通常都有帮派背景,是龙舌港城一些贵族的“手套”。

将龙舌草细细碾碎,浓厚的沁人心脾香味能让闻到的人心旷神怡,头脑清醒。

用龙舌草的浸出液细细浸泡城南晒好的咸鱼干,再重新晾晒一天,就能制作成龙舌港城最出名的特产,价值整整5个金币的香叶鱼干。

饥荒年代,英雄花费10个金币就可以买一个农民为你出生入死,当然,要管饭,不然会跑。

骆祥是一名马车夫,1级3阶的马车夫。

骆祥从1阶的农民开始,靠着采集龙舌草的本事,积攒了足够的金币进阶成了2阶的渔民。

又用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靠自己起早摸黑和省吃俭用,攒下了足足8枚金币。

他刚开始是想攒金币取隔壁村落的虎丫头的。

可惜,等他攒够金币的时候,虎丫头已经嫁给了隔壁村的驼子。

不过没有关系,他早就不是那个从前的他了。

他靠着积攒下来的金币,成为了1级3阶的马车夫,并且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从一众马车夫中脱颖而出。

骆祥拥有了北区的驾驶执照,租上了豪华马车,自己一个人的话,每天都能存十到十三枚银币。

两个多月就能攒下之前一年才能存下的财富。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他能每天往返于北区,呼吸着北区龙舌草的芬芳。

见过了阳光,就无法忍受黑暗。

现在骆祥最难受的就是每天下班,回到自己位于南区的住所。

不,应该说,从他离开北区的那一刻,腥臭的鱼味冲到他鼻腔的那一刻,他就无法忍受了。

要不是车行有规定,他甚至想骑在马上赖在北区睡觉。

不过,很快这样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骆祥已经积攒了足够的金币,整整四十六枚,再四枚金币,他就能尝试进阶成为4阶的城卫大枪兵。

城卫大枪兵是高贵的战斗兵种,负责北区的夜间巡逻,可以在北区的军营里得到单独的一间宿舍!

这是他一步登天的机会。

车行的车夫们都在劝驼祥慎重考虑,战斗兵种风险那么大,说不定就被哪个英雄带去打野怪,成了炮灰,而且怪物攻城的时候,还得第一个顶上。

但是骆祥想得很清楚。

他跟乘坐他马车的贵族打听到,城卫大枪兵是守城专用的兵种,所有特技都是在守城战时才会发挥作用。

除非英雄脑抽,否则绝对不会带城卫大枪兵出城。

至于攻城。

这可是龙舌港城!

整个埃拉希亚南部最安全的主城之一,十年都碰不上一次野怪攻城。

骆祥摸了摸自己胸口的拿蓝花。

也不是骆祥他想拼命,他结婚了,还有了个孩子。

他妻子是他当渔夫时认识的渔女,前一阵刚帮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缺钱。

他算过了,如果能当上城卫大枪兵,只要能安安稳稳过个五年,他就能攒下来进阶成5阶的金币。

万一侥幸开启了英雄之路,成了英雄,那他就能跟那些贵族一样了。

自己那不漂亮但体贴的老婆和幼小的儿子,也不用再受摸爬滚打苦。

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骆祥犯了个大错。

他把豪华马车偏到了教会专用的道路上。

“起开!!!”

“吁!!”

一声大吼,把骆祥的马匹惊得人立而起,四蹄高抬,跑了起来。

骆祥吓出一声冷汗,连忙用自己的特技想要把马匹安抚住。

但来不及了。

“有刺客!”

“保护圣女!”

完了!

骆祥心一凉。

热血挥洒天空。

不是骆祥的,但骆祥宁愿是他的。

硕大的马匹被4级5阶的圣教禁卫军一刀两断,圣教禁卫军飞起一脚,踹在马上。

如同一辆小汽车一般大的马车侧翻过来,骆祥被甩飞在地上,手臂被粗糙的白石地面摩擦出了一大道口子。

骆祥从肩胛骨到大手臂火辣辣的疼,一些粗糙的小石头嵌进了肉里。

但他无心顾及,他一个翻身直接跪在了地上,用力磕头。

嘭!他的脑壳撞在白石上,好像要把自己的脑袋撞碎一样,唯恐声音不够大。

我不能死,我死了他们怎么办,他们还在等我。

不顾脑袋嗡嗡作响,骆祥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圣天使在上!我不是刺客!马受惊了!

圣天使在上!马受惊了。

我不是刺客!”

骆祥想抬起头再磕一个,抬一半没抬起来,脑袋被踩住了。

圣教禁卫军用沉重的白色精铁靴踩着骆祥的脑袋,把他的面部整个压在白石上,举起手上卧把处有天使翅膀状剑翼的大剑,架在骆祥的脖子上。

“你说不是就不是?老实交代,谁指使你刺杀圣女的?你是不是克里根的奸细?”

骆祥的脸贴着白石上,鼻骨感觉都被压断了,下巴和嘴唇都贴着粗糙的白石,根本张不开,只能吐着气发出呼噜声。

“哼,奸细还挺有骨气,居然还不说,那我就送你上路!”

圣教禁卫军举起重剑,准备砍下。

“咕,呼噜,咕噜!”骆祥的身子剧烈地抖动,拼尽全力,下巴和嘴唇被白石磨得皮开肉绽,也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够了!”

巨剑的风压仿佛刺透了骆祥的背部的粗布衫,他全身汗毛立起。

一个手上捧着书籍,带着高帽子的祭祀看了被圣教禁卫军踩在脚下的驼祥,对圣教禁卫军说:

“圣女大人心善,见不得这些。

放开吧,别吓唬他了。”

“是!”

圣教禁卫军抬起脚,将巨剑背在身后。

吓唬?

骆祥感受到背后的生疼的血痕,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惊恐。

这是吓唬?你没出声,我就死了。

但骆祥什么话也不敢说,他双膝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甚至不敢稍微抬起头看一眼把自己脸踩花的靴子。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再开口求饶。

骆祥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对面是圣天使教会,他们要杀自己,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

为了家人,他不能死。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圣女,只有圣女看他可怜,才能施舍他活下来。

“大祭司,检查过了,就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检查?

骆祥这才回想起,刚才自己趴在地上的时候,一直有砸木板的声音。

自己的马车被“检查”过了?

骆祥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手脚冰凉。

他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直在不断地磕头。

“砰、砰、砰”

大祭司走到马车边,马车的窗帘掀开一角。

大祭司反复点了三次头,走回来,高声说:“圣女大人言!”

一瞬间,所有在场的祭祀,十字军,包括骆祥神前的圣教十字军都肃穆站好。

“砰、砰、砰”

唯有不懂事的骆祥还在持续地磕着头,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停下来,一动不动。

大祭司厌恶地看了骆祥一眼,继续说:

“圣女大人言。

无心之过不当重惩!

大天使长曾化为凡人,于军队中,被十字军呵斥。

大天使长不曾苛责十字军。

因为十字军无心呵斥大天使长。

他无心袭击教会,不应当惩戒责罚。”

“圣女之言!即是圣言!

天使之言!即是神言!”

听上去,自己好像得救了。但骆祥的手脚在抖,险些跪不住。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冲撞的是谁了。

整个龙舌港城,只有一个圣女。

传奇英雄阿德拉。

那是比城主权利还大的至尊,就连同样身为传奇的城主,也要受她的管辖。

他只能默默期望这一幕没被北区的其它贵族看到。

否则,将会有非常悲惨的命运在等着自己。

“圣女大人心善,饶你一命,算你运气好,把这附近收拾干净。”

不知道是谁在骆祥附近说了句话,随后,马车和重甲踩在地面的声音响起。

骆祥一直等到声音快要听不见了才跪着抬起头。

倒在血泊中的马匹,和被拆得零零散散的豪华马车,终于把骆祥压垮了,他无力地趴在地上。

死的危机刚刚过去,生的苦难接踵而至。

不管是马,还是马车都是租的,要赔。

十几个金币的小马拉不动大车。

一匹能拉得动这种大车的高头马要60金币,一辆这种拉贵族的豪华马车要接近200金币。

整整260金币!

骆祥的梦想破灭了。

军营的审查,会查出他曾经冲撞过圣女大人——传奇英雄阿德拉的部队,哪怕他成功转职城卫大枪兵,也没有军营敢收他。

260金币。

他如果能继续在北区驾驶马车,全家不吃不喝,也要最少5年才能还清。

但这只是理论上。

车行会给自己算利息,再加上家庭的正常花销。

骆祥算不清楚了,但他知道,一辈子。

这笔钱,可能要还一辈子。

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故,瞒不住的,车行不会再租马车给自己。

只能去商会跑长途马车,拿命换钱。

自己欠下这么多债,又要离开家,老婆和孩子会不会被欺负?

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我还不完的债,车行会不会逼我老婆还?

不过是一次失误,一次无意识的冲撞,骆祥便被逼到了绝境。

曾经的一切努力付之一炬,未来的悲惨生活铁板钉钉。

一时间,百感交集,骆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顺着眼角流出,刺激到他下巴和嘴唇的伤口。

血淋淋的疼。

“嗯。这马肉质不错。”

骆祥听到身后有声音,心里一咯噔。

完了,被北城区的人看到了!

他慌忙地转过头。

洁白的披风披在那人的身上,兜帽盖住了他的脸,将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

这耀眼的白色,与圣天使教会天使之翼徽章的颜色一模一样。

难道圣天使教会的人后悔了,要赶尽杀绝?

“不!不!不!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我不能死!”

骆祥流着眼泪,爬起来,想要磕头。

他没磕下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垫在他的脑袋下,把他的头抬住了。

“无需如此,买个东西而已。你不用怕。”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动听,骆祥这辈子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就连小时候到他村子里的虎丫头那娇嫩的声音,都没这个声音好听。

买东西?买什么?买我的命吗?

他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不要求饶了,横竖都是一死。

七鸽将骆祥的头抬起来,搀扶着他坐下。

七鸽直起身,拍了拍骆祥的肩膀,指了指那匹被一刀两断的马。

“中型杂色驮马,花纹不齐,年龄也有点老了,41~45金币之间,砍砍价,30金币也能下来,死马的话,15金币。”

听到金币,骆祥的心中敏感起来。

是这个价,但是车行不会给这么算,他们只会按最高的60金币让自己赔,听这个人的意思,是想买?

还有这种好事!

骆祥冰冷的心脏重新钻出一股热流,仿佛再次跳动了起来。

死马虽然价值远远远远比不上活马,但能卖点钱也能稍微少欠点债。

不行!

骆祥突然想到,这马是自己冲撞过教会的马,如果卖给他,说不定会连累他。

但是能卖15金币,自己最少也能少还五、六年的债。

该怎么办才好?

骆祥心中的纠结只持续了几秒钟。

就冲七鸽刚刚将他扶起,骆祥就觉得绝对不能坑了七鸽。

“大人,这马不能卖给您。”

七鸽看着他,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

“虽然是死马,不过我急要,加20金币。

这马已经帮我杀好了,省得我费工夫,再加10金币。

肉质紧实,看着很有胃口,再加20金币。

一共就是65金币,你觉得如何?”

之音。

七鸽的声音对骆祥来说,就仿佛是从天边传来得一样。

骆祥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砍价的,越砍越多。

但骆祥可以肯定,对方绝对不是没有脑袋的傻子。

就冲对方刚刚对自己驮马的点评和报价,一般人根本就接触不到。

自己这个干了两三年的马车夫,才隐约知道一些。

他是在帮我。

骆祥懂了,但也更加愧疚。

“大人,这马真得不能卖给你,我刚刚冲撞了教会,买下这马会有可能给你惹麻烦。”

骆祥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自己马上就要被淹死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递到自己面前,自己却要把它推开。

七鸽还是像没有听到骆祥的话一样,自言自语。

“嗯,要吃烤马肉,还需要一些柴火和木头当架子。”

七鸽指了指马匹身后的豪华马车。

“这个就不错。

上好的干柴,还有助燃的毛毯。

居然还有熏香炉,可以在烤马肉的时候熏一熏马皮。

总共算我220金币,加上马匹,一共算我285金币。

我这人不喜欢零钱,干脆300金币。

没给你买便宜了吧。要不,卖给我?”

骆祥懂了,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还是要帮自己。

就算刚刚面临绝望,骆祥也只是留下了几滴眼泪,但此时,他泣不成声。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七鸽的脚下,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发泄出来一样嚎啕大哭。

“大人!呜呜呜!大人!

呜呜你的恩德,呜呜,我的命都是你的。”

七鸽把他扶了起来,说:“3阶npc兵种,就算是后勤兵种,也得值80金币,你别把自己卖便宜了。”

“听你的意思,这马和马车你是卖了?”

“呜呜呜。”

“别光哭,要不要卖?要卖你点个头,不卖我可走了。”

骆祥用尽剩余一点力气,好像要把脑袋晃下来似得疯狂点头。

七鸽兜帽下的嘴角挑起,排了300金币在骆·祥的面前,转过身,手一挥,马匹和马车消失不见。

“我看你的马车上有香草车行的徽章,你这马车应该是租的。

如果你不好跟老板交代,就告诉你老板,这马车跟马被我230金币强买了。

我是英雄,你没法拒绝。

如果你老板要追究,让他拿着这个找我。”

七鸽将一面旗帜交给了骆祥,旗帜上绘制着七只白色的鸽子。

趁着骆祥接旗帜,七鸽再次将他扶起来,并弯腰捡起了蓝色的拿蓝花。

拿蓝花、拿红花在埃拉希亚随处可见,但在龙舌港城,有一个特殊的蕴意。

初为人父。

蓝色的拿蓝花代表男孩,红色的拿红花代表女孩。

七鸽将拿蓝话重新别在骆祥的胸口,然后释放了几次治疗术,将骆祥身上的伤口都治愈好,就连骆祥伤口里的石头都被清出来。

骆祥非常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但反复大喜大悲地刺激,让他哭得说不出话。

“戴好了,衣服破了再去买件新的,别让你老婆担心。”

“呜呜呜,恩人,你呜呜。”

“我叫七鸽,“及时雨商会”的商会的会长,有什么事,就来北区香榭旅社来找我。

这段时间,我可能都会住在那。”

七鸽拍了拍骆祥的肩头,转身准备回到队伍。

骆祥看着十几个帅气的骑士骑在马上,胸口都佩戴着兵种牌,竟然全是英雄!

为首的英雄手上举着一面长长的大旗帜,旗帜上同样绘制着七只白色的鸽子。

而那个十几个英雄的马匹,都是顶好顶好的纯色战马,每一匹都价值五千金以上。

骆祥看着七鸽走回了队伍,十几个英雄全部下马,牵着马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七鸽在一群英雄的簇拥下离开。

骆祥郑重地跪了下来,冲着七鸽离开的方向,缓慢地磕了三个头。

他的动作很轻,头磕到地上没有声音,但每一下,都把自己的心砸到了地上。

“七鸽大神!怎么样?”

流星牵着马,举着旗帜,凑到了七鸽身边,小声地问。

七鸽装作不在意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墙角,一件修女的修道服下摆露出了一个小角。

七鸽对修女的修道服,可太熟悉了,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于是七鸽挑起嘴角,在团队频道里打出四个字:

“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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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欠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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