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故人的久候
在傅青海的印象中，虚空鲸在现实宇宙里的移动速度，虽谈不上非常迟缓，但也绝对是和“迅捷”二字无关。这种庞然大物依靠某种未知方式在太空中“游动”，随便一艘人类帝国舰船都比它的游动速度更快。
然而，虚空鲸在亚空间里面的行进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快得超出傅青海的想象。这头庞然大物一路劈波斩棘，乘着风暴里的混乱以太洋流一路冲向那个“深海中的漏洞”。风暴里的时空均已严重错乱，傅青海等人也不知道虚空鲸到底跨越多少光年。
再后来傅青海慢慢地意识到，并非虚空鲸游动速度太快，而是亚空间风暴太过剧烈！虚空鲸身处其间完全就是身不由己，任由风暴里的狂暴洋流裹挟自己旋转飘荡，滑向那片未知神秘漩涡。三千公里长的巨鲸也无法抗衡这片席卷一切的恐怖风暴。
上述的这一切，都是傅青海趴在虚空鲸的牙齿缝里看到的，这里五彩斑斓能量飘荡溢散，外面就是灵魂之海，其他的人没有鬼怪战甲保护根本不敢靠近这片区域。
也幸亏是虚空鲸这种亚空间实体。
换作任何一艘人类帝国舰船。
盖勒力场早就被风暴扯碎了。
傅青海没有看到尖啸漩涡，尖啸漩涡在现实宇宙的尺寸差不多有三四个星系那么大，肉眼当然无法看清全貌。但是傅青海现在非常怀疑，他们已经身处漩涡之中。
傅青海趴在虚空鲸的齿缝里，就像夹在两座笔直山脉间的山谷里面一样，看了一会以后感觉没有什么额外发现，于是起身离开这道裂谷般的鲸鱼牙缝，返回战舰。
……
“怎么样，青山，有什么发现吗？”
傅青海刚回到了巡洋舰。
萨洛扬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盲视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该怎么跟你们形容呢？”
傅青海想了一下描述道：
“亚空间风暴就是一台巨型滚筒洗衣机，不停旋转搅动要把内胆里面的一切都脱水甩干，我们就是洗衣机里的一件湿衣服上的一粒灰尘，祈祷自己别被冲洗掉吧。”
“啊？”
萨洛扬闻言瞬间垮下了脸。
感觉这个方案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真是一个棒极了的形容。”
盲视点了点头说道。
“事已至此，就听天由命吧。”
傅青海双手撑在仪表台上面说道：
“按照我之前的分析，尖啸漩涡底层远远不是终点，我们从这个风暴眼出来以后，还得穿过尖啸漩涡内环的恶魔世界和外围的暮影世界，才算真正回到现实宇宙。”
战斗还远远未结束。
“听天由命……”
萨洛扬摇头苦笑着说道：
“可是这‘天’，它想杀了我们。”
“你说卡利西斯星区，包括克罗诺斯扩区里的人们都还没有发现尖啸漩涡存在，既然人类帝国的最远边境都还没有扩张到那里，尖啸漩涡里面为什么会有敌人呢？”
盲视提出她的疑惑。
“因为尖啸漩涡所诞生的时间远远早于人类帝国，它存在的历史也比人类帝国更长。据说那里曾经是灵族的几个天堂世界，因为色孽诞生而被毁灭，亿万灵族死去前的哀嚎形成这个恐怖裂隙。而在古代灵族帝国灭亡以后，人类才开始了黄金时代，所以尖啸漩涡里面很可能是有人类的，只是这些在暮影世界里苟延残喘的人，或许都不知道人类帝国，也不知道什么帝皇或者星际战士。”
傅青海耐心地解释道。
还是那个问题——人类帝国并不包括宇宙里的所有人类。直到大远征被大叛乱打断，整个银河其实还有一些黄金时代分崩离析后的边边角角前殖民地没被人类帝国收复。或许远在银河之外，还有许多人类势力残存也说不定。此外，荷鲁斯之乱被平定以后，人类帝国也没有停止征服的脚步——比如太阳领主马卡里乌斯所发起的马卡里安远征，极大地扩张了人类帝国的疆域和版图。
三人正在聊着。
“咯噔咯噔咯噔……”
忽然桌面上的水杯晃了起来。
傅青海和萨洛扬一齐看向杯子。
杯口里的清水正在起伏不定。
“重力模拟系统故障了吗？”
傅青海疑惑地问道。
“不可能啊，刚刚检查过的。”
萨洛扬用力踩了踩脚下。
“难道……”
傅青海想到了一种可能。
“轰砰哗啦——”
战舰迎来剧烈撞击，整个舰桥瞬间天旋地转，这次撞击如此猛烈以至于重力模拟系统都无法牢牢吸住每一个人，凡人船员还有星际战士都被甩了出去，狠狠砸在周围的设备箱和显示屏上面，然后滚作一团。
傅青海和萨洛扬都重重地摔在了控制台上，危机来临之时，傅青海还抽空拉了盲视一把，把她护在自己身下，没让她被旁边飞过来的另外一个星际战士压成肉饼。
“你的被动预言哪里去了？”
傅青海抬头看向周围大吼道。
“预言没有提醒，说明我不会死。”
盲女在他身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怎么回事？我们遭受攻击了吗？”
萨洛扬拼命抓住了一个固定设备。
“战舰正在遭受外部撞击，大人！”
碰撞响声之中凡人船员大声回答。
“虚空鲸，是虚空鲸在翻滚！”
傅青海抱着盲视滚到另一边。
此时，虚空鲸的暗红色的口腔内壁就像地震一般高低起伏，躺在这里的一艘打击巡洋舰和一艘破烂护卫舰也跟随着连续横向翻滚，战舰里的人们就像罐子里的糖豆一样碰撞跳跃，撞了一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这场变故来得很快去得也快。
很快战舰重新稳住不再翻滚。
人们也被重新吸附在甲板上。
“我们到了，青山。”
傅青海心底蓦地响起一个声音。
“到哪里了？”
傅青海开口询问道。
“尖啸漩涡之外。”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真的！？”
傅青海脸色一变连忙起身。
他把怀里盲视推开，快步走向战舰上层甲板里的舱门，舱门打开，傅青海展开鬼怪战甲金属蝠翼飞向虚空鲸的牙缝处，然后趴在两座山脉般的牙齿中间等待观望。
虚空鲸也适时地微微张开了一丝上下嘴皮，那种感觉，仿佛面前整个世界都被重新开辟一般，漆黑的视线瞬间就被辽阔的景象完全填满，傅青海只觉得豁然开朗。
尽管外面的太空里依然还晕染着昏黄而病态的光芒，但是不一样了，不再是亚空间那无垠的黑暗伴随着五彩斑斓的灵能潮汐，他看到了恒星，他看到了行星，尽管这些星球都被光芒笼罩显得扭曲而又古怪。
“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傅青海咧开嘴巴自言自语。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时隔不知道多少天，傅青海终于回到现实宇宙。他的计划大获成功，他的方案是可行的——当你被困在亚空间风暴之中，可以通过恐惧之眼或者尖啸漩涡这种裂隙返回现实宇宙。
“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青山。”
虚空鲸接着发来意念说道。
“当然，我没忘记。”
傅青海点点头说道：
“你把我们带出尖啸漩涡范围，然后我就还你自由，说到做到，绝不食言。当然，如果你以后又因为乱吃什么东西把肚子吃坏了，也欢迎你回来找我，我的地盘就在那片亚空间风暴笼罩的地方，你知道的。”
成功回到现实宇宙，傅青海的心情很好，还有闲心和虚空鲸开个玩笑。
尽管这只亚空间大鲸鱼在现实宇宙的游动速度很慢，但是由于两艘舰船都失去了盖勒力场，傅青海还得依靠虚空鲸带领自己穿过尖啸漩涡充满危险的内环世界和暮影世界，等到出了尖啸漩涡范围再放它走。
看着外面久违了的现实宇宙，傅青海心潮澎湃但是也在不断提醒自己：
战斗还远远未结束。
虽然他也没有来过尖啸漩涡，跑团资料里的那些描述都是针对41K时期的尖啸漩涡，而非现在这个尖啸漩涡，但是这样一个长期被亚空间能量笼罩的地方，想来各种牛鬼蛇神会特别多，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虚空鲸缓缓飞过一颗星球。
傅青海伸着脑袋向下看去。
从极远的视觉范围来看，这颗行星拥有一种奇特的虚假美。行星表面旋转的棕褐色让人想起沙漠星球，而漂浮在行星上方的是黑色的波浪云，它们在高层大气中旋转。一圈彩虹色的光环环绕整个行星，四颗翠绿色的月亮像金链上的绿宝石一样悬挂着。
傅青海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很大概率这是一个恶魔世界。
果不其然，就在虚空鲸慢慢地掠过星球上的某颗卫星，近到傅青海都可以看到卫星上的稀薄云层，云层里面陡然腾起一片蓝色乌云，组成阵型朝着鲸鱼猛扑过来。
待到它们飞近，傅青海终于看清全貌，竟是一种战机式的蓝金相间恶魔引擎。这些恶魔引擎整体如同一只蓝色猛禽，驾驶舱上面覆盖着狭长而尖锐的苍白鸟类头骨，机身各处镶满宝石并安装着激光炮塔，这些宝石本身就是一座全方位旋转的炮塔底座。
火焰领主！
一种奸奇专属恶魔引擎。
“战斗来了！”
傅青海立即准备返回巡洋舰。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凭空亮起密密麻麻多束蓝色激光，这些舰炮级的粗大激光直直射在奸奇恶魔引擎集群身上，瞬间就把这群火焰领主打得七零八落爆成团团碎屑。剩余侥幸没有被击中的恶魔引擎立即掉头返航，一股脑地冲进卫星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嗯？怎么回事？
傅青海停下了要离开的动作。
哪里来的光矛打击？
傅青海皱紧眉头望向前方。
仿佛回应他的疑惑，刚刚亮起蓝色激光的那片空荡无垠太空中，一阵模糊朦胧光芒闪烁变幻，一艘修长而优雅的洁白战舰缓缓浮现。整个舰体是没有棱角的流线外形，尾部展开了一面巨大的蓝色能量帆膜。
艾达龙船！
傅青海惊讶地张大下巴。
方舟灵族海军的常规级巡洋舰。
关掉全息力场显出身形以后，灵族巡洋舰的格纳库里飞出一群蓝色夜翼战机，护送着中间的一架红色凤凰战机，这群灵活而轻盈的灵族战机迅速绕飞一圈接近了虚空鲸，排成立体阵型悬浮在傅青海的面前。
傅青海站在虚空鲸的牙缝里看着面前这群灵族战机，目光带有一丝警惕。
中间那架凤凰战机，椭圆形的驾驶舱盖向外掀开，傅青海看到了一个身材苗条戴着头盔的灵族女性驾驶员。那个灵族女人静静看着自己，她似乎按动了机舱里的某个装置，傅青海颈甲的通讯频道响起声音：
“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青山。”
冰块碰撞般的熟悉清冷女声。
傅青海霎时睁大了眼睛。
“莎拉！？”
嘴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